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只顾着搓手捂耳朵,听见没有做声,感觉软和了,才又笑着回答:“天爷下成这个样子,来不来都无所谓了!”原来,人世上的事,都有个一定呢,根本就说不清。头一天后晌活干完回来,史芳连饭也顾不上吃,直接走了屋里了,想下把身上的衣服换洗一下,天亮了再来。结果睡到早五更起来,简直都不敢相信了,“天呐,也不知是啥时节,竟然落下了这么厚的雪!”知道地里去不成,就又上去捂到烫炕上了,一直睡到饭罢才起来。屋里过来过去就她一个人,反正也没有心情做,也没有心思吃,正当她把院子里的雪铲出去,就又过了晌午了,当好又看见赵叶子做娘家来了,——这一次与众不同,是公公婆婆亲自儿送上来的。老两口子把人送下,仅仅和亲家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门也没有进,一口水都没有喝,原又走掉了。
原来,赵叶子出嫁到抬车村以后,前头小两口回来都是欢欢喜喜的;谁想半年之后,再来就是一个人了,多数时候是愁眉苦脸的;这一次更夸张,赵叶子提了一包袱衣物,还没有进门就淌开眼泪了。见此情景,史芳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背过人才悄悄问:“叶子,你这是怎么了?”流着泪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不说话。再问:“是谁欺负了你了吗?”也不说话。“欸,这个还怪了!”史芳满心里想不明白,就又问:“两个人打了捶了吗?还是说公公婆婆刻薄了你了?”丫头子光呜咽不说话。无奈之下,只能是劝她:“娃娃,有啥话你得说,你不能光淌眼泪不说话,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或是再怎么想办法!”赵叶子一听,转过爬到炕上就放了老声了。这里百般解劝,才略略止住。听她哭诉:“妈,人家不要我了,说是教我从哪里来,原回到哪里去!”
史芳一听,心里一沉:“我就怀疑:怎么又是公公婆婆送上来了?才说是这么一回事!好呀,你教他一家子人给我出陆指子!”想到这里,先是一阵子愁闷,但很快又发挥过了,小心翼翼地劝:“不怕,这是你的婆婆吓唬你的!你也不想:现在的小伙子,花钱多少不说,轻容易找不下媳妇子。虽说你们一开始是自找的,但也是他们请的媒人,先定婚,后送礼,明媒正娶拉上走掉的;又不是说偷偷儿跟上跑掉的!人家的屋里,平时小两口子吵个嘴,打个架,蹄儿斗爪儿的,正常的很,床头打架床尾和呀,不要往心里去!”说着,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洗过来了一盆子苹果,拣了一个最大的递过来,“吃上个苹果,平平安安的,先家里睡上几天,看婆家再来了人,我怎么收拾他!”赵叶子接过来,啃了一嘴,原又放下不想吃了,原委心里不好受呀,上去拉过来了一条被子,靠窗子睡到烫炕上了。史芳下到窖里,拾出来了半筐洋芋,洗掉煮上,宽慰她:“我的娃,今下午妈给你包饺子。你把心放宽展,睡上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后晌就吃罢了。黑里睡下,又悄悄问丫头:“事情过掉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你的身上有了没有?”赵叶子听了不耐烦,妈妈以为丫头子不懂,就又问她:“就是身上行血的,现在是个啥情况?和以前一样来,就说明还没有;要是两个月还没有来,就证明身上有了,已经当了妈妈了,是天大的喜讯!”赵叶子听了心里烦躁,极不情愿地说:“妈,你再不要问了!”史芳一听,心里估摸着还没有,也就再没有问。自此,赵叶子就住到娘家里了。浇头一个苗水的时候,史芳把这个事告诉了赵五,说不要紧,过上一段时间就领来了。结果,一直到了快收庄稼的时候,也没有见婆家来人喊赵叶子。暂先论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