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档事自然是没有办法再历练的,除了江芷若本人,所有被元婴雷劫劈到的人都被喂了丹药,然后紧急扛上仙舟治疗。
躲在飞行器具与结界中的人倒是没被劈,全靠二位器修的飞行灵器够快,这段时间也炼制了极多防护类法器。当时她二人也来不及分辨哪样法器好哪样法器坏了,只是把所有防御类都一股脑往上堆,同时没命往远处跑。
好不容易跑出雷劫范围后,花哨的那个苦笑:“防御类法器差不多都没了。”
“我也是。”
“靠这部分赚一笔的可能无了。”
“确实。”古板那个又道,“不过这段时间炼制的法器很多,光炼制法器也爽了。”
花哨那个想想觉得也对,便想开了,只当这部分法器和自己没缘分,不再考虑这种问题,转而去数还剩下那些了。
挨雷劈的那部分中,门派里派来给她的是一群好手,基本都过了元婴,挨两道别人的天雷劫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连累这三个过来救她的人了。其中,楚清秋剑修,抗揍扛打,劈两下之后之后尚且能折身跑路。甘语筋脉宽阔,挨两下之后靠底子硬撑。只有倒霉蛋殷暮,本来就是个不打正面的阵修辅助,挨几下之后直接变成焦黑昏过去,极为危险,在xx派飞舟上吊了十余天性命才醒过来。
江芷若极为愧疚,确定无疑知晓自己带领小队的方式有大问题。自己不应当回来,或者应该先想法子同大家通气,然后再干引天雷的事情。她实在是和比自己强的组队组习惯了,下意识觉得自己干出什么事,至少身边人能自保——按照之前的那些情况,确实能自保。派来暗中保护她的那些人,确实也没谁真的伤筋动骨了。
但是她实在是还没适应和自己弱的人组队。可随着自己越强,和自己组队的人就会显得越弱。
“对不起。”她嗫嚅地对阵修说。
她此时已经是元婴,剑灵飘浮在身边,自己队员用一种看金主的眼神看自己,除了甘语,都露出一点讨好的神色。她们是该讨好自己。这富丽堂皇的仙舟才是她所能调动的真实门派实力,之前其实都已经算不露富了。
只有甘语神色倒还是如常的。
“你倒是不在乎这些。”江芷若说,“你不是为了不过凡人日子、不吃苦才修仙的吗?可你瞧着却不在意我的船。”
“我已经不在过凡人日子,也不再吃之前吃过的苦了。”
“但其上仍有很多享乐,修真者和修真者也是不同的。你不想要吗?”
“不想。”甘语干脆利落地答,想都没有想一下,“我已经摆脱了过去的日子。”
江芷若唔了一下,好像有点理解宫主为什么看重她了。心性绝对是修道之路上最重要的东西,不贪心会有很大帮助。
“那你挺厉害的。”
甘语拨了两下弦。
“你是为了什么而修仙?因为你是‘少主’?”
“……是。”
“听上去是个前期顺遂,后期艰难的路。”
“或许吧。”
“不过也比前期艰难后期也艰难好点。”甘语嘟哝。
江芷若沉默。
何必吃这个苦头呢?现在自己也可以富贵下去了。若是自己的修为不如母亲,死在母亲之前,那可以称得上是一生顺遂而无忧无虑了。何必要修仙呢?何必要带着队伍深入魔障之地,用自己和他人的性命磨炼道心呢?狐假虎威一辈子其实也会很开心。
江芷若抓着自己的剑灵,道:“或许我终究还是不甘心。”
“什么?”
“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她说,“诚然我的命是好一点,但……果然照着命走还是不甘心。”
“哦?”
“我在何处?”江芷若问,“如果‘我’照着自己的命运走下去,我在何处?”
“如果我飞升了,或者成为了天下第一。”江芷若的目光中透着惘然,“那我便是突破了所有人觉得我应当做到的事,转而确认了‘我’吧。”
“或许吧。”
甘语仍然在揉弦。其实她一天练琴的时间并不比江芷若练剑少,但成天弹奏的曲子四仰八叉,又时常与现实联系太深,以至于看起来不像在正经练琴。
“我对琴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对它也没什么期待,我只是习惯了弹琴。”甘语说,“弹琴让我人生发生变化,我便继续弹它。看起来我并不算音痴,我便继续弹它。转道门的门槛太高,我几乎不可能实现,我便继续弹它。”
“我比你虚长几十岁,境界却比你低了。”甘语淡淡道,“命如此。”
“你认命吗?”
“我的命已经改过一次了。”甘语道,“再往上爬的代价是我付不起的。”
江芷若歪头。
“凡间宠爱男孩,但成为修真者的却是女孩更多些。你道为何?”甘语道,“因为女孩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们果真是想修仙吗?不,她们只是想多喘一口气。我也只是想喘一口气。我没有你的飞升大志向。”
“但若是论命……我的命已经改过一次了,在我成为修士的那刻起,我的命就已经改变了。”她道,“我不认命,但我已经知足了。比引气入体更多的,全是我赚了。”
“我不会因为‘没有什么’而痛苦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我想要的。”
“江少主,你志向太高了。”甘语道,“便看不到身下的东西。”
又休整了一些时日,到达学宫的时候,殷暮已经能勉强起身走动。他恢复得并不算好,仍要养很长一段时间。被问了之后,他苦笑:“出门历练,总归是生死有命的。”
“有需要的和我说。”
这是第一个被自己搞到支离破碎的,在江芷若心中记了很大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