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飞去 第28章 吵架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李今樾那天是在救你，而不是想——”

2号教学楼下，文珊抱着几本书，死死盯着面前垂头不语的楚小雨。

文珊今天起了个大早，特地敢在楚小雨上楼前拦住她，就是为了跟她说两人误会李今樾的事，想着一起再给人道个歉，谁曾想，刚起了个话头，楚小雨就心虚地低头，眼神飘忽，这让文珊察觉不对劲，一番追问下去楚小雨才说出真相。

文珊强忍着怒火：“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误会，所以你才没有去报警，没有去找老师。”

楚小雨垂头，弱弱说：“我是回到家才感觉不太对劲的，我当时是真的以为他想欺负我……”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文珊想起那阵子她一提到元宵那天的事就含糊其辞，躲躲闪闪，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女孩子的自尊心。

楚小雨低头看着脚尖，好一会才说：“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文珊拂然作色。

楚小雨揪着衣摆不说话。

上课铃打响，文珊没像之前那样勾她的手臂，独自一人上楼。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文珊没理，自顾自加快脚步，曹女王依旧在教室门口“站岗”，催促踩点进门的学生。

“曹老师早。”文珊淡淡打招呼。

曹久久看着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俩女孩，轻轻地嗯了声：“快进去。”

早读已经开始了，李今樾端立着语文书，颇为认真地大声朗读《鹊桥仙·纤云弄巧》，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口瞄，见文珊过来，迅速让出身后空间，朝她咧嘴打招呼：“早啊。”

文珊淡淡：“早。”

李今樾愣了下，怎么一夜又打回原形了。

“让一下。”

李今樾边又让出空间，边想着昨晚是不是分开的时候说错话了，等楚小雨坐到位置上后，他终于明白文珊为什么不对劲了。

她俩吵架了。

罕见地，楚小雨没有一来就给文珊接热水，文珊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忘带作业，俩女孩一改平时的亲热，一到位置上就埋头看书，看着挺认真，其实神情萎靡。

半个上午这排的气氛都透着压抑，文珊和楚小雨不说话就算了，跟旁人也不说话，李今樾忍了两堂课，终于在抓耳挠腮前，看到她从桌洞里掏出那本粉蓝色本子翻看。

李今樾立刻坐直身体，随手摸到一本书，翻得哗哗响。

“……李今樾。”

李今樾等了一秒，漫不经心转头看她：“嗯？”

文珊张开双手，给他看亮晶晶的手掌心：“你为什么要在本子上洒闪粉？”

昨晚回宿舍时太晚了，本子被文珊随手放桌子上，一大早顺手拿了就走，早两节也没有语文课，文珊这才想起来看积累本，正巧十点多的日头从窗户透进来，粉蓝色本子自己亮不算什么，还掉粉，洒得半个桌子都是，差点没闪瞎文珊的眼。

其实李今樾一直还挺自信的，觉得自己人穷但志坚，又不是活不下去，所以偶尔遇到说他家庭条件不好或“伤仲永”的，他都一笑而过，可刚开学文珊那两下子给他打得有些懵，再加上齐奇在一旁添油似的宽慰和以往典型案例，他自然而然对跟女生相处有了顾虑，送东西更是慎之又慎。

于是，那晚他去买本子的时候，除了特地挑选了蓝色调的，还悄咪咪观察了一下买手帐本的几个女孩子，眼睛瞄了下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后，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比较顺眼的蓝色闪粉。

可现在见文珊一脸一言难尽地表情看过来时，李今樾又坚定不移表达疑惑：“我没洒啊？”

接着，他一拍桌子：“是齐奇！我前几天看他往本子上又是贴胶带，又是粘小人的，一定是他不小心洒的。”

说罢，怕文珊追问，扭头四处借湿纸巾。

湿纸巾没借到，李今樾用纸巾沾了水递给她，又自觉给她擦桌子。

文珊边擦手边往齐奇的方向看一下眼：“你俩还挺有少女心的，一个玩手帐，一个喜欢粉色，没看出来啊。”

李今樾擦桌子的手一顿，呵呵了两声。

擦完桌子，李今樾拉过垃圾桶，拿本子对着垃圾桶抖了抖，感觉差不多了，递还给她。

文珊接过翻开，书页上的字迹丰筋多力，看着莫名有种熟悉感，念头就到嘴边了，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看过，她翻来覆去地看，李今樾以为有什么问题，伸长脖子瞧。

“……珊珊。”楚小雨忽然小声喊她。

文珊没回话，但翻书的动作停下了。

“你要上厕所吗？”

“不去。”

楚小雨低低哦了声，自己默默去了厕所。

她一走，文珊没了心思，把字迹的事也放在一边，连看书都看不进去，干脆拿水杯去接水，顺便又问了李今樾要不要。

从没带过水杯的李今樾拿出早上刚喝完的矿泉水瓶递给她：“要，谢谢。”

