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块儿搞副业去了。再谁挣上个钱,都汇到家里了,地里浇水干啥,用一个方便。唯独赵五不一样,挣下几个,只要拿到手里,再遇上个天阴下雨,公交车一坐就玩麻将去了。一晚上输个精光,眼睛一个糊焦儿就来了。赵六还说过几次,“你跑出来干啥来了?拿命换钱来了!你到这个地方,婆姨娃娃在屋里等着。你也不思想一下:吃的水不要钱吗?电费不要钱吗?地里浇水不要钱吗?娃们上学不要钱吗?还是说家里的油盐酱醋不花钱?你看一下你,苦死苦活挣上,屋里的人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就要用这几个眼睛珠子,你又三锤两棒子踢扫完了。没有听下老汉们说的吗?——赌博、赌博,越赌越白!我就说你不玩它死不死?”谁想说轻了不耳事;一说重,还直接翻了眼睛了,“啊,你悄悄!我就好玩个麻将!你还管得宽地很?我不玩就不行!”几句话把兄弟就抬过去了,“好好好!你玩去!既然你说这个话,我和你再没说的!”劝了几次都不听,实话也没办法了,最后干脆不管他,心想:“把我的啥事害了?爱玩不玩!输掉的又不是我的钱!就这个,我们是亲弟兄,还给你说一下;假如是个旁人,谁管你的七长八短哩!管不住我就不管了,你爱干啥干啥!说得多了,谁不知道松气的?”
将近干了半年,赵六和侄儿子都把钱汇到家里了。赵五一分钱也没有攒下。事实上屋里也没花的钱了,史芳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催了好几次,“你到底挣上了没有?再不往来汇钱,要帐的把我们的门槛就踏折了!”每次都骗自己的婆娘,“挣上了,怎么没有挣上?只不过还没有发过工资。”又问:“你们到底啥时候才发?要不你说下个准确时间,人问来,我也有个说的!再要么,把你身上的钱先汇过来几个!”赵五听了,脸不红,心不跳,嘴里也没有打绊子:“我还是听下人说的:年底一次性结清!这会子我的身上也没钱。不行原问人借上个,花掉来了我再给他还!”正好赵六就在边里,忍了几忍,都没有忍住,“你这种子人呀!你这个不是自已哄自已又是啥?你把再谁哄下了?”到后头,说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心里有意见,还言传不出来:“迟早上说,他的婆娘是人的!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不跟他过日子了。”结果到腊月头上,实话把钱就输完了,唯独不敢在兄弟跟前提钱的事。这一天,侄儿子又问来了:“陆爹,五爹想问我借六百块钱呀!你说是借给,还是不借给?”赵六直截了当挡住了,“钱多了擦屁股,扔掉,都不要给他借;遇上那种没有手、没有腿的可怜人,十块八块、二十三十都能给。但对这号子人就不能讲情面,哪怕他饿昏、饿死,你都不要管!”自搭这次开始,赵六越不理视赵五了,可以说见了他的影影子心里都不舒服,“纯粹就不够人么!我嘴里不说,虽然都是打工的,但你丢的是我们赵家的人!”后头就不一搭里干了。跑到另一个工地上,旁人不讲这个情面。杜瘸子就是好家子,只要一闲下来,就喊他:“来赵五,我们挖牌!”果然是好酒的到不了茶坊里,喊的人与被喊的人臭味相投,赵五等的也是这一句话,“好!”可是脑子又不行,一玩就输,输垮还不长记性!第二次喊来了,说没钱。没钱没关系。每次都把钱借给他,捣下的全是鬼,因此赵五永远都是输。所以说杜瘸子吃的、喝的、花的,全是他的钱。赵五输掉就干噘嘴;但要是耍赌,又心痒难耐,改不了吃屎。“玩来,赵五?”说没钱。“碗里没有锅里有哩,没钱我给你借。”杜瘸子就是专门儿放贷吃利的人,实话把良心就坏掉了,给了一百,实际叫他打了二百的条子,工资一发,直接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