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伴驾还有一点好处,至少洗澡的一应事项都有人来操办了。
宫里洗澡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得去找茶房要水,往住处抬水也要人手,搬水的太监也只能够送到门口,剩下就得桂娘和六娘一趟趟地往进搬,洗完还要再往出搬,真真是累个半死。
攸宁也不乐意这么折磨人,只能每日擦洗,隔几日才沐浴一回。
伴驾的时候就不用自己麻烦了,直接进围房洗漱就成,里头的香膏皂角都是上好的,连烘头发用到的炭,都是攸宁日常没资格用的,这种炭燃之无味,对人的鼻子非常友好。
穿过侧门,还进书房里,攸宁就听到了一阵阵的笑声,皇上似乎在和人打羽毛球,十分开怀。
用的就是昨天从她手里顺过去的那一套羽毛球拍。
当然皇上也没有吝啬,后面叫人给她传话,过后会让内务府重做几套送过来。
走近了以后,攸宁才发现这男孩穿着黄色衣袍,大约五六岁,生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和皇上颇有几分相似。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乾清宫的小孩,还穿着这样的衣服,除了太子胤礽也没有别人了。
攸宁福身行礼,被皇上搀了一把,紧跟着就听他介绍道:“这是太子。”
这时代讲究长幼,但更论尊卑,太子是国之储君,而攸宁不过是个小小答应,自然也要行礼。
只不过太子并未站着生受,而是快速往旁边迈了一步,堪堪避开。
皇帝心中满意,又对着太子道:“这是瑚氏,你唤她一声瑚娘娘便可。”
这声音是攸宁从没见过的柔和,偏偏皇上面部表情却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太子眨着好奇的眼睛,对她点点头,声音很文静,也很有礼貌地道:“瑚娘娘安。”
攸宁有一瞬间被这父子俩的相处氛围打动到,再一想俩人最后的结局,更觉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是难得。
寻常六七岁的男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个阶段就很考验家教,教不好就是熊孩子,破坏狂,教好了就很惹人喜欢,是个有礼貌又懂事的好孩子。
不谈以后,攸宁对太子的好感还是蹭蹭上涨的,尤其是在对方口齿清晰地表达了对羽毛球的喜爱,以及郑重对她表示感谢顺带分享了他爱吃的一盒点心的时候。
她满脑子都是好可爱好想捏脸。
并表示研究出来的东西就是给人玩的,既然皇上和太子玩的高兴,她也很高兴呀。
太子认认真真行完礼,然后挥了挥小手走掉了,皇帝看着,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攸宁不由得感叹:“太子殿下真是率真可爱,皇上教导得真好。”
皇帝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和骄傲,脸色却淡淡,嘴上只道:“六岁的孩子,自然也该懂事了。”
然后冷不丁扭头问攸宁:“我们来玩两把?”
众所周知,玩游戏时不管是单方面碾压对方,还是被对方单方面碾压,时间久了都是很无趣的。
也只有桂娘她们是为了陪她玩,甘愿牺牲自己的游戏体验,
而皇上显然不必这么做。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他这是筛娃被夸高兴了。
攸宁今天还没来得及运动,自然应下了。
皇上的身体比她敏捷,眼力也比她好上许多,很多时候由她打出去的球,那边都能又稳又准的打回来,然后攸宁能不能接到就全看运气了。
不过她不在乎这个,谁说弯腰捡球不是一种运动方式呢?
皇上打了不久,就开始觉得乏味了,对方十回里面八回接不住球,这还有什么意思?
可想着到底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看着瑚氏那么高兴的答应下来,总不好现在就叫停。
于是他暗暗用了些巧劲儿,把球打得又高又远,除非瑚氏长了双翅膀,否则她一次都接不到,跑几趟接下来应该就累了吧?
然后他就看着瑚氏仍然毫无察觉,她还是红着脸喘着粗气到处蹦跳着,接不到球也不气馁,高高兴兴地四处捡球,都没察觉到他在戏耍她。
......
皇帝在心里摇头,这瑚氏还真是够一根筋的,都让他有些不忍戏耍了。
瞧着攸宁整个脸通红,累得不成样子,连站着都吃力,十分不雅地靠坐在台阶上,皇帝便有点可怜她。
"起来吧,傻姑娘,进屋去歇歇,当心吹了风。"
攸宁这会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她深吸着气,也顾不上其他,任由皇上把她架起来扶进了屋里。
伺候的宫女太监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低头假装自己没看到。
攸宁欲哭无泪。
刚刚开始玩,系统突然冒出来一个限时触发任务,打羽毛球十分钟,直接奖励0.5的体质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能不接吗?
