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与棉走了后周围反而多了些声音,林清知道是旁边那家邻居回来了。至于为什么今天大半天都不见人,林清不想知道。
未来不定,他暂时还没有想结交人的心思,但是他不去,人家却上门了。
“三弟妹,三弟妹,在着吧。”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林清只好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模样清秀的夫郎,看着二十上下,手里拿着一小木框,里面装着些碎步绣线,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细眉尾梢微挑,丹凤眼高鼻子,但是脸有些圆,冲散了那点锐利,笑起来时别有一番清秀。
他看到林清开门后眼睛一亮,夸得真心实意,“今天还没好好看清弟媳的模样,瞧着真是和县城里的哥儿少爷一样,真是俊得很。”
林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侧过身请人进来,“嫂子也很漂亮,柳眉眼清面如月,瞧着就很贵气。”
古月初其实没怎么听懂这话,但是他这个贵气还是听得懂的,这夸人的词他可从来没听人说过这话,何况还是对自己说的,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很亲热地介绍起来,“我是隔壁的,叫古月初,男人是萧明,和你家大山一块儿长大的,以后咱俩就是最亲的邻里了,有什么事不明白的就来找我,以后叫我二嫂子和月初哥都行。”
林清笑着应了一声,接的很自然,“大山跟我说过了,说月初哥很爽利,他和萧明大哥是过命的交情,我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去你那里看看,现在看来他还说少了,哈哈,月初哥是来看我倒没倒的吧。”
古月初刚刚本来是被自家男人催着过来看看情况,心中原本对这新夫郎有些抵触,但是这么几句话下来,心里顿时就舒服了很多,“说这干啥,大好的日子可不兴说倒不倒这种话。”他浅浅拍了拍林清的胳膊,“快进去吧,我看看也什么能给你收拾的,大伙儿都走了,后厨应该还有许多杂物,有不少碗筷是借村里人的,我们先归好。”
办喜丧这种大事的时候来客太多,家里碗筷不够去周围人家借这种在村子里是很常见的,毕竟这东西不便宜,平时又用不了多少,买太多不划算。
而办事的时候亲近的邻里间都会帮忙,不过今天这酒席办得太匆忙,这些人被匆匆送走了,除了大半菜没了,碗筷还堆着呢。
林清看着脏兮兮的厨房,灶台上泥板布满了各种渣子,土灶台下边放着两大木桶的碗筷,柴火乱堆,角落还堆着一堆泥球,眉毛没忍住高高抽了一下,嘴也扁了。
古月初已经搂起袖子兴冲冲准备干活了,没注意到身后林清的小表情。
他说的其实没错,这村里萧与山和萧明关系最好,萧与山打猎很厉害,农闲时会带着萧明几人进山,之前萧明他爹出事时,萧与山毫不犹豫出了一大笔钱,对他们没话说。所以他也是真心想和林清相处的,不想坏了两家关系。
当然,如果林清是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他也不会让自己委屈。他们兄弟是兄弟,和他一个外边嫁来的夫郎有什么干系,他可不会像萧明说的那样,多让让别人。
就算再懒,林清也不能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地盘干活,只好鼓着脸上前一起干活,然后这古月初看过来时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古月初先把还没分完的菜放好,品相好的就一盘,另外散的就干脆几碟子菜合一碗,免得占碗。林清就在蹲在一边角落里刷碗,大水缸是满的,角落里还有条通外面的小沟,直接把水倒下去就好,不用提着桶出去洗。
这儿洗东西用的是一种翠绿的圆溜溜的果子,小小一颗,他的手可以包住三颗,拿在手里放水中搓几下就会有泡沫。林清觉得还挺好玩的。
两分钟后,清脆的瓷器摔破的声音让这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中。
林清抓着圆球一样的滑溜溜的青果子,表情无辜。他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滑,抓久了,碗直接从他手边摔下去了。
古月初看清摔地上的正好是自家借出去的碗后,更是心疼地眉毛都抖了一下,随后看到林清那白得跟涂了面粉一样的手上,好几大团吓人的淤青,粗略一看整条胳膊都是伤,靠近手肘处还有条血红色的长条。
古月初都顾不得心痛自家的碗了,两步走过去后抓着林清的手问,“这是咋了?”顿了顿,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他松开了手,表情震惊中还带着纠结和迟疑,最终默默问,“大山打的?”
难道是觉得今天丢面子了,打夫郎出气?
