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绿茶 第20章 无关人等

询问笔录的确像警员预计的那样，一个小时以内全部搞定，但结束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周芮扬累到只剩一口气吊着。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工作一结束，当机立断该走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陆以诺站在门口，对一路跟出来的孟律师说道：“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吧，我们这边能提供的信息都提供了，接下来先等责任判定吧。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新的动向或发现，也会及时向警方汇报的。周小姐今天忙前忙后一直折腾到现在，必须早点儿回去休息了。”

孟律师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但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再拖拉下去属实不妥，毕竟他的当事人并不是本案的直接相关人。

“好吧，今天暂时这样。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跟你联系对接的。”

“请您务必直接联系我，”陆以诺温和但坚决地强调，“千万不要跳过我去找我的当事人。”

周芮扬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认同。该承担的她不逃避，不该她背的锅，她也绝不会甘心乐意地当一个冤大头，更不用说为无关人等耗费精力了。就今天这劳动量都快赶上加班了，还不能找谁给她开一点五倍的加班费。

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吃得饱饱的，躺在沙发里刷起剧来了，甚至还能腾出空间再来点儿甜点当宵夜。可今天，除了下午在办公室里捞到的那点儿千层以外，她一路熬到现在，肚子都饿瘪了。

派出所附近各种小吃都已经出摊了，附近还有条小吃一条街。周芮扬感觉自己可能坚持不到回家吃李阿姨做的热乎饭了，要不直接就在这儿江湖救急吧。

“你回律所吗？”周芮扬问陆以诺。

“不回了，既然这边已经结束了，我也打算直接回去了。”

“青藤那边你已经不去了？”

“嗯，那边只是临时代班。”

“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麻烦你特意赶过来了，你赶紧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周芮扬抱歉地说。

“不麻烦，”陆以诺摇头，“你们店是我们律所的顾问单位，应该的。而且，我需要到派出所调笔录，本来就得来。”

“调笔录？”

“是啊，不是得对照监控一起看嘛。孟律师刚刚一路跟着你，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原来如此。”周芮扬明白过来，“你还要去我们店调查吗？”

“我想等那边客人不多的时段去趟，最好赶着瞿秘书也在的时候。”

“我不在没关系吧？我明天请了假，但还能改。”

“没事儿，你的笔录我已经拿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确认的点，我再单独联系你，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那我走这边，有事再联系，今天又辛苦你了。”

“你是坐警车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不会路上看到我了吧？”

“没有，”陆以诺笑了，“我是听瞿秘书说的。你接下来去哪儿？回家吗？我可以送你回。”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周芮扬连忙推辞，她接下来只想安心吃点儿东西。

脑子想什么，身体都是诚实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响起来。

尽管这个距离绝对可以听到，但周芮扬还是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有，下了班还没来得及。”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在附近吃点儿东西吧。”人在面前，也不能立马赶走，那就加入吧。

“嗯？”

“你不饿吗？”

“还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啊？那怎么行呢，还是我请，于情于理都应该的。”

“我们家的规矩是有女孩子在场就绝对不能让女孩子花钱。”

“别啊，你还在上学吧，还让你请？我爸妈知道了也不会让我占这个便宜的，我也不馋别人的这么一口。”周芮扬摆了摆手，“我们都是年轻人，就不要学他们那种抢着给钱的戏码了吧，心意到了就行。”

“学姐，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也可以拿到秦律师那边去报销。她有说过，如果客户这边要吃饭，一定得我这边付钱，不信你可以问她。”

她上哪儿去认识那位秦律师呀？总不至于还让瞿秘书从转传话吧，周芮扬最终只得妥协地点了点头，说：“OK，那就你请吧。”

“你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啊，这难度有点儿高啊，你至少提供几个备选项吧。”

“你吃梅花糕吗？”

“梅花糕？”

“就在那儿，”周芮扬指了指小吃街的入口处。

“小吃摊吗？不顶饱的。”

“先垫垫肚子吧，而且我是真想吃那个。”

米粉和豆沙的香味正顺着风向朝她袭来，其他遥远的大餐都成了浮云，她还真无所谓。

“不好意思，我先把资料锁到车里去，”陆以诺晃了一下手里的文件，“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那我去梅花糕摊子前面等你可以吗？”周芮扬讨价还价。

“当然可以。”陆以诺笑着回答。

等周芮扬走过去的功夫，前面又多了几个人，拥挤在小小的店面前面。不过还好老板动作麻利，没多会儿就轮到了她，但是炉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块梅花糕。

“美女，你要几个呀？”老板问她。

一个肯定是不够，周芮扬转头，问身后穿着校服的学生，“同学，还剩最后一个，你要吗？我等下一锅。”

学生伸出头看了看前面的炉子，满脸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啊？我还要赶下一节晚自习，等不了下一锅，一个就一个吧。”

“老板，这个给后面的孩子吧，我等下一锅。”

“好咧。”