且经过她仔细观察记录,幸运值加了0.5后,她打卡获得的奖励次数就比之前多了,效果十分明显。
而体质顾名思义就是她的身体健康,她不想再生病,不想得一些痛苦的慢性病苟延残喘,也担心自己以后万一怀孕生子不够顺利,平白受那么多□□上的折磨。
所以就接了,想着顺便就能完成。
谁知道倒计时一半,皇上突然开始抽风,她的运动量也陡增。
于任务来说,她不想放弃丰厚奖励;于现实来说,皇上要玩,你还有拒绝说不的权力吗?
并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攸宁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态进了乾清宫暖阁,只可惜没有多余的力气捂脸。
她整个人烂泥似地瘫软在榻上。
皇帝在旁边看着她,等到她气喘匀了才放下心,略带点嫌弃地替她沾掉额前的汗,又拨弄了下浸湿的发丝。
他道:“这回是我不好,不该这么逗你。”
攸宁讶然。
愣神了好一会儿,她仍有些不敢相信,皇帝居然跟她道歉?
皇帝没等到她的反应,就以为她身体还是不舒服:“你哪儿难受?我去叫太医?”
攸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有这一身的汗......
合着来之前的澡她是白洗了啊。
“叫人来给你换身衣裳?”
皇帝看着她躺在榻上,有些不舒服地扯扯衣裳,才意识到这个。
不料话一出口,攸宁立刻大着胆子反对了。
“还是叫我的宫女来吧。”
她为难忸怩的样子还有些罕见,这时候比之前更像个十六七的姑娘了,倒是很可人疼。
皇帝怔了一下,才吩咐人去喊攸宁的两个宫女。
最后来的只有一个。
桂娘带着换洗衣裳匆匆进了门,瞧见攸宁的时候耳根一下子就通红。
只见自家主子柔若无骨般靠在榻上,两颊泛着薄红,额前耳后都是汗湿的发丝,连衣裳也都揉皱了,
她没好意思多看,低声道:“六娘年纪还小,奴婢就没让她过来。”
攸宁:......
她已经无力解释自己并没有白日宣/淫了。
外间,皇帝命人走了趟广储司,拿回来好些今年新贡来的料子。
方才瑚氏以为他没注意,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满脸心疼,和自己的宫女还可惜呢。
自己使了银子买来的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又带着宫女改成最合身的款式,就为着今儿,结果这下子也不能再穿了。
皇帝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觉着她可怜,只得想个法子弥补一二了。
底下人惯会揣摩上意,拿来的东西摸着柔滑,颜色也极好,适合年轻姑娘穿。
满打满算能有快二十来匹,瞧着甚是壮观,连梁九功心里都有点啧啧称奇。
虽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大的场面,可是为着这么一个小答应闹出动静来,还是皇上近几年来的头一回。
这瑚答应日后也是有前程的人呢。
他虽不是个男人,但也多少能揣摩出点儿皇上的心思。
老话说得好呐,物以稀为贵,宫里嫔妃多,好看的女子也不在少数,皇上见得多了,自然也不稀奇了。
这时候不就缺点新鲜有意趣的?
瑚答应正好是应上了这个点。
桂娘站在外头也懵了,自家主子这是要得宠了?
不等她想出个一二三来,旁边就有个白净腼腆的小太监过来:“主子爷命咱们把东西送去瑚主子那,烦请姐姐也来一趟。”
领着这么多的赏赐回围房,桂娘一路上感觉自己腿都有点软。
旁边这个和善同她搭话的太监,她也是认识的。
以往见着了都得是她行礼避让,这会子却是对方一口一个姐姐的,要是她年纪再小些,没准这个时候心都得飘起来了。
现在,她的心仍旧稳稳当当停靠在那儿,只是心底有着莫名的激动。
主子才得了皇上的赏赐,还没怎么呢,她这会儿定要稳住了才是,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带累了主子的颜面。
一切整理好,桂娘神情自若福身道了谢,也并不拿大直称他的名字:“这一趟偏劳您了,还请进来喝完热茶再走吧。”
小梁太监笑了笑,面上带着斯文和气:“这会子还得回去复命呢,恐怕来不及。”
这时候六娘走上跟前来,递上一个青布荷包,不等他推拒便脆生生道:“这是我们主子早先儿备好的,哥哥拿着吃碗茶吧。”
桂娘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年纪大些,腆着脸叫人反而不好,倒是六娘年纪合适,人也机灵。
果然小梁太监接过了荷包,捻着里头圆滚滚的东西,面上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