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蕴定好了餐厅等袁柯过来。
袁柯休假五天,买了最早一班的高铁票过来。
他的城市没有机场,坐高铁是快速的交通方式,但也要坐快五个小时,他早上八点出发,到中午一点才到。
迟蕴本来说去接他,袁柯体贴的说当然不用她接。
不让女朋友太劳累是他应该做的事,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
迟蕴倒没有很在乎谁劳不劳累这样的问题,她不觉得她在这方面是需要被照顾的,但她坐在餐厅里等袁柯时,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要见到喜欢人时的那种喜悦感。
袁柯还特地给迟蕴带了礼物。
一条银手链。
迟蕴的手腕非常漂亮,袁柯在商场给她挑礼物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这个手链,就觉得和迟蕴非常的相配。
她肯定会喜欢的。
袁柯让她戴上,问她喜不喜欢。
迟蕴点头,回答了句“喜欢”。
袁柯露出一排白牙笑了起来。
迟蕴和袁柯聊她在庄园工作的事情。
鸢尾的事,她惊险过关,在她的精心养护下,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了起色,不过后续蒋先生没有再过问,听高管家说,他应该是工作太忙,没空管这些。
所以迟蕴有惊无险的拿到了她第一个月的工资。
三万零一千八,税后。
迟蕴还是第一次一次性拿到这么多钱,比她先前预想的更多,钱打到卡里的时候她完全有一种不真实感,盯着那串数字数了两三遍,当时瞬间就觉得蒋先生态度再差一点也是应该的。
他花了钱他怎么都是应该的。
他就算是个魔鬼那也是菩萨一样的魔鬼。
这就是对金主老板的完全虔诚。
迟蕴换工作的事还没有和家里人说,因为怕家里觉得她这工作不正当,毕竟当今社会,只要没有编制不当老师就都不正当,更何况迟蕴还拿这么多薪水,看起来更不正当了。
所以迟蕴说这顿饭她请。
袁柯不同意:“哪有让女朋友付钱的?”
他这样把迟蕴说的不好意思。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工作,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也没有给他买礼物,一定程度上忽略了袁柯这个男朋友。
两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平常聊天也不是特别多,今天计划是吃完饭后就去看电影,因为明天迟蕴还要上班,袁柯主动提出,说他明天送她去上班。
迟蕴默默应了句“好”。
聊天的时候,没什么可说的,袁柯又问起迟蕴最近的工作。
“挺好的。”迟蕴笑了笑,“不过老板确实有点可怕。”
迟蕴用了“可怕”这两个字来形容。
该怎么说呢?
虽然没见他几面,但迟蕴看到他的时候,特别是他那双阴沉幽深的眼睛,戴眼镜时藏在镜片下的眼神,和他整体给人的感觉——
就是中世纪欧洲古堡里才有的那种吸血鬼。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纯正的中国人,没有白种人那样灰白的皮肤,那双眼睛比吸血鬼更加锐利,那是他令人生怖的真正来源。
迟蕴每天有空的时候都在祈求保佑,自己千万不要再犯错,如果再犯错的话,就要再次到老板面前述职道歉,迟蕴在那样的场景下她完全无法呼吸。
英俊和有钱是他唯二的优点。
这样说虽然会有点片面,毕竟迟蕴和他接触不多。
袁柯倒是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那么可怕,他随口说了句,要是真的那么不舒服的话,就别干了,不然每天也不开心。
“我开心。”迟蕴一听到立马反驳。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她这样的牛马,有这个月薪开心死了,窒息一点算什么。
吃饭之后去看电影,迟蕴觉得有点像在走过场,她甚至完全没注意电影内容,看得非常无聊。
会在某一刻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谈这个恋爱。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会有种……在浪费时间的感觉。
迟蕴还持续陷在这样的怀疑中,电影结束后,袁柯试探的问她,他能不能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这句话在情侣之间已经代表着一个信号。
袁柯直勾勾的盯着她,视线从她的鼻尖往下,到她的嘴唇,迟蕴今天涂的是浅豆沙色的口红,嘴唇嫩得像一颗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日光下她脸颊细小白净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为了约会特地穿的裙子,套了一件粉色的小针织开衫,袁柯晚上睡前的时候总会在想,迟蕴的皮肤肯定很香,又白又瘦,身材也不会差。
袁柯时常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但迟蕴第一次谈恋爱,她连初吻都还在,别说其它的,袁柯想的是循序渐进,不要吓到她。
可长期的两地分隔让他心情变得急迫起来。
袁柯这是请的第一次年假,也只有这几天时间能过来,他都不知道下一次两个人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是真的已经没有循序渐进的机会了。
迟蕴缓了几秒。
“我地方太小了,而且房间好乱。”迟蕴不知道听没听懂他说的话,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等下次我收拾好了再请你来看吧。”
