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毕有以炼制的邪神,是炼制失败的残次品。被丢在这里,大抵是被放弃的。这东西没有了香火供养,会渐渐融化掉,先是五官,接着是四肢躯体退化,最终消失无形。邪神没有魂魄,等□□消失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石方巳眉头紧锁,看来对这邪神的惨状也生了几分哀怜。
周行也跟着蹙眉:“他在说什么,是跟你说的吗?”
石方巳摇摇头:“这些残次品心智都不全,疯疯癫癫,不用理会。”
他们正说着,已经有两个玄天城僚佐走了过来。
周行把这邪神废料丢给他们,便同石方巳朝外走。
石方巳轻声问他:“适才我来的时候,见到整个南陈浓雾沉沉,是九星八方阵吗?”
“正是。”
“想不到毕有以的九星八方阵已经练到这个水平了。八核八煞你都拔除了吗?”
周行一愣,停住了脚步:“什么八核八煞?”
“你不知道吗?”石方巳也愣了一下,“九星八方阵要在八方埋下八核,从泥土中吸收天之灵气,地之浊气,将来生根发芽,才能有无与伦比的威力。如果不拔除,将来这八核长起来,又是一次劫难。”
石方巳此话一出,周行脸色微变,石方巳的话,他自然不会怀疑,即刻下令要四隅堂立刻全境搜索八核八煞。
可这八核八煞到底是什么模样,大家都毫无头绪,周行也回来问了石方巳。但是石方巳表示,他也只是在同不距道做买卖的时候听过,具体也并不清楚。
四隅堂那边也别无他法,只好将一切搜寻到的,关于不距道的邪物都一一排查,又是一番忙乱。
期间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从某处犄角旮旯,捡到一个狼狈不堪的天官僚佐阿许,倒只算个小插曲。
这场迁延数百年的仗终于结束,南陈亡国,不距失道,中州终于一统,下界妖魔又统归玄天城辖制。
周行安排了下面的人善后,自己带着石方巳回去领了石初程。
三人走水路,优哉游哉地往家的方向赶。
石初程自告奋勇地负责掌舵,他立在船头,以灵力指挥着小舟前行,江风呼呼吹在身上,阿爹同阿耶都好好的在他身边,他万般心事都无,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行到半路,一条小鱼跃上甲板,正跳到石初程的脚边,他蹲下来捡起这小鱼道:
“你这小鱼怎的不长眼。这是船,不是龙门,你跳进来干嘛?”
说着把小鱼丢回了江里。
谁料他还没把手中的水甩干净,又听“噗通”一声,那小鱼竟又跃了上来。
石初程摇摇头,又一次躬身把那鱼捡起来,打算丢回水中。
那鱼却疯狂摆尾,石初程手滑,一时没拿住,眼睁睁看着那鱼“吧唧”一声,落在甲板上。
接着那鱼在石初程的目瞪口呆中,一蹦一蹦,往船舱中蹦去。
石初程几次弯腰去抓,竟都给这鱼精准躲开了。一人一鱼,就这样追进了船舱。
周行一眼看到,笑得打跌:“大哥,快看鹿娃抓了一条大鱼。”
石方巳勾了勾唇,却笑得有些勉强。周行知他重伤初愈,又千里寻子,鞍马劳顿,难免精神不济,倒也一味体贴。
说话间,那鱼蹦到了周行的脚边,鱼唇一张,从口中吐出一颗大珍珠。
石初程正半弯着腰去捡鱼,见此场景当场愣住了。
那鱼可不管他愣不愣,又一蹦一蹦地往船舱外跳去,接着在众目睽睽下跳了水。
周行俯身捡起那颗珍珠,轻轻一捏,珍珠被他捏碎,露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这鱼是......信使?”石初程有些难以置信。
“是呀。”周行说着将纸条摊开,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周行一见之下,嘴角勾了起来。
“阿爹?”石初程叫他。
“没事,没事,还以为今日有鱼吃了,谁想竟让这鱼跑了。”周行说着宝贝似的,把那字条装进了乾坤袋中。
那一瞬间,石初程忽然福至心灵,那条鱼,是禺儿妹妹派来的吧?
是跟阿爹说的什么呢?告诉他自己带兵很顺利吗?还是跟阿爹道别?亦或是别的什么?
