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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阿楚烧了热水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随后钻进了松软的棉被里。看着简陋却干净整洁的屋子，没什么睡意。这几年他随性而为，饿了吃，困了睡，无聊了做玉雕，日子过得实在算是舒心惬意。
……
“孩子他娘，阿楚要出去几日，快来帮着收拾点干粮。”
卫家婶婶将几个烤的香喷喷的馍馍和肉饼，用油纸包好了放到他怀里，连连嘱咐路上当心。
临行前，阿楚放飞了一只白羽信鸽。手刚扶上窗棂，一只红爪的森林黑冒失的撞了进来，腿骨上绑着一支竹筒胡乱扑腾，一看便是他师父那老东西的手笔。
阿楚无语凝噎，提起那只长得不甚聪明的胖鸟，阖上了窗。
他师父虽已朝外大放厥词，正式封刀隐居了，实则隐居个屁，那老东西可放不下外头的花天酒地花红柳绿。
传言，攻玉大师闻念笙有一嫡传弟子，那传言就是他本人亲自传的。
他老人家为了太太平平找乐子，不得已之下，出卖了自己还有个好徒弟这回事，好让自己耳根清净清净。
清净之余，偶尔也会想念阿楚这个徒弟，想念的时候便提笔慰问几句，慰问内容多半是酒后酸诗一首，或者流水账一篇。
“吾徒阿楚亲启，多月未见爱徒，为师甚是想念，思徒至此，忆及去岁云腿鲜菇鸡汤，汤之鲜美，为师夜不能寐……”
阿楚默默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点没出息的口腹之欲是他师父本人没错。总而言之，是想永昌的云腿和菌菇了，还有鸡，并不是想念阿楚这个徒弟。
……
圆月高悬，阿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不算宽阔的山道蜿蜒曲折，左侧是密林高耸的山壁，右侧则是万丈悬崖。
阎王嘴……
这些人倒是会挑地方。
“洛云峥，再不滚出来，爷就得跪地求饶了。”
语毕，阿楚侧身避过一把短剑。剑锋险险擦过手腕，缠绕的细线齐齐断裂，再抬头时闪亮的大刀已经快砍到他脑门上。
千钧一发，一柄玄铁剑堪堪架住那道锋芒，挺拔的男子身若游龙，空着的手提住他后背的衣领轻轻一送，将他送出了刀光剑影的包围圈。
几个起落后，脚边已经躺了十来个嗷嗷叫的蒙面人。
阿楚捡起落在地上的黑玉貔貅，慢吞吞的抬腿挪过去，揭下了其中一人脸上的黑巾。未及问些什么，那人便口吐黑血，其余几人皆是如法炮制，几个呼吸，人便死了一地。
竟都是死士。
洛云峥收起玄铁剑，很是匪夷所思“一个不剩？前些年你在鹿台山蹲的好好的，也才出来蹦跶没多久，这都上哪惹来的这么些个亡命之徒！？”
“啊……你也知道，老东西有点糊弄人的本事，黑白两道看他不顺眼的不在少数，他自己个儿滑溜的跟泥鳅似的，人收拾不了他，只能转头来修理我了不是。”
阿楚深谙尊师重道之真理，出门在外也从不忘记糟蹋某个老东西的名声。
“七爷叫你来，没跟你说明白？”
“没啊，老头恨不得你去接他的班，横竖看我不顺眼，只吩咐说有不长眼的东西要动你，叫我过来收拾一下。”
没等阿楚接话，洛云峥猛的伸手将他推开，一支短箭‘嗖’的一声，擦着阿楚鬓边的发丝，射入两人脚边的土石里。
与此同时，侧里一道金棕色的残影飞速打向高耸的密林，上头随即挂落一个手持弩箭的黑衣人。那一箭将他射了个对穿，牢牢地钉在树干之上，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两人回头，斜后方是轻骑简从的两个年轻人，为首的男子手持长弓，姿态优雅，桃花眼尾微扬。
……
深夜，三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自山壁跃下“先生，全数折进去了，看来珑金帮在西南道的确不容小觑！”
一只苍白的手拔出尸体上的箭，淡淡的说了句“不是珑金帮。”
另外两人见状，将视线聚集到那支金棕色的箭矢上，随即露出见鬼的神色“那位……那位也在西南道！这……”
“永昌那小子尽快除了，眼下大事要紧，撞上那位，晚了只怕要横生变故。”
……
永昌再往南就到了交州地界，交州山坳里有一处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落在靖宁与南楚交界。
名曰，堂庭山庄。
外头是山林瘴气，里头却四季如春，遍布各色奇花异草，江湖上流传百年的桑氏一族世代居于此处。
阿楚不是第一次来了，可谓熟门熟路，与洛云峥分道扬镳还不忘牵走他的毛驴，不紧不慢，赶在日落前进了山谷。
“阿娘昨日还在念叨你，今日你便到了，真是心有灵犀！”桑梓一头小辫子坠满了金珠银碎小铃铛，蹦蹦跳跳的来薇庐招呼他一道用饭。
“对了！这两日哥哥的好友也在谷里小住呢，说来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桑梓眼里泛起烁烁星光，阿楚不由想起桑姑娘往日的信誓旦旦——虽然阿楚长得也很好看，但这世上，就没有比我哥哥还好看的人！
于是，极其不道德的揶揄“有多好看？比你哥哥还好看？”
阿楚生了一双荔枝圆眼，平日瞧着乖巧无害，调戏起人来却像偷了腥的小狐狸。桑梓闻言果然狠狠剜了他两眼，接着，又轻如蚊呐的补上了一句。
“司哥哥……更好看些。”
堂庭山庄人称药毒双绝，谷里的每个人都是不可轻视的存在，既能悬壶济世，又能杀人无形，在江湖上颇具威望。
桑氏一族有个不世出的天才，乃这一辈天资最高的嫡系传人，名唤桑榆。女娲捏泥巴的时候约莫是全凭心情的，桑榆文韬武略样样超群，本人亦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谪仙般的人物。
知晓桑榆其人的出众，便也会对他身边之人刮目相看，桑梓口中的这个‘司哥哥’，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