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放着我来 第23章 师父不见了（3）

少英和燎原君到了忘川河畔，才知道这损失“大半”不是损失了六七成，而是只剩不到二成的精兵，苦苦在这地狱里挨着，谁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军营里一片悲痛欲绝，少英苦笑，心说自己大话可是放得太早了。又看一旁燎原君羞愧的神色，大概猜到要自己来做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是谁了。走到天兵天将驻扎的地方这一会儿功夫，她心里回转过千百种心思，没有一种是自己既能活下来，又能让太微放心的，少英叹了口气。

到了营内，副将看到燎原君顿时两眼冒泪，他一摆下袍跪在地上，请求燎原君处置他失守之罪，燎原君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言好语地将他扶起来，处置的事并未谈一字。少英虽然早就想到这副将待回到天宫后定要吃瓜落，但看燎原君地难过也是真情实感的，难免揶揄地想，太微手下竟然还有个重情义之人。三人坐定，皆是愁眉不展。少英想着自己是燎原君请来的人，理应先表个态。

于是她说：“我倒是有个办法。”

那两人瞬间抬头，双目如炬地看着少英，少英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子，说：“就是难看了点。”

副将迅速两手握住少英一手，瓮声瓮气地说：“仙子只管说无妨，这个时候好不好看算个鸟。”

少英看了眼燎原君，又见他也向自己点点头，这才开口道：“天帝承诺半月便派来救兵，挡下我们只需撑过半月即可，但我们既没有神兵抵挡，有没有神器坐镇，因此这事情才棘手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少时在四处游历，曾听闻卞城王有一法宝，如花界水镜，威力却胜之百倍，一般法术都不能将之攻破，强行进攻还会遭到反噬，甚至走火入魔。”

燎原君问道：“若是卞城王真有这等宝物，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少英回答：“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了，卞城王本就是个心志不坚的，神魔大战他是最后一个表态的，生怕得罪天界狠了。况且他乃魔界正统之后，当今魔尊焱城王却是一妖狼上位，他与固城王打心底里看不惯他许久了。这法宝，便是他给自己留的底牌，焱城王不会轻易请他献宝，但也不会和他撕破脸。”

那副将问道：“按照仙子意思，我们可是要联合固城王，暗中离间他们？”

少英回答：“基本上如此，但我有进一步打算……”说完便拉进那二人的耳朵，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商议一番。

听完少英的话，二人皆松一口气，但副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问少英道：“仙子说得乃是长远之计，这仍没解决这眼前之急呀。”

少英两只手互相摩挲了几下 ，才道：“眼下，我这不就去卞城王处借法宝了吗。”

副将仍持怀疑之色，燎原君却最后做了决定：“那就先按照少英仙子的意思来，我得到前方线报，魔界最近一次进攻将在两日后发动，这两日，就看仙子如何安排了。

少英有些诧异燎原君对自己的信任，一面又稀奇这等忠厚之人竟然能在天界活到今天。

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少英立刻浑身力量一松四肢平摊躺在地上。她抬手摸摸眼角的纹路，不用镜子也知道它们已经从太阳穴蔓延上额头，且这银纹起先只是若隐若现，如今竟散发出刺眼白光，且伴随着强大的灵力，若是不加以克制，怕是直接能毁座屋子。少英心里想之后怕就没精力克制它们了，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没撑到天界救援就爆体而亡，如此一来，自己估计是第一个被天道直接灭掉的混沌灵了。

少英无所谓地哈了一声，闭上眼元神出窍了。她熟门熟路地飘到忘川河边上，心念一动，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瘦骨嶙峋的身影便等着坐船了。

神魔边界气息混杂，少英化出来的实体也带着各种掺杂在一起的气息，并且由于云气有限，她每次只能化成了皮包骨，分不出雌雄的小个子，就是那种随便在魔界走一走，都会被各种歧视叫“小杂种”的。站在摆渡船上，少英冷笑，天界魔界都一个样，喜欢尊崇高贵的血统，因此焱城王手刃了上一届魔尊自己继位才多被人不耻，若不是他不问出身忠诚，起用了一批新人，怕早就坐不稳魔尊的位置了。如今他发动神魔大战也不过是想转移一下魔界的注意力，谁成想这一步棋是走错了，那些旧臣可不会和他一条心，估计巴不得他早点战死好另推人上位呢。不过焱城王本来也是好样的，带着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人打到如今的地步，也不管手下人是否有二心……那些魔界正统如果真的够胆便不会让他上位，如今，不过是一个个都等着渔翁得利罢了。

“客人，到了。”撑船的老人将船桨用力一插固定在河中，然后用破旧风车一样嘶哑的声音提醒少英。少英微微颔首，给了老人几颗灵石作为报酬，老人掂了掂装灵石的小荷包，嘶哑着嗓子说：“如今战事吃得紧了，小老这生意也更难做了，这船费……”少英又拿了几颗灵石出来，船家才划着船走了。

少英看着老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生出几分羡慕，像他那样不问对错好坏只撑自己的船也挺好的。摇摇自己的“骷髅头”，少英去了家常去的酒馆。酒馆的老板娘也是个白骨夫人，因此对少英这干尸一样瘦小的身体甚是亲近，看在灵石的份上，既没有赶这小杂种出去，也没在他的酒菜里动手脚。后来少英来得勤了，便与那老板娘攀了交情，偶尔也能探得些八卦，再结合从各处听得的异文判断真伪，这才对魔界大概有了点了解。少英一颗一颗夹着醋花生吃一边用不多的灵力听楼下众人都在讨论些什么。

