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学宫 第11章 第 11 章

临行前，江芷若收到了三套剑面头面。质朴刚毅那个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江芷若猜她可能是想问有没有兴趣和她一起组队，但是脸皮薄，终究还是没能问出来。这让江芷若也松了一口气，如果有人问她能不能带她一起去组队，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这段时间她神出鬼没，步伐飞快，不给任何陌生人靠近要求入队的机会。她不是很擅长拒绝人，也不擅长带领水平不够的人。水平不够且不听话的人，有被她带队带死的可能，她觉得自己对他们负责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带他们出行。

又在临走之前去研究了一下禁地的阵法。带她研究的是入队的殷暮与几位不太认识的阵修法师，召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把阵法周围全都围住，然后重新启动了法阵。

江芷若飞在高空，试图仔细观看这个法阵的活动方式，看了好一阵时间才勉强看出些规律，要她去解，倒是暂时没本事的。索性作罢，权当一个未完成的任务，以后眼力和本领都再长点再来。

她们出远门那天是特意推算过的日子，晴空万里，图个好兆头。修仙之人并不迷信神佛，但正因他们与天命相争，故而特别理解与天斗争的难度。除了修道之时，其他时候倒是特意与天道相吻合的。

初到山下，有一半人觉得新鲜。花哨炼器师道：“啊——好久没下山，可憋死我了。”

殷暮谁的话都接：“我也想念人间市集了。”

“嘿嘿，不知道这几月有没有什么新花样可以仿效。”花哨炼器师道，“凡人的流行可比修真者变得快多了。”

“是极。”

修真者年岁漫长，故而以凡人的时间看，活得很慢慢悠悠的。譬如闭关悟道，一闭就是三年五载起步，再久些就是十年数十年，莫说少年变青年，有时眼睛一睁一闭，几代人都过去了，夸张点说，如何不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样的环境下，凡间花样自然远速于修真者。凡人虽如浮游般朝生暮死，又如何说她们比不得仙人精彩呢。

顺带一提，修道者这样的年龄，也使得他们的拖延程度更深了……如果凡人是拖延几日几旬，那么修仙者就是拖延几月几年了。更有甚者，与凡人立下约定，改日再报，等他们总算回忆起约定前去赴约时，只能对着空屋或墓碑沉默了。

没办法，修仙只是与天道相合相争，不是使人奋进的。脾性不会因修为增长而突然大变，大多数修真者一百年前是什么脾性，一百年后就依然是什么脾性，仍顺着自己的道路行走下去。

这也是大道三千的缘故。

她们穿过山下的市集，这里凡人居多，接受凡间货币，也接受零食。江芷若看她们又补了一些民间零碎，问：“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这里的东西都是凡人能使用的。它们沾染了些许灵气，有一些功效。学宫内的东西是正经修真者可用，然而凡人不能承受，用了会出事。”回答的居然是那个医修，“如果想给山下人送一些东西，那么这里的东西就比较适宜了。”

给凡人送东西？为什么要送凡人东西。

甘语看她脸色，笑：“我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不告诉你。”

“我没想问什么东西。”

“你有。”

“呵，胡说。”

周围人看她俩互动，觉得有些新奇，在心中更新了对门派少主与宫主高徒的认识。有人隐隐猜出她俩在指什么，但觉得不适宜插嘴，于是江芷若终究没有等到有人主动向自己解释原因。刚刚又宣称了“没有想问什么东西”，于是也不好再问，只是张着耳朵听东西。

“两瓶xx丹！”

xx丹……干什么用的，没听说过啊。

“果子都各来三个……算了，这个，这个和这个，都只来一个，便宜的来三个。不要这个。”

江芷若看过去。没有丝毫灵气的点心，做工也粗糙——等一下，对于凡人来说，这个做工粗糙吗？

“绿色布料三匹，红色一匹，黄色三匹。”

掺入了灵力但没有防御价值的布料，掺入那点灵力的用处是保证布料长期使用依然光鲜，与在不同光线下可以出现不同闪烁。江芷若甚至看到了上面鸟雀眼珠子能转动的衣料——呃，这真的不会吓到普通人吗。

她倒是有不少上面花鸟鱼虫猛兽可以移动的衣服，有时甚至可以跃然纸上——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她有——不过那种东西有时会需要吸收自身灵力才能转动，只适合当闲人的时候穿着。有些甚至可以将画面封在服装布料中，帮助御敌，但她不用这个。剑修剑修，顾名思义，只爱用剑。

