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妖后即将回来,暮奇想在此之前让穗禾离开走。然而穗禾处理完流民之事,竟故意拖了几日。
妖界静谧,穗禾露出一抹深邃的笑。知晓暮奇要赶她走,穗禾借口近日劳顿,需要在妖界休整两日。否则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对妖界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暮奇深深地看了一眼穗禾,大约是对她脸皮的厚度感到震惊,竟也没再说什么。
能见到妖帝妖后的机会可不多,穗禾自然不甘心失之交臂,所以不管暮奇怎么想,她到底是坚持住了。
妖帝妖后往外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欲引起什么关注,特地嘱咐不用大张旗鼓迎接。
暮奇却依旧带了一众手下在宫外迎接,慕风被罚去了寒潭,代替他位置的也变成了另一个人,沐雨。
妖界的妖数不胜数,首领大将各自驻守一方,非诏不得回。因此妖界主宫有暮奇坐镇早已足够,他身边的人位有四列,原是各司其职,慕风为首,如今离了他,便是位二的沐雨顶上。
都是万灵山上取下的木头,几人就连样貌都相像。也无妨,总之君上只要个处理文书的工具,换谁都一样。
妖界地域,周处是青山苍翠,草木蓁蓁。仿佛叫天空也能变成这种清澈透尽的绿。
山中小径蔓延,宫外道路开阔些,一群人抬着华盖静静地等。
少顷,妖界的结界出现了能被暮奇感知到的波动。下一刻,便从看似毫无改变的环境中出现两道人影。
隔得远,妖帝压根儿没想过会有人来迎接,这个时候还只顾着跟妖后你侬我侬。
“娘子啊,你怎么还不理为夫,这不是都陪着你去狐族教训那群狐狸了吗?”
妖帝暮清寒,虽说是数不清几万年的神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并不明显,看上去,俨然是位风骨凛然的美大叔,周身一股饱读诗书又刚正不阿的气质。
不像个帝王,更像个令人敬佩的文人雅士,经过了岁月的沉淀,让人不由自主信服。
可此刻这位雅士语气里还有几分无奈,哄着自己满脸冷若冰霜的娘子。
妖后当然给不了他好脸色,若不是他非要出妖界游乐,也不至于连暮芊芊跑丢了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暮奇瞒着这件事,但宫中自然是妖帝妖后是最大的主,消息由人传递到她那里,当即就担心不已。
好在之前消息传得慢,暮奇发现后,立即传信说已经将人找到。芷惜决定马上回妖界,结果分不清轻重的妖帝听说女儿无事,便念着当年的狐族之事,非要绕路去一趟狐族才好。
去便去了,抓住那几位族长折磨了一通,还玩得乐不思蜀。妖后心系女儿催促了好几次他才同意回妖界。
妖后心中疲累不堪,这头数万年岁的神龙,心性甚至还不如他儿子来得沉稳。
妖后冷着一张脸往前走,便见城墙之外,暮奇领着一众人手伫立等待。
大约是见惯荼姚咬牙切齿的怨恨之态,穗禾的臆想之中,妖帝与妖后应当也相差无几。却是看到了妖帝一身鸦青色宽袖衣袍,文人风骨的气质显露无疑。
这,当真是妖帝?
还有那位妖后,面容看上去竟要比妖帝年轻不少,容貌惊人的艳丽,板着面孔叫人生了距离。
穗禾呆愣了一下,只见身后已经跪倒了一片:
“恭迎妖帝妖后回宫!”
声音响彻山谷,妖后蹙起秀眉,直直看向暮奇,“你父君早已说过不用前来迎接,怎么还弄这样大的阵仗?”
暮奇抬手禀礼,“母后,鸟族的穗禾公主来妖界处理前阵子的流民之事,孩儿顺便送她回天界。”
妖后有一双与暮芊芊一般的狐狸眼,历经岁月深沉,多了沉稳与深邃,此刻微微向穗禾探来,没来由让穗禾一惊,当即行礼:“穗禾见过妖帝妖后。”
妖帝此时也凑了上来,“既是客人,该送送的,到这就可以了,娘子啊,这奔波许久甚是累了,咱们赶紧回宫吧。”
暮奇面色不变,“父帝,芊芊随孩儿前去天界贺寿,此刻鸟族事完,芊芊还在天界。孩儿务必要送穗禾公主回天界,好接回芊芊。”
“你将芊芊带去了天界?”芷惜闻言便怒,“奇儿,你…”
“孩儿自知不该,即刻启程去接回她。妖界事务,就交还与父帝母后。”
暮奇这话把妖帝都唬着了,“奇儿,你当真将芊芊留在了天界?”
