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夜空寒凉,这孤零零一座宫殿守在布星司旁边也是冷清,润玉独自在院中喝了会子茶水。天帝为显公允,曾问润玉要不要添几个仙娥服侍,润玉心中明白,嘴里只是客气婉拒,实际却是厌恶极了。若单是不信重便罢了,在人前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已是多余,在人后也要装模作样,委实恶心,一点都没有大丈夫磊落的作风。这样一想,他又想着是谁曾告诉自己行事要坦荡荡的来着,可是进来愈发频繁地在梦中出现地黄袍仙子?
远远可以望见广寒宫周围仙气缭绕的,润玉知道,天帝给自己这一处宅子便是想之后要把司夜之职给了自己,尽管最后不过落得个和卯日仙君同等仙阶,不过自己向来是无甚异见的。况且,那莽撞的山露也将陪在自己身边,漫漫长夜,总不至于太孤单吧。这样想着,嘴角便不自觉噙了笑,喝完最后一点温茶,润玉便起身回殿内了。
又过了许久,等殿中仙君沉入梦境,院内突然安静地旋起一股云烟,一个目若桃花,眉如远山地方脸仙子凭空出现,本该是个秋水般可人的长相,却因眼角直插入鬓的银纹平添了一股诡谲。少英望着璇玑宫的窗子,一动不动站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她知道鲤儿虽然喜静,却不是这般冷清的性子,这天宫还要如何亏待自己的如珠如宝的徒儿呢。如今,自己前途未卜,是生是死都没有定数,又怎么还能顾得上他?少英面色惨淡,无声地在院中转了一圈一挥手,院中东南角靠墙地地方突然凝起一股云气,那云气逐渐成型,最终化成一株金银花。少英想,虽然云气所化,不能泡水祛火,好歹还有个好兆头,惟愿今后玉儿能找到个一心一意待他的人吧。
少英本想这就往忘川去了,但最终没忍住趴在窗口看了一眼,那精致如雕琢般的仙君在水中仍隐隐皱着眉头。少英如往常一样用神识将那瑟瑟发抖的小白蛇捂热,然后又叹了口气,她说:“玉儿,你要是想不起为师就算了,那些愁啊恨啊苦啊爱啊,都忘了,干干净净的也好。”
润玉在梦中似有所感,翻了个身。少英唯恐再看一眼就走不了了,她终是决绝地转身向忘川飞去。那头,润玉在他走后,在梦中喃喃说了句什么,听不真切。
第二日,润玉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抚上眼角竟有湿意。然而他不敢耽误,匆匆收拾了便去向天帝请安。没想到他刚一去,就看到天庭外跪了一圈仙君,为首的,正是他那往日没有正形的叔父,他叔父真身乃是以狐狸,平常不过担了一个替凡人牵线搭桥的闲职,因着无甚要是也是为了避嫌不常上天庭议事,今儿倒是稀罕事。
润玉本想不管里面正闹什么麻烦都先避一避,他叔父却眼尖,不住地向他使眼色让他过去。润玉无奈只好上前,也不敢问发生何事,只能和一群人一起跪着,真真是无妄之灾。好在没跪多久,天庭大门便开了,水神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看到润玉还向他点点头,润玉微微颔首回礼,然后便看见他那叔父急匆匆地拉着水神就到一边去了,也不知说些什么体己话。润玉在心里责骂了自己一句,和那山露在一起没多久竟然跟她学得目无尊长了。
等到了天帝跟前,天帝仍是像以往一样问问润玉最近吃得怎么样,住得好不好,结束地时候不忘问一句要不要添置几个侍候之人。
润玉本想下意识回绝,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儿臣确实想要一人。”
天帝问闻言,像一个真正的老父亲一样笑了,眼角挤出一些皱纹,显得慈祥而平易近人:“是谁?”