江芷若搞不懂这些，她也搞不懂自己是否需要这些，跟在她们身后的步伐就确实带了些难得的迟疑。

最后终究是也照着他们所买的东西，胡乱购买了一些，悄悄摸摸的。

学宫四处无事，毕竟是修道之人庇护的地方，走出百里范围内，所被拜托的事都无非是找狗找鸡之类的小事而已。

这与江芷若一贯被委托的事并不一样，然而既是历练，她便也接了。循着狗之前所扒稻草窝上留着的气息，捏转法术，一路跟随追寻下去，最后落在了同村一户人家之前。

她捏着诀板着脸站在屋门前，觉得自己也像条闻味儿的狗。

敲门，屋里人家却不认账，说他们并没有见过这家的狗，很不高兴的样子，骂骂咧咧的。

江芷若板着脸道：“不可能，我的追踪术不可能错。”

这家人越发急起来，很有胆量地推搡起了她这位仙人——自然没推动，反倒是给自己一步倒退了好几步。

江芷若没受过这种委屈，脸从板着变成了虎着，强硬进门，捏着诀在屋内嗅了一圈，在灶台上仔细嗅了一圈，在门口嗅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后院某处地方，蹲在地上用力闻了闻。

完了，她想，我真成狗了。

她多少带着点悲愤地起来，因为自己成了狗而面带煞气：“就埋在这儿。”

这家人被金玉小仙人的面若寒霜而镇住，不敢靠前。苦主立刻抢了他家铁锹过来，挖开，果然是一副狗骨头。

“你们混账偷狗贼！一群狗日的！”苦主立刻发难。

“嘴上不干不净地骂谁呢！”这家人不敢骂仙人，但敢骂邻居。

两家从狗肉骂到人龌龊，又从人龌龊骂到田争水，新仇旧恨涌上来，开始械斗。

江芷若没见过这场面，离远了点看。被甘语急忙拉走：“这有什么好看的！待会连你一起打！”

“啊……？会吗？”

“怎么不会！上头了管你是谁！”

又被人拜托耕地。

“我家牛病死了哦~~~一家只剩老小，哪翻得动这么多地哦~~~”江芷若的手被用力抓着，她不敢把手挣脱出来，怕轻轻用力就把对方弄骨折了，“小仙人，小菩萨，帮帮老婆子我哦~~~”

自称老婆子的人并不算老态龙钟，甚至可以勉强算成中年，只是打扮老气了而已；嚎得大声，但没什么眼泪。江芷若没见过这种情况，被捏得脱不开身，被吼得恨不得封闭识海，糊里糊涂点头了。

她便被立刻塞了一架犁，请到了田里——犁还是她自己扛在肩上带着走的。

立在田里的时候，她又茫然了：“？”

昨天当狗，今天当牛？

甘语在后面笑。江芷若唐突有了不甘示弱的好胜心，就是不想开口请教。

不就是犁地吗！让土地松软平整就行！

她舍犁而捏灵气，预备在一个瞬间完成——

“住手！不能用灵气！这是凡苗，会烧死的！”

“我又不是火灵根，为什么会烧？”江芷若终究还是疑惑了。

甘语倒吸一口凉气。

“大小姐你是真的一点没当过贫穷凡人啊。”

最后还是她套上犁，老老实实用力气耕完了这块地方。为了以防那个玄乎的“灵气烧苗”，她都没用灵力套着靴子，泥土一直沾上了靴子脚腕处。一个清洁咒就能让靴子干净，但她此时此刻露出了清澈的茫然，她的人生如同鞋履一样，一脚踏入了泥土中。

耕完地后，她被立刻请了出去，虽然笑容很多，但连碗茶水都没有。门在眼前关上，她也没说完礼貌套词，就被隔绝在外了。

她有点忧郁地坐在本命剑上，沉默地让本命剑驮着自己走。连本命剑都抖了起来。

“闭嘴，不许笑我。”她有气无力地说。

谁都可以笑话我，你不行！

有人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这家……游手好闲的，主人家就是刚刚那个，好赌，不干活。每次都拉新入门的帮忙种地……”

怎么没人提醒我一下。

“学宫周围……待修仙者真是待凡人一般……不，怎么感觉对修仙者更不客气了。”

“有教无类嘛，周围人能动的都进学宫做过测试，自然不会太尊重。”殷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