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岑说完,朱行景打断他:“戚姑娘怕有人要害我,才让我与她同住。不过睡在地上却有些不舒适。”
朱行景说着伸手揉了揉肩。
闻言,谢岑松了口气:“原来公子昨夜是睡在地上,那就好,那就好。”
没被女霸王糟蹋就好。
戚明月走出来,眼光化刀,狠狠剜向谢岑:“不然你,你觉得他一个庶人,配睡在本姑娘床上吗?本姑娘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行了,把水给我。”
戚明月抢过谢岑手里的水桶,回房洗漱了。
她快速几下洗脸洁牙,然后匆匆往楼下走。
她进了一楼角落那件屋子,李华在屋里守着,而床上的宋河,已经睁开了眼。
但他面色寡白,嘴唇依旧泛着紫色,显然是体内余毒未消,身体还十分虚弱。
戚明月上前问:“宋千户,感觉好些了吗?”
宋河点头,声音虚弱:“戚姑娘,昨日多谢你救我一命。”李华等人已经将事情详细告诉他。宋河知道,若非昨夜戚明月及时将一枚百清丸喂他服下,他可能熬不到大夫来的时候了。
“我既然有办法,自然不能看着你死在眼前。宋千户,眼下的情况,你有什么打算吗?”
宋河奉旨押送废太子去南州居养,却因中毒身体虚弱。
更糟糕的是,这一队锦衣卫内有人想要害废太子。
宋河顿时觉得头大:“送朱公子去南州之事耽误不得,我如今这个样子,只能暂时留在这里,这件事只能交给李华、谢岑负责了。有谢岑在,定然能护卫朱公子安全。”
戚明月不置可否。
谢岑虽然忠心,但未必管用。
其实宋河心里也会十分担忧。他奉命押送废太子,若是废太子半路死了,他只怕要为废太子抵命。
可如今他中毒未愈,有心无力。
宋河看着站在床边的戚明月,忽然有了注意:“戚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河还没开口,戚明月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你想我护送废太子去南州?”
她千里迢迢来找朱行景,便是打算跟着他一路羞辱他。
若是朱行景就这么死了,也着实无趣。但要她平白无故这么保护他,那戚明月觉得自己亏大了。
“我是来羞辱朱行景的,可没打算要保护他。”
宋河一脸哀求:“戚姑娘,我知道你功夫了得,朱公子如今虽然被贬为庶人,但好歹也是皇族血脉,你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吧。”
“真可笑,我武功了得,就要保护他吗?他是皇族血脉还是虫族血脉和我有关系吗?他又不是我戚家血脉。”
宋河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料这时戚明月话锋一转:“不过嘛,你要是花钱请我做保镖,也不是不可以的。”
“……”
宋河只得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千户,俸禄不多……”
“你俸禄是不多,但平日里孝敬里的人不少吧。我记得当年你在酒楼背后说我闲话,不就是有人请你喝酒吃肉?”
戚明月虽然不在京中,但平时戚总兵与身边属官谈论京中之事从不避着戚明月。
故而她对京中情况并非一无所知。锦衣卫主管监察缉拿之事,京中何人不怕?
所以宋河虽然官职不大,但权势却不小,自然有油水可捞。
话说到这份上,宋河只得认栽:“若是戚姑娘愿意相助,我愿奉上五百两银子。”
戚明月向宋河伸出手:“成交。”
“……”宋河随身没带这么多银子,便把随身匕首给了戚明月,那匕首上镶嵌了几块宝石,宋河说不止五百两。
戚明月收起了匕首,转头就去找朱行景。
此时的朱行景换了一身天青色布袍,可即便他穿着布袍,依旧是风神俊雅,贵气逼人。
戚明月打量了他两眼,这才记起正事:“宋河身体虚弱,不能护送你去南州了,他打算把这件事交给谢岑和李华,不过宋河信不过谢岑的本事,请我来做保镖。”
谢岑脸上先是恼怒,随即又露出喜色:女霸王别的不行,身手却是不错的。
再说了,她是戚总兵之女,有她在殿下身边,那些想害殿下之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谢岑喜不自禁,朱行景却神色不改:“戚姑娘竟然愿意护送我?”
戚明月嘿嘿笑:“我当然不愿意呀,但是如果你肯出钱,我就愿意。”
谢岑顿时黑了脸:“戚姑娘,公子被贬庶人,哪里有钱?你要多少钱,我给!”
戚明月冷哼一声:“五百两,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谢岑一脸为难。当初他为了进锦衣卫,上下打点,手里没剩多少银子了。
太子被贬为庶人,被驱逐出东宫,身上什么也没带。
总而言之,他们主仆二人现在根本拿不出雇戚明月的银子。
谢岑面色窘迫,支支吾吾。戚明月便将废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目光定格在他发髻上的玉簪上。
“我看你头上的玉簪不错,应该值五百两。”
谢岑气得跳脚:“戚姑娘,你别欺人太甚!”殿下如今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枚玉簪了。
戚明月居然连这个都不放过。
戚明月挑眉坏笑:“怎么,舍不得?看来谢侍卫是觉得,朱行景的命比不上一根玉簪呢。”
谢岑急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这玉簪我就收下了。”戚明月说罢,踮脚伸手,拔下了朱行景头上的玉簪。
紧接着又抬起另一只手,迅速将手上的一截树枝插入他发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自然。
谢岑还未回神,便见殿下发髻上的玉簪成了一截树枝。
“……”
谢岑敢怒不敢言,只好瞪着戚明月,戚明月冲他一笑:“谢侍卫,麻烦你去告知李华一声,让他收整队伍,一个时辰后启程。”
“……是。”
一个时辰后,戚明月骑着马,带着队伍离开了小壶镇。
戚明月又骑上了她的宝贝黑旋风,而那辆马车被她拆了,只留下马给废太子骑。
总之,她是决不允许废太子舒舒服服坐马车的。
他们一路南下,春光正明媚,群山叠翠,山野间百花盛开,这情景让戚明月心情大好,骑着黑旋风便往前奔去。
黑旋风速度极快,一眨眼功夫就冲到了队伍最前。
不过戚明月并未跑远,跑了一段她便让黑旋风放慢了速度,一人一马不远不及的在前面领路。
朱行景走在队伍中段,过了一会儿,他骑马往前追去。
李华见朱行景脱离队伍,面色有些担忧。但见朱行景追到戚明月便放慢速度,这才安了心。
戚姑娘是绝不会放任废太子逃跑的。
因为他们之间有大仇!
戚明月听到后面有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朱行景,她皱眉:“你来做什么,别坏了本姑娘的心情。”
戚明月口气恶劣,朱行景却并不在意。自打两人婚约取消后,戚明月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他早就习惯了。
朱行景勒着缰绳,靠近戚明月,等戚明月不耐烦瞪着他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戚姑娘,眼下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没必要为了羞辱我将自己卷入这团麻烦中。”
“本姑娘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戚明月嗤笑一声:“你什么身份,敢教我做事?”
“……”朱行景噎了一下,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他叹气:“以你的聪慧,应当以察觉我周围的凶险。你就不怕被我牵连?”
戚明月看着他,一脸鄙夷:“怎么,想吓跑我吗?”
“……戚姑娘,我是真心为你考虑,请你不要意气用事。”朱行景一脸正色,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我就意气用事,又如何?”戚明月浑不在意的拍了拍马首:“朱行景,你犯不着在这里假惺惺说为我好,我好不好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