润玉这才想到,那山露既没告诉自己她服侍得是哪位仙君,也没说过她是哪家精灵,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一个的。他只好低头回答:“儿臣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等儿臣查清楚再跟父君要人吧。”
太微揶揄道:“也好也好,你也长大了,到年纪了啊哈哈哈哈。”那语气神情仿佛真的很骄傲似的。
润玉陪了几声笑,便回了璇玑宫,想着今日见了山露一定要问了她的名字才行。刚一进后院,就看见自己院中立着一颗金银花,枝叶青翠,夹杂着些许纤细的小黄花。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手里捏了一个决,向那花树试探过去,没想到那花树不仅没有什么不平凡之处,竟然连实体都没有,只是一团云气。润玉扶额,自己警惕什么时候这么差了,随随便便谁就能给自己院子里变一棵树了。他本想用仙术将那花树移开,手上势都起好了,最终却并没能下手。这如今九重天上花草尽毁,自己这一棵花树不是惹眼得很吗,这样想着又要用法术,却在将将挥出去得时候收了手,他发现,自己舍不得。
润玉知道此事定有蹊跷,或许和自己失去的一段记忆有关,又想到进来不断给自己送玩意儿的只有那一人,这树**不离十也是她的杰作,于是就安安稳稳坐了,等着那人自己来邀功。
这一等,便等了好几月。
与此同时,少英那边,战事正焦灼。她本是带着向死而生的心情去往忘川的,她只身一人,连一个兵都没有,不说前线将领是否会信任她,不将她直接塞到最前线都是她好运。没想到,到了那边,那为首的燎原君倒是个好相与的,听说少英是替洛霖来的,又是太虚幻境的人,自然而然带了几分尊敬,与少英好言好语讲了几日战况,也没急着让少英做些什么贡献。这都快要让少英以为,自己是拿着天帝的令牌到前线镀金的了,若是太微看到这种情况,怕是要气出个好歹,少英每日一边认真跟着燎原君学习一边腹诽。
几日后,少英便跟在燎原君身旁上了战场,尽管早就目睹过凡人惨战,那与这有了仙法加成的还是不可同年而语。少英这才知道为何师兄后来都不喜她们三个外出,原来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英本不能杀生,无论是仙还是魔,神爱六界。可是若不杀魔将,死的就是她身边这些夜里还与她一同喝酒斗法玩笑的天兵。
一开始,少英下不去手,只是将人打伤。不过一次在与魔界的一支精兵正面对决之时,那未被斩尽杀绝的魔将竟然不知用了何种法术起死回生般托着半边身子,一手就要将魔刃插入少英胸膛,少英眼看就要被刺个对穿,近处一仙兵一扭身用肩膀接过这一击。最终两人的命是都保下来了,但那仙兵的一只手臂却是彻底保不住了,在这刀尖上舔血的忘川,失去一只胳膊无异于失去半条命。
捧着那仙兵血淋淋的身子,少英连哭都不能。原来这就是战争,是必须斩尽杀绝,是不能容情。然而那些魔将又何其无辜,若是没有战争,他们本来也该是过着和满的生活的啊。错了,是从根上错,这厮杀的不过是棋子而已,自己是混沌灵又如何呢,棋子便做棋子该做的事。从那之后,少英便开了杀戒。只不过太微曾与她约定到了忘川便不可再用太虚幻境少英的名号,因此也只有燎原君知道她是谁,旁的,都只知道忘川突然多了一名法力高强得天将罢了。
这日并无战事,少英坐在营地前擦着自己的剑“若梦”,燎原君一直背着手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少英忍不住,收了剑,望着燎原君问他:“将军何事?”
燎原君憋得面容发紫,让少英以为自己看到了兜卢的某个儿子,他说:“仙子,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够了。魔界为了与我们打这一仗,潜心准备了百年,这军备储藏都并非我们可以比拟的,况且魔界新首领焱城王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他们的胜仗是真真尸体堆出来的,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所以仙子,无论你为何而来,我燎原君连带着这百万战士都感谢你。”说着,拱手一礼。
少英承受不住如此大礼,只好弯腰退了几步回了礼,她故作轻松道:“燎原君这一番话说的,少英不尽心尽力怕是都不行了。”
燎原君面容仍旧严肃,说道:“小仙不敢强求。”
少英又说:“那可是这就有活给我做了?”
燎原君后退一步,直视少英双眼,道:“昨日,左翼遭到魔兵奇袭,损失大半,如果不即使补上兵力,左翼失守,距离整个忘川失守也就不远了。我将与仙子同去,但我不能于此久留,如果仙子不愿,小仙也不会强求。”
少英无所谓地歪了歪嘴角:“燎原君这话说得,太……天帝给我地凋令不过是一凭空捏造地虚职,燎原君你这货真价实地仙将自然想如何差遣我都使得的,我这就准备去了。”
少英正要出门,燎原君又似是心有不忍地说:“左翼的损失有目共睹,接下来几天定然会是魔界突击地要点,不过仙子只需撑得半月有余,天庭便会即使补充天兵来战。”
于是少英回头定定地看了燎原君一会儿,看得他都要脸色发红了,才嫣然一笑,说:“我晓得了,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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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师父不见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