文珊接过：“客气什么。”

齐奇拿着表格走过来，听他俩这对话，拿笔的手搭在李今樾肩头，视线落在正在排队接水的文珊身上，说：“樾哥，你跟文珊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李今樾唇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听他接着说：“……处得跟兄弟一样。”

李今樾面无表情，转头斜睨他：“你以后没事别来这排瞎转悠。”

齐奇阴阳怪气地嘿了声：“你什么意思？有了新兄弟，跟我这个旧兄弟生疏了是不是，喜新厌旧！”

“……有病赶紧滚。”

“我稀罕跟你这待着。”齐奇撇嘴，把表格递给他，“这是曹女王要我拿给你和文珊的，别让其他同学看见，贫困生补助。”

李今樾瞧着文珊正好排到，一会就打完水了，怕她回来听齐奇乱说，接过表格塞桌洞，摆手赶人。

赶上巧了，上完厕所的楚小雨和打完水的文珊一起回座位，文珊默默往旁边让了让，也不说话，等着她进去。

楚小雨看她手里满满两杯水，却没有自己的，紧抿着唇，梗着脑袋坐回位置上。

“给你。”文珊把矿泉水瓶递过去。

李今樾接过，道了声谢，就再也没说话，因为他觉得文珊现在应该心情不太好，说多了自找没趣，至于怎么看出来的，他手里被热水烫得严重变形的矿泉水瓶是很好的证明。

可不说话就不是他李今樾了，又忍了一个中午，下午第一节课刚结束，李今樾凑过去：“文珊，这道题第二问怎么写？”

文珊正在对英语试卷答案，把参考答案上的解析抄到卷子上，再把重难点整理完，就只剩下作文没有批改了，平日里，都是楚小雨帮她改。

这边李今樾一靠近，正解了文珊燃眉之急，她给李今樾讲解完题目后，问：“你能不能帮我批改一下英语作文？”

李今樾自然不会拒绝，正伸手去接，窗户忽然被人打开，到手一半的英语试卷被文珊抽走。

“……还是等会再看吧。”

李今樾没放弃：“其他科目我也可以。”

文珊摇头，她暂时还真没有什么问题，又把头埋进书里。

李今樾抱臂靠着后桌，撩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打量同样姿势埋头学习的俩女孩，思忖片刻，总算是看明白了，这楚小雨比他有影响力多了！

一下午过去，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楚小雨咕叽了一句“去吃二小米线”，文珊没吭声，拿着校园卡塞兜里，应该是准备去食堂吃。

楚小雨没再说话，自己一个人走出教室，文珊却没动，一直坐在位置上看桌面。

李今樾正靠着后墙等齐奇收拾东西，视线一直落在女孩单薄的后背，齐奇收拾完东西走过来，招呼他“走了——”，却眼睁睁见他看都不看他一眼从面前走过，径直回到座位上。

“文珊，能帮我个忙吗？”

*

又到了莘莘学子嗷嗷吃饭的时刻，各小摊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高中生，如同丧尸般饿得两眼发光。

老李头格拉条摊位上，排在第一位的男生上气不接下气趴在玻璃窗上，张着大嘴，面色狰狞：“面筋！我这次跑着来的，我一定要吃到面筋！”

小摊车后的文珊怀抱钱盒半张着嘴，怔怔地看着那张狰狞的脸。

“文珊，收钱，八块。”

李今樾边快速拌面边提醒她，文珊立刻回过神，收钱找钱，忙得不可开交，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曹女王在课堂上说的心算的重要性，这不仅在考试的时候能运用到，生活上也必不可少啊，特别是有的人特麻烦，一会改大碗，一会加菜，一会又不加菜的，人还多，七嘴八舌的，文珊差点弄混。

这时，她才发觉，李今樾脑子是真的好使，能把每一个说过的要求都记住，谁要豆芽不要香菜，谁要辣椒多放榨菜，谁不需要拌一会再来拿，谁多要一双筷子且一份分两个袋子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有时候谁忘了给钱，他也能记得把人叫回来。

文珊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想起昨晚他翻墙时熟练的动作，原来真的有人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

好在也就忙一找阵子，格拉条卖完后，文珊抱着满满的钱盒晃了晃，听着里面硬币丁零当啷响，心情颇好。

“吃饭吧。”李今樾端来一碗格拉条递给她。

文珊把钱盒放好，接过可能称之为“碗”的东西，呆了一瞬：“……会不会太多了吧。”

李今樾淡定：“不多，正好。”

齐奇帮老李头收拾好摊面，转过头看见文珊手里的“碗”，以及里面成堆的卤味，惊讶：“文珊，你中午没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