“他还跟你报行程?”
兰夏点点头,图片、视频、定位,具体看他心情吧。
“我跟你外公在一起那会儿,他去哪也会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不过你外公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田间地头,要么去村里开会。”
“后来不打了?”
“也打,出门做事都会跟我打招呼,就怕我做多饭浪费了,那个时候没冰箱。”
“哈哈哈~外公这么跟你讲的吗?”
“哪家都是这个道理,不需要讲。”老太太继续道:“像你出门不在家吃饭,不也得跟我打个招呼?我们那时候没有电话,出门前说一声,让家里人知道去了哪儿,心里头也放心。”
“外婆……”兰夏心里转了个弯,故意道:“那如果外公忘记了,你骂他吗?”
老太太笑觑了她一眼,“骂他做什么,人总有忘记的时候,相处久了,我也能估摸出他什么时候要去干什么事。”
语气中不难听出怀念。
她看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外孙女,一直以来沉在心底的担忧散去些许。人老了,想的也多,夏夏爸妈去得早,他爸那边的亲戚没一个可靠的,有傅杨在,哪天自己去了,她好歹有个肩膀依靠。
兰夏突然问:“外婆,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嫁人啊。”
“希望你嫁个你喜欢,也可靠的人。”老太太回答得非常严谨,又忧心忡忡地补充:“可别跟你巧慧姐那样找个不中用的,要那样,我宁愿你单身一辈子。”
漂亮又勤快的姑娘,嫁那样一个懦弱的人,想起来就生气。
“巧慧姐当年就是太着急了!”兰夏心有怜惜。
巧慧姐大专毕业就进了工厂,后来她哥哥娶了老婆,当然并非是因为哥哥嫂嫂不愿她再待在家里,若是这样也不至于借钱出钱给她付首付,只是巧慧姐从小在哥哥娶媳妇后小姑子得早点儿嫁出去省得讨人嫌的社会环境下长大,那些无所事事的碎嘴子最爱用各种刺人扎心的玩笑话来做聊天的话题,以此彰显自己的懂礼节和良善。
巧慧姐听得多了,病急乱投医。一急一乱,运气不好找了个庸医。
周五晚饭后,兰夏开车去高铁站。
傅杨晚上七点半到站。她到上车点时他已经在那儿等着。
许是开完会直接回来,傅杨罕见的一身西装革履,气质清隽矜贵,他站在那儿低头看手机,姿态从容闲适,身后是灯光如昼的候车室,步履匆匆的乘客。
这是兰夏从未见过的模样。
突然,他抬起头,看见熟悉的车子,招手示意,清冷疏离的气场瞬间变得柔和。
傅杨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随即坐在副驾驶。
“两天不见,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车内顶灯开着,他的皮肤白,有什么变化很容易看出来。
“啊……”他故作忧郁叹了口气,道:“这得从上周五某人提出玩游戏,却玩起了失踪开始说起……”傅杨侧着身子,眼睛半阖,看着像要随时睡去,然而他眼中清明,看着她的目光专注。
“夏夏。”
“嗯?”
“如果我变丑了,你还要我吗?”
兰夏满头问号。
出个差而已,回来多了黑眼圈就算了,怎么还悲春伤秋起来了?
她开着车,市区路况复杂,不能去瞧他的神态,却能察觉出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在瞧她。
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他这话问出,兰夏倒哭笑不得了。
“你车上睡觉做噩梦了?”她只能想到这个比较靠谱的理由。
傅杨沉沉地叹口气。
“你一眼瞧出来我有黑眼圈。”他的声音颇有些控诉的意味在里头,“说明你第一在意我的脸。”
“……”兰夏竟然无法反驳,甚至觉得挺有道理。
于是她借着等红灯的功夫偏头瞧他,想看看他还有重要的内涵什么变了,自己没发现才叫他如此。
事实上并没有。
她只瞧见他作怪后明显在期待什么的笑吟吟的脸。
兰夏抿了抿唇,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问:“你热不热?”
会议都结束了,大夏天的穿着西装外套。
傅杨的笑似乎僵了下,默默抬手捂住眼睛。
兰夏看不起他的表情,恰好绿灯亮起,她目视前方,嘴角缓缓上扬。
仅仅自闭了两个呼吸,傅杨重新调整好心态,他放下手。兰夏嘴角的笑还维持原样,这样的笑,分明藏着鬼。
傅杨微愣,反应过来无奈笑叹道:“你故意的。”
“什么?”兰夏装傻充愣。
傅杨回以一声哼笑,听起来已经自愈,心情似乎挺好。
兰夏瞄了他一眼,虽然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但身体的疲惫没法儿掩饰。
“累的话就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她关掉顶灯。突然而至的黑暗让傅杨不由莞尔。
“好。”他懒懒地回应,随即闭上眼睛。
高铁站距离傅杨住的阳光水岸开车得近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路上车并不多,很快车子就到达小区门口。作为本市价格最贵的小区之一,从机动车入口处往里看,里边郁郁葱葱,林木景观造型别致大气,与沉稳气派的中式大门气场十分契合。
没有登记的车辆没法儿进,兰夏叫醒傅杨,让他刷脸开路。
“这个小区环境真不错。”兰夏由衷夸道。
她之前考虑过换个好点的居住环境,但外婆更希望能把老家的房子重新休整。那幢房子是生兰夏妈妈那年建的,用的是常见的土坯砖和木头,已经快五十年了,因为常回去,倒也不至于显得十分破败。与外婆商量后,那幢房子维持原样,在屋侧空地上新建了幢二层小楼。
“当时就是看中这点才买的。”
他住在小区最里边,靠近碧湖的那排三层高独栋别墅,傅杨占据其中一栋,门前有个五六十平米的院子充当停车场,已经停着他的黑色路虎。
“进屋坐坐,陪我吃个饭吧?”