她偷渡到魔界也有些时候了，在出关发现自己能元神出窍后，她便常偷渡到魔界转悠。当时两边气氛还没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卞城王管治的卞城又向来不欲与天界交恶，故而偶尔有一条偷渡小船，边界卡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胆子大的仙子仙君也会溜过去瞧稀罕。老船夫涨价并非无理，现在双边关系紧张，卡哨本就严格了许多，少英不过是仗着浑身无一丝仙气才躲过搜查，这船夫为着维持生计，光上下打点估计就要花不少灵石，再说现在做这些行当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不想老船夫，少英这次还真听到了点有用的，这个说卞城王府摆了好大阵仗；那个问怎么说；另一个又答这你竟不知道，卞城王妃几天前没了；那个问怎的年纪轻轻就；这个叹口气，说这王妃也是一代英杰，早年从来都是亲上战场，卞城王府的声誉一大半都是她打下来的；提问的抢答道那这位难不成是战死了？知识丰富的这位有点不耐烦旁人插嘴，说你这就想错了，王妃这次本也想亲自挂帅，奈何……哎，王妃听着边关战事告急，心中焦虑，没想到竟然引起了旧疾，没几日便去了，可怜那小郡主了，刚出生就没了娘……

少英心说这还是个胆大的，王府的事都敢妄加议论。不过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少英结了酒钱，向卞城王府走去。果然，王府大门挂着两盏白色纸灯笼，细听还能听到内部的呜咽声。少英欲往内入，被两个魔将拦住，问道：“何人？”

少英抬头露出依仗瘦骨嶙峋，布满褶皱的脸，她说：“王妃故人，来送她一程。”

那两个魔将问：“可有帖子？”

少英心想，帖子帖子，又是帖子，嘴里却说：“没有帖子，但麻烦两位通报王爷一声。”

那两个魔将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少英冷笑：“怎么，杀人凶手无脸再出来见人了吗？”话音未落，两柄利刃已经抵到少英颈上，少英也不退缩，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于是少英提高嗓音又说一次：“可是心中有愧，不敢见人？”

果然，不一会儿，门里出来个身着缟素的魔族人事，斜睨了门将一眼，二人立收回武器，规矩站好，那人看了一会儿少英，才说，这位魔君，家主有情。“少英前脚踏入大门，立刻就有一根绳索凭空出现将少英捆得结结实实，眼睛也被蒙上，少英并未感到害怕，左右现在自己不过一道云气。走了一会儿，少英感觉自己被带到一个屋子里面，谁踹了一脚她的膝盖，少英乖顺地跪下去。一个疲惫低哑的声音从上首传来，问道：”你认识她？“

少英说：“与尊夫人曾在凡间有过些许交情。“

那声音又问：”你想干什么？“

少英说：“不碍城主的事，只是来与故人告个别罢了。“

卞城王咳了几声，有脚步声急急赶到他身边，他似乎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你说我是杀人凶手？“

少英说：“杀了尊夫人的，当然是那旧疾，但是谁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夫人大道，让夫人眼睁睁看着同僚接连牺牲又无计可施的呢？”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那人才又说：“带她去上香吧。”

少英被人推搡着出来，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但这不重要，她只要进了卞城王府，这计就做了一半了。

诚心诚意地给王妃上了香，少英还认真在王妃灵前跪拜三次。天人陨落没有尸体，湮灭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少英拜地不过是卞城王妃生前最趁手的一件兵器。起身时，少英不由得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可还会有人自己张罗这一切？师兄会吗？临秀会吗？即使是张罗了，怕是也没什么人来与自己告别，倒麻烦，这样想着，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除了祭拜，卞城王还在王府门口发放一些含有灵力的吃食，尽管卞城王妃不会再入轮回，但要是能让更多人记着她，卞城王心里也能好受些。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生者心里好受些。

尽管卞城王对参战并不热心，但城中的男子还是大多去前线了，留下的都是妇孺老少，来领吃食的魔中，很多是失去家人的幼魔和行动迟缓的老年魔物。少英拐进一条街，看到一群幼魔正从一处一哄而散。走近才看到一个身材孱弱的小魔女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少英用自己单薄的小身躯将那孩子抱起来，又脱了自己的斗篷给她裹上。

那魔女听话地任由少英摆弄。少英做好一切后，取下腰间玉佩递给魔女，说：“这个你拿着，够你换个几十颗灵石的了。“女孩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无声看向少英，少英本想摸摸她的脑袋，奈何两只小小犄角让人无从下手，于是她转而拍了拍魔女地肩，说：”只是不要说是我给你的，这样别人都会嫉妒你，甚至杀了你，知道吗？“魔女的瞳仁微微颤抖，点点头。

少英这才动身返回忘川，只不过她元神刚一回窍，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头疼，鼻下有微微湿意，她本想仰头止血，却没想到太阳穴两侧的银纹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少英的营帐震开一股强大的灵力，而在这灵力震动中，少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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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师父不见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