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考编的念头,何云脑子里一直在盘算。
厂里的账务,她做了十年了,早已熟门熟路,周末两天回镇上弄问题不大,没必要全职。周一到周五市里陪读,白天无所事事。要是考个老师,最好是考到刘刘读的小学,岂不完美?教师资格证她现成的,等今年的教师招考公告出来,挑个合适的岗位,报名试上一试。她今年虚岁已经三十六了,要考也是最后一年了。能不能成另说,机会不能放弃。
这日午饭后,母亲吴梅照例躺下睡会儿,何云独自下楼散步。想想,打个电话给刘阳,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不管公公刘青山支不支持,老公这边她得先征求意见、统一思想。
电话接通,未等何云开口,那边抢了话:“老婆,刚想打给你,你就打过来了。我刚从厂里出发,来市里一趟,饭前还得赶回去。”
不用问,为厂里的事跑腿。好几回刘阳来了市里,事情办好又回镇上了,事后何云才知道。
何云笑笑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三十次都不止了,你比大禹还忙。老婆眼巴巴想约个晚饭都没有档期。”
刘阳开玩笑说:“约饭可以延后,等我问了经纪人,空个档期给你。但眼下有件急事要你出面解决。”
何云一惊,说:“什么事?”
“你猜。”刘阳故弄玄虚。
何云本以为厂里账务上有急事,当了真,可再听刘阳这语气,不像有正事,也开玩笑说:“猜不到,不说我挂电话了。我经纪人催我了,要上场了。”
“别别别,别挂。”刘阳急了,像真有事。他说:“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家,时间紧,任务重。你在家等我。”
这话一说,何云秒懂。
自从刘刘在市里上了一年级,何云和刘阳绝大部分时间处于“分居”状态。何云也没办法,她工作日住在市里,周末才回“阿房宫”。也就是说,夫妻“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就周末两天。可这两天,还不是“有效时间”。白天吧,厂子、家里人来人往,父母、奶奶走来窜去,不方便;晚上呢,刘刘不愿单住,非要跟何云一屋,有时还得贴着何云睡,但凡有点动静他就醒,又不方便。这要是赶上刘阳周末出差,夫妻俩估计半个月都难见一次面,更别提亲密接触了。
“你,你不会就为了这个专门开车来一趟市里吧?”何云问。
“那倒不是,下午3点约了个客户谈点事,想着顺道回趟家。”何云暗笑,看来还没憋到那个份儿上。
何云看了眼时间,12点48分,刘阳2点左右到家,3点约了客户,算算,他们能利用的时间一个小时都不到。
“时间太紧了,下回吧。”何云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搞得跟完成任务似的。
“没事,够我发挥了。”刘阳实在,不害臊。
何云笑他:“脸皮厚得开火车。”
恋爱的时候,刘阳脸皮薄,没有何云的允许,他不逾矩半步。第一回外出过夜,是两人同游乌镇。吃吃喝喝逛逛一天,到晚上了,两人进了景区酒店。前台问刘阳,开几间房。刘阳红了脸,说两间。一旁的陌生小情侣低头偷笑。倒是何云大大方方,说一间就行。
从那之后,两人在这方面,一直很默契、很和谐。即便孩子大了,两人有所顾忌,不能随心所欲,但只要逮着机会在一起,每每琴瑟和弦、心满意足。有时何云觉得,现在的这种半分居状态,没什么不好。想要而不得,反而能吊足胃口,平添情趣。俗话说的好,食饱无滋味,小别胜新婚。
眼下刘阳想要她,她心里自然是一个“好”字,可转念一想,母亲吴梅还在家午休,怕是不合适。
何云说:“你丈母娘大人在家。大白天的,太尴尬了吧?忍忍吧,周末我回去。”
刘阳说:“忍不了。上周末你回来,我连续两个晚上被刘刘赶到小床上,你忘了。”
何云噗嗤一笑。刘刘的小床,常常是刘阳的“流放地”。
“要不,请你妈出去买个菜?”刘阳提议。
何云觉得行不通,说:“我妈在家睡得好好的,哦,你一回来,我就把她喊起来,叫她去买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脸不要了。”
两人忌讳长辈在家,是有前车之鉴。有一次在“阿房宫”,早上,何云和刘阳正如火如荼地运动中。“吧嗒”一声,房门开了,陈惠进来问儿子儿媳早饭想吃什么。谁能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两个人来不及鸣金收兵,慌乱中去扯被子,陈惠吓了一跳,立马关门退了出去。尴尬至极!何云当时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事后刘阳怪老妈,不懂进门前要敲门吗。陈惠十万个不好意思,说下回一定敲门,一定敲门。
陈惠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了要先敲门。吴梅呢?不一定知道。无论如何,那种难堪的场面,何云这辈子不想再遇第二次。
“算了,还是改天吧。”何云打定主意。
“别啊别啊,老婆,我实在是想你了……”刘阳又撒娇,“要不,我们去开个房间?”
何云一吓,道:“你疯了,大白天去酒店开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偷情呢。还没饥渴到那个地步吧。亏你想得出!”
刘阳说:“何会计,能不能解放思想?我们是合法夫妻,开房怎么了?谁规定了夫妻不能白天去酒店?再说了,酒店里安安静静,没人打扰,我们想怎么都行,不比在家偷偷摸摸、束手束脚好?”
何云想了想,还真别说,这个听起来有点疯狂的主意,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刘阳又说:“老婆,咱俩小个把月没那啥了,你不想我?”
何云说:“想你个头。”
刘阳坏笑:“想我的头?还想我哪儿?”
何云红了脸,说:“好了好了,打住。”
挂了电话,何云上了楼,吴梅睡得正香。何云轻手轻脚地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又淡淡地化了个妆,脖子里抹了点刘阳喜欢的香水,然后拿了车钥匙,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