迟蕴都这样说了,袁柯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他很勉强的笑了下,明显看起来已经有点失望,但也在预想之中,这样单纯的迟蕴他其实更喜欢。
袁柯也希望他们能走到最后有一个好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袁柯准时来接迟蕴上班。
迟蕴之前上班都是坐地铁,她住的地方就在地铁站旁边,从家出发到庄园,大概二十分钟,是还算理想的通勤时间。
早高峰的地铁上,袁柯牵住迟蕴的手。
他手掌很大,握得却很轻,舍不得用力,好像生怕弄伤到她,迟蕴脸小小的红了下。
她在此时竟然想到了那个人的手。
他只在她难受的时候紧紧按住了她的手腕,抵得很死,强烈的研磨感和他手指握住下她无法反抗的力气,明明强势得过分,却让她莫名心跳加速。
男朋友在身边她想到其它的人,迟蕴暗暗低头,不免有些愧疚。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对。
但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对她来说等同于一场梦,现实里根本不会再见到的人,她也不过在脑子里想想而已。
也……没关系吧。
“蕴蕴,怎么了?”发觉她不对,袁柯低头来问她。
迟蕴心虚的摇头:“没什么。”
袁柯说:“我等下去见个老同学,到时候你下班了再来接你,晚上有惊喜给你。”
袁柯主动向她报备了行程,提及晚上会有惊喜,迟蕴心不在焉,直到袁柯又和她说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点头。
“好。”迟蕴答应。
袁柯送她到庄园门口,他第一次见到也惊讶到了,这么大的庄园,明显的有钱人配置,看起来迟蕴是真的运气很好,竟然能得到这样好的工作。
袁柯心里这样想着,迟蕴已经和他说了再见,往里走进去了。
最近迟蕴上班心情都比较轻松,因为蒋先生出差去了。
这个消息迟蕴还是从高管家那里听到的,他说蒋先生最近出差,有好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庄园。
虽然蒋先生在与不在对迟蕴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可心理上会有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好像压在她心上的那块石头短暂的消失了。
即使只是短暂的消失了一下。
下班前一个小时,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了迟蕴原本所有的计划。
她转身往外跑。
有两株才到的花束,还养在花盆里,正在培育,因为这两天阳光好,想放在外面多晒晒太阳,谁知道顷刻之间太阳变雨天,迟蕴心里想的全是那两盆花可是六位数的,被浇坏了她赔不起。
迟蕴连伞都没打,她冲过去把两盆花抱在怀里,然后往房子这边跑,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她脸上,砸得生疼,迟蕴也好像察觉不到。
她低头,雨水就从脖颈拼命的往下灌。
进来后,她也顾不得自己,赶紧把花盆放下,检查了没有太多积水,才有空来处理自己。
她浑身都湿透了。
现在深秋临近初冬,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空气里从凉意逐渐转化成了寒意,雨水融进衣服布料里,浸满了这种寒意几乎浸到骨髓,迟蕴很快冻得发抖,嘴唇都白了。
这里只是一个小工作间,连毛巾都没有,更别提换洗衣服,迟蕴边发抖边在想办法,她拿手机给袁柯打电话。
让他来接她的时候带一身干的衣服过来,不然她这样回去的话,肯定会被冻成冰块的。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迟蕴等了半分钟,又打了一个,还是无人接听。
她只能先给他发了条消息,希望他能看到。
但雨一直不停,甚至越下越大。
迟蕴在工作间里待了会儿,她把衣服都拧干了,身体里的血液却似乎流得越来越慢,好像住进了冰箱里,逐渐下降的温度在冰冻她的血液和皮肤,迟蕴感觉到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又过去半个小时,迟蕴已经在脑子里想到那种诡异的社会新闻——
《女子惨死在工作岗位,死因竟如此荒谬?!》
迟蕴搓了搓双手,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探头往前看。
冒雨冲一冲,到庄园前面找高管家帮忙,不说别的,起码能给她找身干的衣服换上,顺便再借一把伞。
于是迟蕴随手拿了块木板挡一挡,就要往外冲。
一路跑到楼下门口,迟蕴也不敢进去,只敢站在门边,她从平常的时间来推测,这个时候高管家应该要准备吃晚饭了吧。
但蒋先生不在的话也说不好。
迟蕴才发现她竟然没有高管家的联系方式。
毕竟来到这里后都是和植物打交道,真的没怎么和人交流过,每天上班下班,几乎已经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
突然听见脚步声,迟蕴转身,落入视线一抹黑色,她张口话到嘴边,身影在眼帘里清晰,男人眼神颇为温和的看向她。
他眼神从上到下缓缓将她扫过,以一种高位冷静的姿态审视着她目前的窘境。
迟蕴倏地紧张起来。
眼神在扫过半秒后迟蕴就不敢和他对视,她哆嗦着是冷也是害怕,因为高管家在她入职时就说过这里没有蒋先生的允许不能过来,她是以为他不在这里才敢跑来的。
迟蕴心提到一个极度紧张的时候,她视线也被雨雾阻拦,变得模糊起来,心上像放了一挂鞭炮,正在噼里啪啦响,然后她听见蒋先生低沉温和的声音传来。
“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