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云在方抚月的膝上趴了好一会儿小声说道:“姐,以后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了?你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姐,我害怕。”
“你刚刚说颜淮江跟谢芸悄无声息的害了你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不是想害你的孩子而是想害你呢?那我现在还能见到你吗?我会不会就这样失去你了呢?”
“一想到你出事了,我却远在京城一无所知,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恨不得跟你一起去了。”仿佛是为了印证说的话一样,方怀云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方抚月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怀云,你冷静点,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跟你说话吗?我只是没想到整个府里都是我的人,他们还能找到机会下手所以没有严加防备,这才着了他们的道,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掉以轻心了。”
“不过你以后都不用担心了,这次回京我就没打算离开,以后我都会在京城陪着你,安心了吗?”
方怀云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丫鬟去了厢房休息。
也是事有凑巧,方抚月去到郑府拜访了之后才知道三天后就是霍安瑾的登基大典。
方抚月看看身旁玉树临风的方怀云,再想想另即将登基成为执掌天下的皇帝的霍安瑾,只觉得岁月不饶人。
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而她也已经老了,虽说年纪还算不上很大,但心态已经彻彻底底是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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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宫里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太子霍安瑾顺理成章成了新皇帝,改元康平。
登基后,霍安瑾将生母郑晚溪尊为了太后,安置在了慈宁宫,周贵嫔就跟着郑晚溪在慈宁宫居住。
因为霍同泽后宫里无所出的妃嫔太多,霍安瑾就没有按照前朝的规矩,将她们安置在寿康宫,而是全部送去皇家寺庙剃度出家。
太子妃林羲和是毋庸置疑的皇后,安置在坤宁宫;太子良娣苏青青则被封为了静贵嫔,安置在景仁宫;另一个太子良娣方如梅就让人觉得有些惊讶了,霍安瑾只将她封为了美人,安置在了咸福宫的偏殿。
至于东宫硕果仅存的其他妃嫔们。
秦桑若被封为了柔嫔,安置在了翊坤宫;薛凭栏被封为了简嫔,安置在了启祥宫;钱妙如被封为了容嫔,安置在了钟粹宫;沈悦宁被封为了美人,安置在了景阳宫偏殿。
安置好后宫的后就轮到了前朝,林羲和的生父已经没了,所以霍安瑾就给了她的母亲一个诰命,又给郑晚溪的生父追封了一个爵位,接着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宣布了要开恩科的消息。
既然恩科的事确定了,郑大人更加努力的开始指导方怀云,甚至舍下颜面去找了多年未见的好友,让他们帮忙给方怀云的一些指点。
郑夫人心思比较细,帮着查看方怀云的策论里有没有什么忘了避讳的。
吕辛帮不上什么忙,把暗卫头头的官奴身份拜托给了郑大人解决,又把苏全安排到了铺子里帮忙,接着就开始变着法的给方怀云炖些滋补的吃食。
方抚月则主要承担了稳定方怀云情绪的工作,以及开始回忆霍安瑾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比较偏爱哪些学说,毕竟文采再好都不如说在心坎上。
三月,会试举行。
方怀云在万众期待下进入了考场。
大家本以为会在十天后才会有支撑不住的举子出来,可是三天后考场的大门就打开了,门内是一大片惊慌失措的举子。
——霍安瑾继位后的第一次科举居然出现了舞弊。
方抚月等人知道这件事后有一瞬的慌张,但是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毕竟方怀云的学识是有目共睹的,根本没必要作弊自然不会牵扯其中。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随着举子门陆陆续续的被放出来,方怀云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考场门口。
随着最后一个举子被放出来,方抚月一行人慌了,连忙上前询问,然后就得知留下的举子都是有证据参与了舞弊的。
这话众人是不信的,毕竟方怀云的努力众人都看在眼里,他的策论也得到了很多大人的认可,根本没有理由冒着风险作弊。
但是考场外的官兵可不管,当着他们的面就把神情迷茫的方怀云给押走了。
郑大人跟京兆尹秦大人私交甚好,郑夫人当天便赶去了秦府打探消息,郑大人则带上秦大人觊觎了很久的名家画作去了京兆府询问。
吕辛让名下各个铺子里的伙计留心科举舞弊案有关的消息,还开出了很高的悬赏金额,征集舞弊案相关信息。
方抚月的人脉都在宫里,但她已经离开了好几年,早就不是那个在霍安瑾身边说一不二的大宫女了,所以她有心但无力,只能焦急的等待。
但是两天过去了,秦大人那里只说方怀云的案子证据确凿,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连郑大人送去的画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吕辛那里钱花出去不少,有用的信息却不多。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科举舞弊案的调查进入尾声,方怀云却依旧没有被放出来,再这样下去方怀云就要被定罪了。
无计可施之下方抚月想到了宫里的苏青青。
苏青青是人尽皆知的宠妃,如果她开口,是不是可以说动霍安瑾重新调查一下方怀云的案子呢?