林清愣了一下,摇头,“不是。”
古月初听到答案瞬间松了口气,然后脾气就上来了,拉着林清站起身,骂骂咧咧,“哪个打的,下这么重的手。”他看着那条长长的口子,手肘后没入袖子,还不知道有多长呢,看着像是拿细条下狠手抽的,都见血了。
林清抓了抓脸。
古月初也知道自己问的是蠢话了,一个刚嫁过来的哥儿,没出嫁前怎么会有人能无缘无故地打他,那自然是亲近的家里人了。
他眼中怜悯很明显,看着那条没有点完好地方的胳膊,叹了口气,“是不是刚刚碰到了,你也是,手伤到了就说呀,本来这些就不用你干的。那些姆娘姑婆也是,菜拿了就走了,本来应该留下来收拾东西的,还有你那个大嫂,我都不想说。”
林清还没说话呢,古月初就碎碎念了一通,“行了,你去把那两个木桶刷干净吧,等会我洗,然后你把碗放进去。”
“好,谢谢月初哥。”林清嘴很甜,而且他本性就是被照顾习惯了的,听到这话也不客气,立马朝古月初扬了个大大的笑,然后屁颠屁颠跑去刷木桶了。
古月初还真吃这一套,他不在意这种小事,就烦那些扭扭捏捏的性子,看见林清草草洗了一遍就过来后也没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拿草刷子洗碗,边洗还边唠家常。
“你是叫林青是吧,听说是青梅子那个青,以后……”
“不是,是叫清水那个清,我大哥说青梅名字不好,克他,就让我改了。”林清面不改色扯谎。
古月初不知道这名字咋克了,十里八乡就青梅的不说有十个也有五六个,但是他不乐意在自己不懂的地方说话,于是淡定地“哦”了一声,自然地说起了别的,“咱们这儿离村子里远,周围住的就五户人家,隔壁最近的那家是黄阿伯一家,另外还有萧七爷一大家,他们家没分家,住了十三口人……”
古月初说话快,但是时不时会分散思维,比如从黄阿伯家的小孙儿说到刘三爷家的狗,林清不怎么跟得上,但是很会捧场,在他停顿时能适时给上自己的疑问。
在碗刷干净时,院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该是大山回来了。”古月初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擦了擦手,带着林清走出去,果然看见了在院门口的萧与山。
听到了动静,很有分寸的站在院门口等着,见古月初走出来后客气地喊了声嫂子。
“大山回来了,”古月初笑着说,“我和阿清把碗筷都刷了,厨房也理了一下,明儿个你分好,给几家送回去就行了。”
“谢谢嫂子。”萧与山点了点头,“厨房里还有不少菜,你端些回去吧,省得我等会还要送了。”他目光略过古月初,看到他身后干巴巴看着自己的人。
小夫郎注意到他的视线,抿唇朝自己笑了一下。萧与山挪开了视线,没吭声。
古月初没有客气,转身回去拿了两碟子混在一起的菜就回去了。
萧与山叫住了他,示意林清跟自己走进来,然后把最大的一碗炖猪蹄给林清,“给萧二嫂送去。”
林清接过老老实实去门口了。
古月初笑着说他们瞎客气,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林清磨蹭了一会儿才走回去,厅堂里没看到人影,他听着动静跟去厨房,男人正半蹲在角落整理那堆杂乱的木柴,他袖子挽了起来,胳膊很有力,干活时能看到手臂上的血管微微突着。
轻轻松松就把木柴堆成整齐一堆,然后去扫地上的污水,顺便把林清丢在一边的两桶碗拎到角落,不过一会儿时间,原本看着杂乱拥挤的小厨房就干净空旷了不少。
林清想了个开头,小声说,“我把一个碗打碎了。”
萧与山“嗯”了一声,“谁家的?”
林清想了想,“月初哥没说,是灰白色的大圆碗。”
“那应该就是他们家的。”萧与山把东西都简单收拾好后,拿着两碟堆得满满的肉菜越过林清就走了出去。
林清跟在他后面,看着松了口气。
看样子不像是会打人的。
萧与山坐在厅堂的桌子上吃饭,看见期期艾艾站一边的夫郎,微微皱眉,“站那里干嘛?”
他的语气不算好,林清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觉得有点无措,也有点委屈。
他刚刚刷了桶,手碰到水有点疼,而且这几天很心惊胆战,那个大夫给他扎了针后他和萧与棉说了很久的话,这段时间是他这几天最轻松的时候,然后现在又绷上了。
他不知怎么,在林家的时候那么难受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下午缓了过来,这会儿居然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反应。
他被凶了,而萧与山看着有点好说话。
萧与山吃了一会儿没见到回答,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抬头就看到那新夫郎低着头,眼泪珠子却掉得跟两条线一样,一个不注意地上都聚了两滩水。
萧与山:……
顿时如鲠在喉。
“哭什么?”他有点烦躁,“我没骂你也没打你,别哭了。”以后家里不会多了个说不得骂不得的爱哭鬼吧,想到这里,萧与山表情就有点不善。
他可不想天天处理麻烦。
林清吸了吸鼻子,伸出胳膊,“我手疼。”
萧与山:……
第一个念头就是,关他什么事?
林清:不用怕,以后你的烦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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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条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