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学宫 第15章 第 15 章

又过了几日，已将这里每一处都溜达遍了，又练完了今天不引气入体的剑，江芷若实在无聊，屈尊降贵地过去给大家帮忙。

两个器修不需要帮忙。操纵灵火淬器是精细的活计，有时甚至会归咎于玄学进行心理安慰，旁边有个金主杵着是大大干扰，被半哄半愣怔地请走了。

另一个剑修在她不能出去的时候担负了所有外出捕猎职责，每天几次扛血淋淋尸体回来，很有狂气的感觉。江芷若暗暗羡慕，希望自己早点恢复好。

一个阵修为她讲解起了阵法。讲得很好，但感觉像在听课，且阵修这种先苟着再阴人的方法同她直道前行的剑道不怎么相配，是以她只是记在脑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何况阵修有时候会同楚清秋一起出去压阵，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讲阵法。

一个医修在碾药搓丸子。这倒是让她上手成功了一部分，对药材的初步炮制是可以交给她的。小小的粗制石碾子让她感到新奇了片刻，手柄已经被握到油亮，石头表面也被常年碾磨变得逐渐光滑，烘干的药材在每一次碾动中裂开香气，往她灵敏的鼻子里蹿。

不过她只被安排了一开始的那一点步骤，剩下的还是她在看医修炮制。有时候医修会讲讲她的步骤，器皿、颗粒、药性分别是什么之类的。不过到了关键时刻，特别是需要萃取精华或是开炉炼丹的时候，人家医修也是顾不上她的，和器修一致地请她出门。

江芷若蹲在医修前院的药圃里看药苗，很久之后在心中高声宣称自己的大发现：这个时辰的药苗和上个时辰的药苗之前看不出什么差距，无需这么时刻不停地盯守！

——嗯，她花费好几个小时得出了这个显而易见、人尽皆知的结论。

不过她只是无聊而不是无常识，没有把这个结论大声地喊出来，所以在旁人看来，她只是蹲在药圃前，睁大眼睛静默沉思而已。修道之人的奇怪悟道手段多了去了，格几株药苗不算什么。

“江同学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医修宣称。她已经完全被灵气灵草和不用急救惨死队友收买了，看向江芷若时觉得她怎么样都有道理，怎么样都很老谋深算。

甘语对此有点怀疑，她觉得江芷若脑袋里没什么东西，没想过什么道理。但她没有证据，而且也没什么不给舍友面子的必要——她们这些以艺术入道的，多半都有更丢人的悟道尝试，过了那个阶段后都深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以防自己的黑历史被扒出来。

在洞府里拔了半月魔气后，江芷若总算能重新出去，兴冲冲地看起了这里的东西。

在这半月无所事事的时间里，她的本命剑自发切了20头魔兽，从长薄片到方正炖肉，从肉丝到肉丁，从肉末到肉泥，她的本命剑全都兢兢业业地帮她片完了，没让她动一点灵力。

感动得她仿佛孩子终于懂事了，抱着长剑不舍得松手。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她轻声细语地说，“你果然还是我的小宝贝，对不对？你完全不舍得我碰别的兵器，对不对？我所指向的地方，你都会替我斩断的，对不对？你永远会陪我走下去的，对不对？除非我死掉了，或者你折断了，不然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我们分开，对不对？”

“……”甘语对这些内容感到恶心，“呵，剑修。”

特别是那些一心练剑——把所有与人的情感都寄托到了剑上，但又不真的断情绝爱的那些。剑修对人是清心寡欲的，对剑是龌龊变态的。把本命剑当成童养媳的传闻并不少见。

她加大了清心咒的弹拨力度。这次不是弹给魔兽肉听的了，是弹给自己听的，以防自己干出被这些恶心碎碎念激怒，抡起琴身和剑修肉搏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江芷若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但施行了报复。她把甘语的调料柜嚯嚯一通，随意搭配，以对方浪费洞府灵力的程度，浪费了对方的调料。