周芮扬看了看老板身边的铜壶，盖子还合着，只要调浆还没用光就好，还有希望。只是现在离关店的时间也差不离了，不知道壶里还剩下多少。

老板将炉子的明火调旺了一些，待炉子上支着的模具微微有些冒白气，用刷子蘸油，将梅花形状的模孔都涂了一遍，随后举起铜壶，将其中的面糊浆倒入了模具之中约半孔高的位置。

接着，用一块毛巾包住了模具的长手柄，像颠勺的厨师抬锅那样将整个模具抬了起来，但锅里没有什么需要颠起的原料，不需要上下翻腾，而是绕着圈儿旋转翻腾，让刚刚灌进去的面浆能均匀地贴合到模孔内壁上，这是最考验师傅功力的工序之一。

面浆抹匀后，就是填馅儿，将提前煮烂的红豆沙填入渐渐开始成型的面浆洞，快要齐平时用小勺向下轻轻一压，再继续用面浆封顶，很快就没过了模具中的分隔了，但老板早就烂熟于心，还能按照每个模孔的位置，将蜜枣铺排开，撒上红绿丝，最后倒上小元宵将剩下的缝隙全部填满，随后盖上盖子。

“美女，还要等个八分钟哦。”

“好的，没事儿，我不着急。”要是烤面包，都是一小时起等，这才八分钟，都不是什么事儿。对于吃的，她一贯有耐心。

炉子里的火焰燃得很旺，模具里渐渐升腾起了缕缕白烟，夹杂着糯米面糊被烤熟的味道。

终于，铁盖子掀开来了，周芮扬一瞬间忘记了今晚的糟心事儿。

“美女，你要几个？”

“给我四个吧。”

“你一只手好拿吗？刚刚出锅的可烫了，要不要帮你用纸袋子装着带走？”

装袋儿容易把上面的小元宵和蜜枣撞掉，周芮扬摇摇手说：“不用，我可以拿的。”

老板用竹签挑出已经熟透的梅花糕装进了纸杯，一共四个。他将其中两个先递了过来，“美女，你先看看单手拿不拿得了。”

“我来吧。”有人从周芮扬背后伸出手，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纸杯。

周芮扬回头，“小心烫手。”

“嗯，没事。”

“还有两个我拿吧。”

“你一共要了几个？”

“四个，一人两个。”

“扫码付钱是吧？”陆以诺单手夹着两个纸杯，另一手伸向了口袋。

一手一个举着一个梅花糕的周芮扬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伸手的手臂，“已经付过钱了，走吧，我们别挡在人家摊位前面。”

“不是说我请嘛。”

“哎呀，这不是开胃的小东西嘛，又没多少钱，你先吃一口尝尝嘛。刚出锅真的很烫，你小心点儿，一定要吹凉了再吃。”

“嗯，明白。”陆以诺吹了两下。

“再吹吹……”周芮扬发现他竟然已经开咬了，“诶，怎么这么快就咬了？没烫到吧？”

陆以诺喉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还好。”

“真的假的？你是猫舌头吗？”周芮扬不相信，凑近他的脸，仔细盯着他的嘴，“你要不要下嘴唇扒一下，让我看看有没有被烫到。有时候人被烫麻了当场反应不过来，一会儿再吃东西就可疼了。”

“真没事儿。”

“你别逞强，让我看看，你别动哈。”周芮扬将右手端着的梅花糕转移到左手上，直接上手，“你看，都红了。我去帮你买冰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陆以诺偏过头去，嘴巴都没怎么张，“真不用，我只咬了一小口。”

哼，矫情。周芮扬懒得嘲笑他逞强，“我渴了，去那边便利店买水，你等我会儿。”

说完，她就朝不远处亮着灯牌的便利店小跑了过去，可是才十几米，就又退了回来。

“你手里还能再拿两个吗？”周芮扬举起自己手里的两个梅花糕问。

“可以。”陆以诺另一只空着的手接了过来，虎口握住一个，手指再夹住一个。

周芮扬见他这样子，生怕四个拿不稳，就扶着他的手腕调整了一下，随后转身就冲到便利店，以最快的速度就买好水出来了。

她替陆以诺将瓶盖拧开，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两个梅花糕，监督他咽下了冰水，才安下心来。

“我跟你讲，这个真的得很小心地吃，我被烫过好几次了，这也是实践出真知，不能怕麻烦，要有耐心。”周芮扬轻轻咬开梅花糕的边缘，果然外焦里糯，但此时不可贸然前进，还需要暂缓一下。

她对着咬开的小口用力地吹了吹，随后举高，向陆以诺展示路灯下袅袅的白烟，“看到了吗？里面的豆沙还在冒烟呢，一定要慢慢地吹冷才能吃，知道吧？”

“知道了。”陆以诺低头咬了一口，“是的，不烫了。”

周芮扬愣了一下，“你等等。”

“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梅花糕，另外一个已经少了一口，显然是陆以诺之前咬的，“我是不是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