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放这,后面的干什么呢,别把人书弄掉了!”齐奇急赤白脸地制止走廊里打闹的几人。
“珊珊,放这就行了。”楚小雨把书靠墙放,“我俩放一起,好记。”
文珊点头,转身去找李今樾,却见他正向走廊另一侧走,忙喊:“那个,等一下。”
李今樾抱着沉甸甸的书,脚步缓慢,听到文珊的声音,没理,那个?谁啊?谁叫那个?没名字吗?
“李今樾。”文珊又喊了一声,他终于停下脚步,散漫地转头看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好像疑惑她叫他干嘛。
“李今樾,我的书我自己来就好。”她伸手,想从两侧抱下书,但男生手臂将书夹得太紧,这个方式难免会碰到,“要不你先放桌子上吧。”
“没空位。”李今樾淡淡催促,“快点,挺重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文珊侧身,手伸进书本和他身体之间的缝隙中,指背擦过校服拉链,精准找到两人书本分界位置,迅速搬下自己的书,还挺重。
虽然不是她主动要求,但人也好歹帮了忙,文珊很真诚地看他:“谢谢。”
怀里的重量减半,但李今樾拖着书本的手指更加用力,嘴上对她说着“不用”,眼睛却瞥向一旁,说完好像又觉疏离,豪情地补了一句:“同桌嘛,应该的。”
文珊礼貌笑了笑,她又不是不长记性,帮忙是帮忙,道谢归道谢,她可没忘这人的本性。
这次一定好好考,争取老张排座位时能跟他分开。
“珊珊,快点!”楚小雨在催她。
“来了来了。”文珊转身小跑过去,将书紧挨着她的,“我写个便利贴贴上面吧,省得拿错。”
文珊取下书包掏便利贴,楚小雨抓住拉链上的铃兰花,嫌弃:“这什么啊?好丑。”
“不丑啊。”文珊拿着便利贴瞄了眼,铃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一片花瓣,毛绒绒的蓝色也沾上灰尘,焉了吧唧的,乍一看是不怎么好看。
文珊拿过来,仔细拍拍上面的灰尘:“没事,灰拍掉就好了。”她还挺喜欢这小花的。
“珊珊,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楚小雨问。
“不是,我捡的。”灰尘吸附太久,拍不干净,文珊随便抖抖就放弃,说,“原价30呢,当时没舍得买,第二天就让我捡到了。”
“运气这么好?下次你系个铃铛,可以当御守铃铛了。”楚小雨羡慕,双手合十,“希望一会考试能有捡到30分的运气。”
“现在知道祈祷了,那你刚才还听歌。”
“哎呀,你不知道,我爱豆最近出新歌,我做为忠实粉丝哪有不听的道理。”
“赶紧看书吧,说不定真运气好让你背到一题。”
天晴正好,寒风卸下嚣张气焰,迎来和煦暖阳,晨光温柔地舔吻女孩的面庞,似朦胧似璀璨,女孩听到什么侧头微笑着——
原来,是光在跳动。
李今樾看着女孩肌肤莹白的脸颊,心想,是不是该帮爷爷还她人情了?
周末下午考试一结束,楚小雨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跑回家了,文珊跟班里前几名对完答案后,背着书包出教室
她已经离家一周了,也想了两天,决定还是回去看看。
回家之前,文珊决定去修手机,万一张慧给她发过消息要带东西,到时候空手回家免不了一顿骂。
下楼时碰到同班女生,文珊打听了一下附近修手机的店铺,却见她一脸惊讶:“就在南门门口呀,都开几年了,你没注意吗?”
不仅她惊讶,文珊也惊讶,惊讶自己竟然在一中上快两年学了,连学校附近有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住校前,文珊其实从未离过家,因为家里需要人料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要做,文珊从跟卢康张慧进家门起就开始学这些,一开始还有点孩子的任性,但打几次,再说几句被收养了就要报恩的话,孩子就迅速长大,什么家务都能干,小文珊也在这些训斥打骂中,抓住了张慧对她的一点爱。
于是,文珊就把这点爱,当成这个家里的唯一感情寄托。
校门口的手机维修店店面狭小,门口挂着霓虹灯,店里没生意,只有一男子坐柜台后翘二郎腿玩手机,文珊走进去:“老板,修手——”
话音戛然而止,文珊惊异:“李今樾?”
柜台后的李今樾默默放下二郎腿,站起身,脸上带着被人看到糗事的窘迫:“啊,修手机?”