“我这是在体验生活。”江芷若神气地宣称，“能为我体验平凡生活提供原料，这难道不是你的荣幸吗？”

甘语终究还是抡起琴身砸向了大小姐的脑袋。

江芷若神清气爽地把所有人按照熟悉程度挨个撩拨了一下之后得出结论，还是甘语撩拨起来最好玩。大概是因为同住时间最长，且双方在门派与学宫中的地位比较起来最对等，甘语并不害怕她，也并不讨好她。这让江芷若第一次领悟了拥有一个真的不认同自己一些行为方式并且明着朝自己翻白眼的人是怎样的体验，并且有些乐在其中。

正如她平时没吃过苦头所以风餐露宿只是调剂一样，她几乎没被打压反驳过，所以此时同龄人的不认可只是一种新奇的视角，展露在表面上，直接而温和。

或许她值得被我看一看，不是之前那种俯视的视角，江芷若想。她虽然长处不在打架上，但能得到学宫宫主的青睐，必然也有她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足以被列为下一任学宫宫主隐隐的候选呢？

江芷若暂时没有摸透，但她有点看向这个人的兴趣了。

左右舍友不会跑也不会突然死掉，江芷若休整结束，又拉着本命剑出门砍魔兽了。这次她感觉自己的出剑更快了。本命剑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淡淡死意，这份死意被用在了淡淡把眼前一切东西砍死上。

“你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江芷若猛猛鼓励。

本命剑有气无力地弹了两下，示意它一直都厉害。

江芷若冲着这份惊喜的提升而越冲越勇，直到乐极生悲。

她遇到了元婴高阶的魔兽。

即使她的水平离元婴只差一线，她也毕竟只是金丹，和正经元婴高阶的储气池不在一个量阶。

坏消息，她被追杀了。

好消息，她迄今为止还没被杀死。

遛风筝般地绕圈，她在意识到之前下意识往洞府方向跑了，在此时此刻才想到自己不应该过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试图往回折，但魔兽意识到了那边有更容易欺负的洞府，框框预备撞击。它踏入阵法圈，但阵法并不能给元婴期带来重创。江芷若也不确定那结界扛不扛得住元婴高阶的攻击，情急之下，揪着它的尾巴往远处甩了。

两个器修紧急收拾了东西并取出飞行法器，随时准备带人冲出去逃跑。而尚有一击之力的楚清秋，甘语，殷暮看向她的方向，各自判断着帮助江芷若脱困的时机。

江芷若被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攻击到了，有着孤注一掷冲向魔兽的气势。

“不能再犹豫了！”楚清秋做出了判断，往结界外冲去。

三人应声，预备去救自己的队友。

唐突间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落在了江芷若和魔兽之间。

又有一个老妪半透明地飘在了魔兽之上。

还有一对不知哪里突然冒出的修士突然围攻住了魔兽。

天上亦有唐突的雷云聚集，陡然劈下一道闪电。

“？”

甘语大感不妙，但此时身体的惯性已经飞出去，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保护技能套在了……完全套歪了！没套中！

其余两人也一样如此。收身已来不及，收技能亦来不及，十几个人影成了飞聚在一处的一团。

江芷若也被这变故打乱了手脚。

她的剑突然化形成了剑灵，她手空了。这使她帅气一剑扎在魔兽头上，让它和自己一起挨天雷轰的计划落败。四周陡然出现的层叠人影甚至连她的动线都挡住了，她只得仓促变道，最后……一下横落到了魔兽嘴中。

好消息：天雷落下的很及时，崩掉了魔兽的咬合，使她没有被直接啃成两段。

坏消息：周围所有人都挨了劈，正儿八经的元婴雷劫，且由于她长期压制修为锻造经脉宽度的缘故，比一般的元婴雷劫更烈很多。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围绕自己转的人实在太多太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