穗禾不明为何妖帝妖后的反应如此之大,却知暮奇应是说谎,他当初入天界,根本没有带什么女子。
“是孩儿的过失,父帝母后若要责罚,等孩儿带回芊芊,绝不推辞。”
暮奇兀自松了礼,吩咐身后之人迎妖帝妖后回宫,而后对穗禾道:“我送穗禾公主回天界,公主可以启程了。”
当着天界之人的面,妖帝妖后自是不好发作,只能任由他去了。
暮清寒宽慰担忧的芷惜,“暮奇这孩子大了,能做自己的主。至于芊芊,他比我们还上心,不必担心。”
芷惜眸中忧虑,“你当真信他的鬼话?奇儿对天界向来规避,此次为了流民之事亲自前往是情有可原,可他怎会带上芊芊,还能留芊芊一个人在天界?”
细思便是不可能的事,芷惜将眼神转回暮奇留下的一众手下身上,问沐雨道:“怎么今日是你随少君前来?慕风首领呢?”
沐雨低下头,规矩道:“回妖后,慕风首领被君上送去寒潭受罚了。”
寒潭中流淌的都是彻骨的冰灵水,虽说水利万物而不争,冰却不同,更何况慕风是树妖,这对他来说是何其残酷的严刑。
妖帝与妖后对看一眼,稍显诧异。
*
穗禾带着前来投靠妖界的流民,被暮奇妖界的士兵护送出了妖界。一路上心思翻转万千,不时望向沉默不言的暮奇。
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直到入了天界境域,暮奇却率先与她分道扬镳。
他停下身,
“穗禾公主安顿流民,还是先回鸟族为好。本君自上九重天,接回舍妹。”
穗禾一笑:“暮奇殿下是担心穗禾将公主的事情禀报天帝天后?”
“穗禾公主不是早就将消息传递回去了吗?”
暮奇神情仍旧淡漠,即使他下令严守消息,但是公主出逃的事情怎可能遮掩到一丝不漏,
“舍妹贪玩,上次她随我贺寿入了天界,便被天界的繁华迷了眼,竟忤逆本君这个兄长。本君倒是想着,鸟族流民之事更为重要,一时心急,故而将舍妹遗忘了。想来天帝天后与穗禾公主都应当明白本君忧民为先的心情,不会怪罪才是。”
“否则,天后和穗禾公主怎会冒大不韪,在天帝还未下令之前,就私自开放天界粮仓了呢?”
穗禾笑容一僵,不敢相信,他怎会知道此事?这是,威胁?
意会了暮奇的意思,穗禾自然不敢再招惹他,只得自此分路。
天庭的事也的确不用她穗禾忧心,总归还有天后。心思稍稍正了些,这一番回鸟族,穗禾想也是时候好好整饬一下。既然天帝亲口,天界粮仓已开,她做起事来也不用再畏手畏脚。这几日跟着暮奇,手段已是学得越发狠辣。
*
天界这几日表面倒是安宁,不过也就是看起来而已。
奇鸢一赶回紫方云宫,立即向天后禀明了妖界公主在天界的事情。
这倒是意外,妖界一向不问世事不与外界走动,暮奇因为流民之事而来还说得过去,怎么妖界公主却留在她天界?
荼姚心中思虑着原因,却无法捉摸。
夜深,紫方云宫灯火通明。烛光摇曳,映得周遭更添暖色。
奇鸢低着头,忍不住问:“天后娘娘,是否需要将此事透露给天帝?”
荼姚摇头,“且不说眼下不能证实真假,依天帝的性子,便是妖界公主真在天界,他也不过是奉为上宾,到时候打草惊蛇,怎能知晓妖界的阴谋?”
“奇鸢,你去各处宫殿走动,务必要搜寻到她的消息。”
荼姚势在必得,妖界,倒是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