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半年报名的节儿,赵叶子念不进去,四个蹄子蹬住不去了,史芳还劝她:“我的娃,不念书,再没你的干事,再就剩下给人了。你说,你才多大的个人?”赵叶子不听。赵五手里没花的钱,来了个好主儿,顺势就给下了,礼送掉,过事情的日子也定到腊月初二了。赵四打算就不去。赵二劝:“你看,走,老了。本来那没有生养过,仅仅抓养下了这么一个,现在又往出打发哩,我们再不去,就怕亲戚们说烂脏话!”赵四一听,细想也对,就勉勉强强去了。先坐上恭喜。完了回来,赵二下了车就走掉了,赵四被队里的人喊下了。史芳的几个侄女婿,加上尕牛儿、陈五等几个酒匠,原坐到酒桌子上了。有一个是滩上的,人也狂,话也大,输了可又不喝酒,谁也厌烦开了。这个屋里输了一塌糊涂,结果一盅盅也不喝,转过站起来就走,“实话不能喝了,我得休息去!”结果出去时节不大,原回来了,手一伸挡到桌子前头,“来,我再给你们打一关!”接上又划,结果输下,还是不喝。赵四是个直杠杠,忍了几次没有忍住,看不过就多了个嘴:“你看,亲戚,我给你说:主不赖客呀!这几个人,都是一个队的,是专务请下的;你是内亲,相当于自己人,决绝不能耍奸、耍滑、耍赖!”谁承想,郑仁急着回家,赵五笑嘻嘻地送出来,恰好听见了,认定赵四是故意的,“看来了,想拆我的台,是故意教我的亲戚难堪的!”再没有管有人没人,眼睛立起来,托地稳稳儿抬赵四,“我请的是儿子和女婿,谁请了你了?你格老子□脸大上来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四羞愤难当,当时就下不来台了,恨不得一头碰死,再就一句话都没有说,站起来就出来了。
郑仁一见,跟后子出来劝:“四哥,你们是亲弟兄,万万不要往心里去,赵五是个啥人,你比我还清楚,——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无非就是嘴上一说,心里不放事!”赵四回头,见是赵五的挑担郑仁,正好借他的口给赵五涨一肚子气,所以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刚从磨石上磨出来,“你请的儿子和女婿,是你的儿子和女婿吗?你也没有想一下;你不羞死干啥?个人养过个一男半女没有?自己还不清楚吗?”郑大听了一笑,“这个赵四,光揭赵五的老底子,看来弟兄之间的隔害还深呀!”因又劝:“走吧、走吧,事情过掉就过掉了,男子汉大丈夫,长长短短再不提!”两个人边走,郑大又习惯性说了一句客气话:“我们的屋里转走?”赵四一听就笑下了,“嘿,你这个郑姑爹呀,倒跑三里地?再就不去了!走,前面的巷巷子进去就是我们家,他的屋里不让蹲,害怕亲戚把酒喝掉了,请上我的屋里喝走!”郑仁回过头,看见老婆子和娃们出来了,连忙推辞:“再到哪一天吧?你先忙去!”事情一发生,屋里的人都不好意思喝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纷纷出来走开了。酒场子没人,就此散了。有分教:父子反目,上梁不正下梁歪;兄弟陌路,仁义礼智全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