“嗯。”
文珊下意识点头,然后就后悔了,看他这闲散的状态跟在自己家似的,又一副老板姿态,他不会就是修手机的吧?这手机是她拍他时意外摔坏的,视频可能还保存着,要是修手机时被他看到视频就完了。她忙说:“不是,我那个......”
“来客人了?”店门拉开,一黑衣男人走进来,熟练地拐到柜台后,问:“小姑娘,买手机还是修手机?”
李今樾从柜台后走出来,坐到店里唯一一张两人座等候椅上,两双长腿大剌剌敞开,手指在老人机上按个不停,里面时不时传来贪吃蛇的声音。
“小姑娘?”
“啊,对,修手机。”文珊忙将手机递过去,“摔了一下,麻烦您给看看。”
“行,你坐那等会。”
文珊看了眼那张椅子,李今樾懒散地坐着,校服拉链拉到最高,衣领竖起来向外翻,露出一道线条流畅的颈线。
也不知道店门面实在过于狭小,还是男生存在感太强,文珊根本没办法无视他,干脆趴柜台上看手机,耳边贪吃蛇“滴滴滴”地叫,都怪这背景音乐太洗脑了。
“小姑娘?你这手机什么时候买的了,破成啥样了都,还摔这么狠。”店老板把被‘肢解’的手机递给她,“重新买一个吧,修了不值当。”
文珊捧着一堆零件:“那您这能回收吗?”
“回收啥啊。”店老板指着零件,“这都一堆破烂,我也用不着。”
“那买一个多少钱?”
“看这看这。”店老板一改态度,打开柜台,拿出文珊在楚小雨那里见过的手机,“这个,最新款,流行色,拍照一流,我给你插卡试试。”
文珊:“我只有五百。”
店老板插卡的动作停滞,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款老人机:“这个。”
文珊问:“智能手机有便宜的吗?”老人机不能上网,她有时候需要上网查资料。
“智能手机哪有五.......”
“有!”
座椅边响起男生的声音,他站起身,没理店老板脸色,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蓝色智能手机:“这个可以上网。”
“那要多少钱?”
“五……”
“四百!”
这么便宜?看起来还挺新的,比她以前的废物手机好看多了。
文珊看了眼拉扯李今樾的店老板,又看了看李今樾,试探性问:“还有其他便宜的吗?”
店老板迅速拿出一个红色破手机:“这个,也能上网,而且内存更大,只要三百……九十块!”
文珊对比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陌生的店老板以及不太熟的同桌,指着蓝色手机:“我要这个。”
李今樾挑眉,她还挺喜欢蓝色的。
付完钱,插卡开机,仔细检查信息和电话记录,发现一周以内都是空的。
“老板,你能修复之前的手机数据吗?”
“都成零件了,还修复啥。”店老板拿过她手里的零件,“我帮你扔了啊。”
文珊叹气,只能这样了,待会先给张慧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行,谢谢老板。”文珊把手机充电器放回书包,看向李今樾,认真道:“谢谢。”
李今樾本来斜靠柜台,一手放在台案,一手握着手机自然下垂,眼睛直直注视她,叫她这么一瞧,反倒闪躲起来,慢慢站直身体,握紧手机,语气听起来挺仗义,跟兄弟似的:“客气什么。”
文珊礼貌笑了笑,转身离开。
店门再次关上,李今樾靠回柜台,抿唇皱眉,透过玻璃店门看着女孩离去的身影:“旭哥,我刚才是不是说话语气不太好?”
“啥好不好的。”旭哥把破红手机收起来,拿着文珊的四百块钱抖了抖,“这一单啊,你知不知道我少赚多少?这要是碰一大冤种,我能赚五六百,四百就让你给卖了,你怎么想的?”
“你也没亏啊。”李今樾微抬下巴,眼睛依旧望着门外,“这些零件,够你再卖个几百了,要是还不够,从我工资里扣。”
旭哥嫌弃撇嘴:“就你那点工资,还扣……”忽然一顿,拉着李今樾的手臂问,“不是,你什么时候成慈善家了?这女孩你认识?同学?朋友?还是……”
旭哥话没说完,李今樾差点跳起来,视线心虚般从门外移开:“同桌,是同桌!”
“同桌就同桌呗,急什么。”旭哥推他一下,“别挡着门口,这么大个站那,耽误我做生意。”
李今樾视线再次看向门外,那抹身影已经变成了小点,他怔怔,手指无意识动了下,指腹触碰到手机坚硬外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蓝色老人机,问:“旭哥,你知道哪里有卖小铃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