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学宫 第9章 第 9 章

她被送出来的时候，旁边那位还在心魔幻境中挣扎。等了好一会儿，大能才慢吞吞地把他放出来。

那人出来时同样很恍惚，但戾气比她多多了。大能在她耳侧悄悄说：“这才是一般情况下心魔幻境的样子。”

江芷若对她的挤兑接受良好：“我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轻飘飘的实话，但听起来总觉得有张狂之意。

“没人教过你谦虚？”

“谦不谦虚都会被针对。”她说，“难道要我为了不如我的人，委屈自己？”

大能几乎要磨牙，不理她了，和那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屏障开了，视觉屏障没开，江芷若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她看见殷暮露出谦恭的神色，恭敬地和这个幻影说话。随后听到了什么，面露惊讶，随后是足量的喜悦，笑容不可遏制地出现在他脸上，做出连连道谢的姿势。他伸手，便有什么东西闪烁，被刻意糊了一团光亮看不清。但想来是好东西，因为殷暮连连作揖，最后甚至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嗯。所以已有传承的人不该太贪心，有些东西还是让给别人好。

大能又折回来，这次给她这里开了声音屏障：“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我不正常。”她条件反射地说。

随后又觉得这样确实太不给面子了，道：“好吧，有什么适合我的东西吗，给我吧前辈。”

“没有！不尊不敬的，还想要东西！”

“那您留给学院里的其他散修吧。”江芷若道，“我看您还能撑一阵，哪怕撑不住了，我看现在学院里的管理者也可以，会把您的遗泽好好发完的。”

“不干你的事！”

江芷若便闭嘴。

几息没动静。

大能被气乐了：“你还真就不说话了？”

“您说不干我的事呀。”

此等挑衅般的棉花枕头属实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大能转了心意，往她手上扔了一条项链：“拿着，带上，不准摘下来。”

“看它的模样……”江芷若道，“想来它必然有强劲的作用了。”

无它，这条项链实在太平平无奇了。说好听点，叫古拙野趣，说难听点，叫一块石头粗糙地捏了金属边上去，又钻了个孔挂到链子上。这种东西被嘱托不准摘下来，要么是这位大能实在看自己不顺眼，预备用这玩意拉低自己全身的格调；要么是这玩意真的有极强力的效用，以至于可以忍受外表。

“没错，确实有。你之后就能知道了。”

江芷若总觉得大能的语气不怀好意。

大能又问：“你知道你的同伴要了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哦，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大能意味不明地哼了一下：“傲慢到狂妄的小儿。”

江芷若感觉冤枉：“我只是不爱管闲事，怎么就狂妄了。”

“连同伴底细都不知晓。”

他本来也算不得我同伴。

但既然大能如此说了，她便问了一句：“那他拿了什么东西呢？”

“不告诉你。”

“……”

大能消散时，禁锢在此处的阵法也崩裂了。天空在此时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让她恍惚。她远远地看见边缘处有人，极细小，并不能看清，待到他们御剑前来时才看清了。

是主管带着一群穿黑衣的戒律堂执事们。

她被带到宫主面前，宫主对她笑笑：“江小友还真是不同凡响，不过来此数月，居然破解了此处的阵法。我想，亦获得了一些传承？”

没把大能死后再气死一次就好。

“还好，我仅拿到了一样东西。”

“哦？不知是什么？”

“我亦不知是什么……”

“这倒是有趣。江小友真是实力出众啊。”

确实。

“机缘巧合而已。我也需得向宫主赔罪，误入学宫禁地。”

“无妨。”宫主摇头，“虽然名为禁地，却并不算危险，只是让阵修弟子看管而已。此时阵法已解，倒也更安全了。”

说到此，江芷若倒是有一个想法：“此阵法极为精妙，倒是可以继续开关运行，作为学宫内的历练之所。”

“哦？”

“之前学宫内有人让我帮忙查看历练试探。”她说，“现在有一处现成的历练场合，用上岂不是很好吗。而且那个灵脉阵法，也是很小巧精妙的。”

“倒也言之有理。”

江芷若图穷匕见：“我也想再看看那个阵法，能否派几个阵修为我讲解一二。”