方抚月赶紧写了封信递到宫里去,然后就开始了坐立不安的等待。
第二天宫里就传出来了消息,‘苏青青’说她虽然是霍安瑾的宠妃,可是后妃不可干政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她不好帮方怀云说话,但是她在霍安瑾面前提起了方抚月,霍安瑾表现得还挺开心的,所以她建议方抚月亲自去跟霍安瑾说。
自从离宫后方抚月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跟霍安瑾联系过了,她也不知道在霍安瑾面前她还说不说得上话,但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她只能选择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过苏青青毕竟是宫妃,虽说很多宫妃都能借着宫女一个月见一次亲人的机会跟宫外互通消息,但明面上这却是违反宫规的,所以方抚月并没有让苏青青帮她开口说这件事,而是去了陈贾在宫外的府邸拜访。
陈贾已经在府里恭候多时了,不过在见到方抚月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姑姑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您当年在东宫对我诸多照顾,您回京了我高低也得摆上一桌为您接风洗尘才是。”
“公公说笑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能让您这御前伺候的大红人为我接风洗尘呢?”
“姑姑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托您的福,如果没有您对我的提拔,现在我还不知道在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吃苦呢。”
“公公说笑了,以您的本事,就算没有我,圣上也一样会看到您,将您提拔到身边伺候的。”
方抚月跟陈贾寒暄了几句,眼看着氛围热络了起来才有些心急的说道:“公公,不瞒您说,我这次前来拜访是有事相求。”
“姑姑请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圣上这次开恩科出现了舞弊,公公知道吗?”
“这件事在京城里闹得挺大的,宫里娘娘们七拐八拐的远房亲戚也有牵涉其中的,我又是在圣上跟前伺候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我的弟弟怀云也牵扯其中,他是郑大人的弟子兼养子,郑大人把他的策论拿去给很多大人看过,他们都说以怀云的本事,只要不出意外,一个进士出身是稳的,而且怀云为人很老实的,他连撒谎都不会又怎么会参与舞弊呢,他…”
陈贾伸手阻拦了方抚月继续说下去:“姑姑的意思是,您的弟弟方怀云被人陷害了?”
“是。”
“那跟我说也没用啊,我就是个太监,圣上拍砖定案的事我一个当奴才的哪里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这话,方抚月的脑子里响起了‘嗡’的一声,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勉强保持了清醒,没有当场晕倒后才带着血腥气开口问道:“舞弊案的结果圣上已经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快了,我今天跟圣上告假出宫的时候,在圣上的桌子上看到京兆尹的折子了,想来今天就要做出批复了。”
方抚月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到了陈贾的跟前跪下:“陈公公,我斗胆求您看在过去数年交情的份上带我进宫见见圣上,怀云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放任他蒙冤受屈不管的。”
陈贾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试图把方抚月拉起来却无果,在房子里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那我就帮姑姑您一回吧。”
说罢陈贾就拿了套小太监的衣服给方抚月换上,这才领着她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