进入对方的领地,是亲密关系进展的重要一步。傅杨期望她能答应。
三层楼乌漆嘛黑,和左右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比。兰夏不忍拒绝,也好奇他家的模样,点点头。
“行啊。”反正不是见家长,兰夏问道:“去哪儿吃?”她以为进去待会,然后两人出去觅食。
傅杨却道:“家里还有些卤好的牛肉,我做个米粉。”
他引导她把车开进院子,停在路虎旁边,通过手机打开家里的灯光。
兰夏跟着他进屋。
一楼摆放着各类金属架子以及健身器材,看起来像货仓和健身房综合体。傅杨的介绍证实了她的猜测。
进入二楼,是他的生活起居空间,主色调是的柔和的米色,搭配蓝灰和浅橙色布艺以及原木家具,艺术感和舒适度兼备。
傅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拖鞋,扯掉标签后放在兰夏脚前。
“这是给你买的。”
兰夏有些惊讶,觉得自己有被重视。
“拖鞋很合脚。”嘴角弯了弯,她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欢喜,“你真细心!”
傅杨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一如每次得到兰夏肯定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把她换下的鞋收进鞋柜,“你可以先去沙发上歇会儿,无聊可以看会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逛逛家里。”傅杨走在前边,问道:“喝水、可乐还是牛奶?”
“牛奶。”兰夏扫了眼客厅,蓝灰色皮质沙发上随意堆着柔软的布艺抱枕和毯子,木质茶几台面只放了个遥控器,她跟着走进厨房,“一起吧。”独自坐在客厅也挺无聊的。
“好。”傅杨从冰箱拿出来一瓶牛奶递给她。
兰夏拧开瓶盖喝了口,站在旁边看他打开橱柜,取出干米粉热水冲洗后放进添满水的锅里,随后拿出冷冻的卤牛肉解冻切片备用,开始处理香料。葱姜蒜和辣椒或切或拍碎后,倒入已经烧热的油锅中,香气瞬间爆发。
傅杨把切片的牛腱倒入锅里大火迅速翻炒几下,盛起放在两个碗里。
这时米粉也煮熟软了,凉水再次冲洗后,炒锅里加水倒入米粉,加盐、酱油膏,水开后盛入碗里,浇上汤。
兰夏说是进来帮忙,从头到尾只帮忙给辣椒除了个蒂,剩下的时间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与厨房相连的餐桌边看他,偶尔交谈两句。
他已经脱下外套,白色衬衫袖口卷至手肘处,手臂肌肉紧致,那双好看的手洗菜、切菜、炒菜,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明显是经常下厨的人才有的姿态。
看到他盛粉,兰夏知道都好了,起身过去。
傅杨正在往粉上铺炒好的卤牛肉,又从冰箱里拿出拌好的萝卜干夹出一些放在牛肉旁边,最后撒上葱花,两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米粉就大功告成了!
兰夏因为吃过晚饭了,所以只要了盛饭的碗那么大一碗。
她端起自己的小碗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看你做饭,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说‘认真做饭的男人最帅’了。”
“看来我以后得经常做饭。”傅杨笑道。
兰夏狡黠一笑,声音轻快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傅杨低低的笑了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碗中的香气氤氲而上,兰夏吸了口气,夹起一块牛肉,浓郁的滋味瞬间引得人食指大动。晚饭之后,傅杨快速把厨房收拾干净,带兰夏熟悉家里。
傅杨住的二楼只有两间卧室。
他住在朝南的主卧,装修与客厅别无二致,次卧要小些,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
上到三楼,大半边空间被他用作书房,像一个小型图书馆,书籍琳琅满目,书架之间的地上随意放着厚实柔软的坐垫。靠窗一侧摆放了一张可供五六人使用的原木桌,紧挨着露台那侧靠墙摆了一组沙发作为休闲区。
傅杨摁下墙上开关,墙壁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空旷的露台。
傅杨侧眸看到兰夏眼中的惊喜,嘴角上扬,“我带你录家里门锁的指纹,还有小区门禁,我不在家时,你也可以随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