她蹲了快两个时辰都没解出来！可恶！

宫主笑了出来。

她顺便向宫主讨了个炼器峰的高手名册，跑去那里找人打本命剑头面。这次的东西攒够了三份的量，她便向宫主要了三个人的名字，借着宫主的名头点人。一个是看起来很质朴刚毅的锻造师，一个是看起来花哨的，一个是看起来古怪的，江芷若看着这三个炼器师有些嘀咕，但看在宫主的份上，终究还是老实坦率地向她们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诸位，我是剑修，想给自己的剑打三组装饰品，一人一组。”

她开篇明义地说，把本命剑从识海里拿了出来，给她们看尺寸。又把本命剑挑中的材料取出，摊开在桌上。

三人本来是懒洋洋的，至少不太热情，在看到松散地铺了一桌的材料后坐直了身体，眼睛发亮。

“这些都是可以使用的？”一位锻造师迟疑地问。

“都可以用，不过你们得商量一下各人用哪些。如果不够的话。”

江芷若又掏出了一个乾坤袋，示意她们探入灵力查看。

“！”

“还能加上这些。”这些是本命剑之前挑剩下的，“或者自行购买材料，之后用灵石向我报账。”

如此豪横的举动自然是需要捧着的金主，之前“奸诈的门派狗害死了同门”一下为“极为富裕的金主撒出了珍稀材料”替代了。

“不知江同学想要什么效果？”

“呃……第一，即拆即卸的吸附款，且要能根据它的尺寸变幻而自行变幻。”

三人点头。这是很基本的需求，剑修的剑上能比武下能飞行还能做小小的把玩摆件，这是很常见的需求。

“第二，要好看，不要流于俗套，要特别。”

花哨那人猛猛点头，古怪那人漫不经心点头，质朴刚毅那位迟疑一下，点头。

“没了。”

“就没了？”

“就没了。”

“不需要加上什么效果吗？”质朴刚毅那位有点诧异地问，“这些材料都很好，如果费些心思，是可以为灵剑增添效果的。”

“能加上些自然好……不过没有也可以啦。”

“那多少有些可惜了。”质朴刚毅那位说，“这些材料真的不错，真没什么要求吗？”

“如果你很想试试的话……？”江芷若为她的热情所退让，“请吧，不过要在保证好看的基础上。”

“没想到江同学是喜好装饰的类型。”

江芷若无奈，指指剑：“不是我喜欢，是它喜欢。”

三位炼器师都显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所以它已经生出剑灵了？”

“生出了，但还没有化形。它觉得自己就很强了，无需额外效果就能砍杀敌人，所以它只好好看的。”

本命剑飘起来，点了点。

任何一个炼器师都会对开了灵智的器物感兴趣。本命剑在她们这里享受了尊贵的欢迎。躺在鹿皮上，被净水擦拭，江芷若与它连心，看着它被轻柔擦拭，感受它飘飘然的心情，一时有点无语，又有点隐隐的注意力被抢走的感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剑修对剑的醋意？看它受到保养，就有一种老婆即将被抢走的焦躁？

江芷若觉得这未免也太滑稽了，决定把剑放在这里，自己去别的地方先转一转，晚些时候再来。可是在外面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东西消失了，在别人手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在没有自己的地方享受快乐，一想到此，一种醋意和委屈之感就升了上来，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江芷若：“……”

或许我确实是个标准的剑修。成功对本命剑产生了多余的执念。

于是她认命地回到炼器峰上，紧盯着同剑灵交流的三位，把三位都盯到背后发毛为止。

只有本命剑因为灵智未开没有脑子而逃过一劫，仍开开心心地被说话好听的炼器师和铺在它身上摆样的天材地宝们包围着。

本命剑没有脑子，于是它有它的快乐。江芷若有脑子，但她抱剑回去的时候，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没有脑子反而比较体面。回去的时候，她问甘语

“你对你的琴有没有多余的情感？”

甘语：“？”

甘语狐疑看她，这时她也还没把本命剑放回识海，只是抱在怀里。

甘语彻悟。

甘语不可置信。

甘语语速极快。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挺有事的。啊，你莫非要和自己的剑虐恋情深。不是吧，它连化形都未曾，连孩子都不是呢。你们剑修的传说是真的啊。那些话本上的玩意是真的？你们真指望它变出来啊。噫惹，你们剑修好变态啊，离我远点。”

江芷若：“？你都看了点什么？”

江芷若：“好了，我突然找到比我脑子更不体面的人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是正常人，只是产生了普通的情感。谢谢，我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