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1978 第4章 第 4 章

“密斯冯，密斯李找您。”找对门，找到人，安妮被问了来意后，简单对这位远远见过一次的密斯冯说了目前的情况。

“我知道了，走吧。”密斯冯听完，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用手扶了一下她戴着的金边眼镜，“怎么，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没有，密斯冯，您的眼镜很好看。”金边的，能不好看吗？

小女孩的夸奖来得简单又直接，这让一向严肃的密斯冯眼底都有了笑意。夸奖的话她听多了，还从没有人夸她眼镜好看的，都不是说她戴着这幅眼镜好看。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好听话说起来都有新角度。

“谢谢，你的辫子也梳得很好。”大眼睛的女孩刚才说了，她叫安妮，“是你妈妈梳的？”

“不是的，密斯冯，是我安安姐姐帮我梳的。她今年去了桃源街的中学部读中一，您可能记得她，她还有一个龙凤胎弟弟，也就是我的雪平哥哥。对了，我还有一个安泰哥哥正在这里读六年级。”

哦，原来是这一家，这一家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前几年的时候，那对龙凤胎尤其是弟弟，让老师们都觉得可惜。明明是个乖孩子是个好孩子，却因为生病的原因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刚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的误会，这也让大家都认识了他那位长相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姐姐。那样乖巧的女孩，为了保护弟弟，不得不强硬起来。

上周开学发生在中学部的事情，密斯冯也听说了。从来没动过手的刘雪平居然在开学第一天就打伤了三个男孩，这简直不能想象。对这个孩子她还算是了解，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可不管原因是什么，伤了人是事实，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已经到了。

“姑，密斯冯，这是皮特妈妈！”密斯李一看到自己姑姑来了，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密斯冯，我是个讲理的人。”皮特妈妈见来了个更稳重的，就想把事情定下来，“我们皮特一向听话，从来不会把家里的贵重物品带出来，这回却这么做了，肯定是有人怂恿的！”说着，她还停下来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安妮。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礼拜六的《大公报》还专门开了一整个版面，说供养一个学生花费多。是啊，我们皮特才上小学一年级，虽然学费是不用交了，可买整套的新课本就花了60港元，加上每个月50港元的校车费，还有每天4港元的饭费，这加起来一学期就需要将近700港元！”

“这都是必须支出的钱，我乐意给！可是密斯冯，我们家皮特丢了的那只金猪按照目前的金价来算，早就超过1000港元了，都能让他读完一年级下学期还有剩！您说，我能不来这一趟吗？我总得要个说法，要个赔偿吧？”

谁家都不富裕，更何况这么一大笔钱！

“皮特妈妈，你别急，事情总能查清楚的。皮特带了金猪过来是事实，这个很多人都看到了。就因为很多人看到了，所以不管是丢的，还是被人拿走了，要查要问的人也很多。”密斯冯耐心听完了这位家长的话，已经有了打算。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皮特当天就来了学校做礼拜，做完礼拜就回去了。”金猪肯定是这期间没有的。

“那我们就重来一遍礼拜六的路线，相信到时候大家都能想起来更多。”在这之前，这个班级的孩子们都需要去一趟礼拜堂，在神父面前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都把神父搬出来了，皮特妈妈也只能同意。

不用上课，反而要去礼拜堂，班级里的新生们都很高兴。大家一个个保证会把前天下午的事全部想起来，也保证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安妮左边是玛丽，右边是珍妮，珍妮手牵着诺拉，几个人已经按照当天做完礼拜后的位置重新坐下来。对面的杰克在假装分糖，而皮特空手拿着小猪宝宝正在展示。

“所以，你的生日比我晚两天！”安妮的生日是72年1月9日，皮特在1月11日，两人刚好都属猪。其他的好朋友也报上了自己的出生日期，可惜都数鼠。

“我记得之后安妮还把小猪宝宝拿在了手里看！”

“是的，我也记得。”玛丽赶紧让安妮从皮特手中将“小猪宝宝”接过来，“然后，她又还回去了。”快还回去！

安妮还了回去，接下来是大家传递着其他的“宝贝们”。等到褓姆车来了，大家依次排队上车。

重新换了位置，所有人按照在褓姆车上的座位坐了下来。很快，有同学先下车了。

“快要到百老汇街的时候，我看到皮特又把小猪宝宝拿出来，还戴在了脖子上。”再过一会儿，轮到安妮到站。

“没错，我记得的。诺拉，当时你也帮忙了。”珍妮记起来了，皮特自己戴不好，就让旁边的诺拉帮了忙。

“是的，我帮了忙。”诺拉也想了起来。

“然后，我就下车了。”再之后的事情，安妮不知道。反正她下车的时候，皮特的脖子上还戴着小猪宝宝。所以赔钱的事情，别找她！

随着一个又一个同学下车，等到皮特也下车了，他脖子上的小金猪都应该在。

“不可能！我就在家里，皮特进门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是空的！”皮特妈妈不承认这场回忆，事情都过去两天了，小孩子们的话哪里能信！