石初程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想法甩出脑海,只笑着对两个爹爹说道:“这个容易,我去抓一条大的。”
说着不等两个爹爹说话,转身也跳入了水中。
***
一晃,三人就回到了锦官城中。
“我说找个扁担吧,你自己担了就能给人送去,非得弄仨小竹篓,每个人都弄一身味儿,”周行背着个竹篓,走得一步三晃,“我是无所谓的,就是苦了你阿耶,你看阿耶是不是又用上龟息之法了。”
石初程宝贝似的抱着他的小竹篓,里面全是他在长江里亲自捞的鱼获,闻言冲着俩爹傻兮兮地笑:“这不是没找到扁担嘛。”
“没事,走快一点,就到了。”石方巳倒是没有这么多废话,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对,走快一点,鱼腥味儿就追不到咱们。”周行乐呵呵地跟了上去,狗皮膏药似地去挽石方巳的胳膊。
“三篓都送到俞娘子家吗?”石初程赶紧也追上去,“要不咱们自己留一篓吧?”
“不用,”石方巳步履如风,屏气凝神,“咱家今年不吃鱼。”
其实这些鱼获若是用乾坤袋一装,既没有异味,又保鲜,不过既然是要送到俞娘子家,也不好轻易动用术法。毕竟就算俞娘子知道他们不是普通凡人,俞家二老总是不知道的,吓着人就不好了。
一家三口很快到了俞家门口,被主人热情地迎了进去。
仨竹篓的鱼获全都倒进了水缸,周行趁人不备,在水缸边画了个符,以确保这些鱼能活得久一点。
邹明安用裙摆擦擦手,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出趟远门还惦念着我们,这么多的鱼,一年都吃不完的。”
石方巳笑道:“这都是鹿娃捞的鱼,他一路嚷着一定要让阿婆阿翁都尝尝鲜,刚一上岸就忙不迭地送来了。”
邹明安伸着胳膊去摸石初程的头,石初程见状,略弯了弯腰,邹阿婆见状更是笑弯了眼,紧接着又开始数落起来:
“你这孩子,长江水多急啊,你也敢随便下去?下次可不许了,太危险了。”
“阿婆,不妨事的,我水性好着呢,”石初程难得略有些小得意,继而又对自己的自卖自夸有些赧然,连忙扯开话题,“俞娘子在吗?”
“在家呢,她如今身子是越来越重了,也不爱走动,正好你来了,去劝劝她,不要老坐着。”邹明安笑眯眯道。
来阁宝伤好之后,便在俞风和的主持下,同俞在渚完了婚。而今俞在渚已经身怀有孕,日日只在家中安胎,手中梭子却从不曾放下一日。
“诶!我这就去。”石初程乐登登地就往卧房跑去。
“鹿娃,你......”
石方巳正同周行说话,见石初程去找俞在渚,他转头正要把人叫住,谁料石初程跑得一阵风似的,转眼就没影了,石方巳说了一半的话,只好戛然而止。
周行奇道:“大哥,怎么了?”
石方巳凝眉:“我想叫鹿娃不要这么贸贸然往人家卧房走。前几年他人小倒不妨事,如今他也是个半大小伙了。再这样随随便便进俞娘子的闺房多少有点不合适。”
“鹿娃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讲究这些了,”邹明安完全不当回事,转而又招呼他二人进屋吃茶,“来来来,快进屋,阿宝才去武阳买了新茶,我给你们煮来尝尝。”
石初程才不关心长辈们说了什么,他风一般卷到俞娘子卧房门口,正要敲门,里面的声音就已经飘了出来。
“我好容易找了个客商,要把你这些破烂卖掉,你倒好,当面给人拒绝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怎么地,入赘的就当不得你的家了?”——这是来阁宝的声音。
“来郎,不是我故意拂你的面子,只是这些缂丝是我累年的辛苦,那人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若按照这个价格,咱们一家都得饿死。”——这好声好气讲理的是俞在渚的声音。
来阁宝的声音嚎得比谁都大:“你放屁,你当我不知道市价?这里可是锦官城,人人皆知蜀锦值钱,谁人听说过什么缂丝?就你那破烂还想比蜀锦值钱?人家的娘子,三五日就能断一匹布,你看看你几日能成一匹?”
“若是普通布葛,我要快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缂丝并不同于普通布葛......”
来阁宝并不肯让俞在渚说完,打断道:
“你就从不在自身身上找原因,托词多多,如今竟还怪这缂丝难织了,既然难织,你又何苦再织,去找个会蜀锦的织娘教教你,咱们家日后也好靠着蜀锦度日。”
俞在渚像是也有些急,声音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来郎,你怎可说我托词多多?缂丝的纹样本就极为复杂,每每换色就得断纬,这一断纬......”
“别跟我扯这些,打量我听不懂,你便正好忽悠我。”
来阁宝简直蛮横至极,石初程听到这里,呼吸一顿,有些气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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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