“皮特，从下车到回家，你有去别的地方或者遇到了别的人吗？”密斯冯看着低头的小男孩，她基本上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皮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看，密斯冯，我们皮特都是直接回家的！”皮特妈妈站到了儿子身边，扫了那一堆说谎的小孩子一眼，“我知道你们学校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件事的错甩给我们。可还是那句话，要没人事先提出来，我们皮特怎么会把金猪带来学校！”

“现在金猪丢了，这笔钱就该这些孩子一起来承担！我也不要多，金猪价值1000港元，几个孩子连带着皮特都有错，每个人出200港元，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是个讲理的人。

“不能这么算的，皮特妈妈。”其他孩子没有错，没人平白要出这笔钱。

“我算是明白了，闹了这么一出，还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吗？行，那我就只好自己想办法！走了，皮特，事情没解决前，先跟妈咪回家！”皮特妈妈扯过自己的儿子，放下了话就走，没再给谁机会开口说话。

“密斯冯？”密斯李看着安静的礼拜堂，好几个孩子都快要哭了。

“带大家回班级吧，正常上课。”密斯冯摆摆手，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些新生或许一个会说谎，两个会说谎，但在这件事上，所有的孩子都会说谎吗？不，没可能的。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皮特没说实话。刚刚问他了，他只是摇头，根本没开口。加上孩子妈妈就在一边，还那么强势，可能孩子根本就不敢实话实说。

报警也好，找报社也好，学校没错，其他的孩子更加没错。

下午放了学，安妮又和大家坐在褓姆车上回忆了一遍，所有人都确定皮特下车前是把金猪宝宝挂在脖子上的。

“皮特妈妈好坏哦，居然要让我们赔钱！”200港元呢，能买好多糖。

“我以后再也不要和皮特玩了。”

“我也是。”

“我到了，明天见。”安妮看到了熟悉的百老汇街，和好朋友们说再见。

“再见，安妮——”

送走了褓姆车，挥别了好朋友们，安妮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这个时候家里是没人的，她直接去大伯娘做工的餐厅就好。

“大伯娘，我去明月阿姨的金店了！”

“知道了，早点回来。”正在准备晚上食材的仇新芽点点头，没阻止小外甥女往金店跑。

到了金店照例先拜财神，完了安妮才去找店长。

“明月阿姨，我看一下你这儿的金猪挂坠。”打了招呼，她已经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生肖系列柜台。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目标客户了吗？”又是一个工作日，门店照样冷清没客人。店长看到了熟悉的孩子，又听她目的明确，还以为是之前说好的事情有了进展。

“还不能说是客户，明月阿姨，这个挂坠能让我看看吗？”一眼望去，就这个和皮特带过来的小猪宝宝有点相似。

“当然可以。”店长将小挂坠拿出来，“小安妮，跟明月阿姨说说，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让人好奇心起来了。

“重了。”一上手，安妮就知道现在手上的金挂坠比皮特带来的还要值钱。她一边挑着挂坠，一边说了发生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

“那你现在看挂坠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出钱买下来吧？想想都不可能。

“明月阿姨，我买不起。”看来看去，还是那个超重的最像了，“皮特妈妈说了，她会找报纸的。而之前皮特也透露过，他有个舅舅在报社工作。明月阿姨，这个挂坠明天能借我戴到学校去吗？”

翁明月看着小安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稍微整理了一下这个女孩进来后说的事情，结合现在，她还需要更多的细节。

“跟明月阿姨说说，你借挂坠想做什么？”排除掉赔偿，她有点不敢想自己想到的事。

“我还没有想好，明月阿姨。可是我知道明天皮特妈妈很大可能会带着人去学校的，还是报社的人。如果我刚好给她看到了我戴着这个挂坠，你说她会有什么反应？”想了一下今天见到的皮特妈妈，安妮觉得自己猜错的可能性很小，“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指着我，说是我偷了皮特的小猪宝宝。”

“然后呢？”翁明月更加轻声地问。

“然后，密斯李、密斯冯或者别的老师会保护我，而皮特妈妈带来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会给我拍照，会追着问我是怎么偷的小猪宝宝。”报纸上都是这么说的，好多人不愿意被拍下来，还拿手挡着脸。

“那你会怎么做？”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翁明月还是继续问了。

“我当然会害怕，害怕得说不出话。说不定到时候，我还会哭出来。”安妮想了一下可能发生的场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明月阿姨，如果一切顺利，我就能有客人了！”还是好多好多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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