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 第4章 无关的事情她不想掺合，关心不过来

临近新年，李乐游的学堂也放了春假，加上许如宁回来，便日日都要往许家跑。他本不想让自家小妹跟着，奈何李乐滢以“私下习武”一事相要挟，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她一起。

李乐游之前没有过基础，许如宁便让他从一些基础的肌肉训练开始，什么挥木棒，提水桶，蹲马步......一连练了好几天。

李乐滢原以为能看到许如宁潇洒的武功招式，结果天天就是托着下巴发呆顺便陪阿吉玩玩具，感觉还没有钓鱼有意思，李乐滢微微叹了口气。

最后是阿吉拯救了她。

“滢滢姐，我想出去逛逛。”这几日，阿吉早就玩腻了家中的玩具。

李乐滢赶紧接话：“也是，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总在家中待着也无趣，要不游哥儿就休息几天，我们去街上逛逛？”

她询问似的看向许如宁，她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许疲惫。

但是李乐游先开口：“确实不该让阿吉陪我们一起在家中苦练，既然如此，滢滢你就带阿吉出去逛逛吧。”

“这...不太好吧，我同阿吉只能让嬷嬷带我们出去，那有什么意思。”李乐滢接着说，“况且宁叔只有一月春假，你也不能让宁叔陪你困在家里吧。”

这话一出李乐游就有些歉疚：“是我不好，只考虑自己的意愿，忽略了宁叔的想法。”

许如宁赶紧解释：“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初期训练也不能太操之过急，习武讲究张弛有度，这几日你练习的很用心，也该放松一下。”

“是了是了，所以我们赶紧出去吧，听嬷嬷说街上布置了好多好看的灯笼和装饰，还有很多年货和新鲜玩意儿贩卖呢。”李乐滢催促着。

阿吉也在一旁附和：“阿吉想要新玩具！”

“那好吧，我们就出去逛逛。”李乐游终于暂且放置下自己的武学梦。

这是李乐滢即将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对这种节气氛围其实并没有特别期待，觉得无非是商人人换个由头进行促销，售卖一些节日礼品，大家都是凑热闹的，人多且拥挤。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一是平日没什么机会到街上逛，二是有帅哥作陪，眼下心境不同，看什么都格外新鲜。

道路两旁支着各种售卖干果蜜饯、灯笼横幅的小贩，还有杂耍卖艺、画糖画捏面人的手艺人，阿吉看着这些便走不动道，见着什么都想买。

许如宁许久未见到自己这个小侄，又想跟他搞好关系，事事应允，什么都给他买，一晃眼就提着大包小包。

好在阿吉不一会儿就喊累了，嚷嚷着走不动道，许如宁便带着他们仨人去附近一个茶楼歇脚，也算避免他的荷包继续大出血。

刚一落座，阿吉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打开纸包将方才的战利品拿在手中把玩，变脸之快让李乐滢都自愧不如。

许如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阿吉高兴就好，叫小二上两碗甜汤，一壶茶水，若干点心。

李乐滢腹诽：唉。慈父多败儿啊，将来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这么骄纵。

他们坐的是二楼沿街的位置，视野开阔，李乐滢倚在扶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的商贩，大家来来往往皆是喜笑颜开，唯有一妇人行色异常，让李乐滢颇为好奇。

那妇人面容消瘦，发丝凌乱，一身粗麻衣衫在这寒冬里显得格外单薄，她眼睛红肿，神情悲悯，在街上不停地拉着路人询问什么。

“那妇人好生奇怪。”李乐滢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李乐游问。

“临近新年，你瞧街上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为何她却如此颓靡悲伤，我瞧她这样也不像是行乞之人。”

李乐游无语：“这我哪儿知道。”

正巧小二过来上茶水，听到他们的对话，解释说：“几位客官有所不知，那位妇人是城西的吴氏，前两日她家六岁的小儿丢了，如今正满城找着呢。”

“可有报官？”许如宁问。

“报是报了，可家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丢了大半日，一点线索没有，哪里去找呢。”

李乐滢蹙眉：“怎么小的孩子，家里大人不好生看顾让孩子走丢了，还足等了半日才发现，这家大人在做什么？”

“这...许是家中大人事务繁杂，所以才忽视了孩子，我觉得现下吴氏也是追悔莫及，否则也不会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询问路人，不过都过去两日，那孩子说不定早就被拐子带到其他地方去了。”

旁边有客人向店小二招手，小二点头示意后又看向许如宁：“这位客官，新年街上人多手杂，千万要将几位小朋友看顾好，以免走失。”

“谢小哥提醒。”

店小二走后，李乐滢继续趴在扶手上往着街道上的人群发呆，旁边有一个杂耍手艺人，一个接一个的变换着把式。

刚才店小二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像店小二刚刚说的，孩子都丢了两日，若是单纯走失早就回来了，若是发生意外也早就发现尸首，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被人拐走。若是被拐走，人贩定会在第一时间离开安平县，这样才不容易被追查到线索。

这不是科技社会，没有摄像头没有法证，只能依靠官府到周边走访调查询问线索，可偏偏又过了半日家人才报官，找到的机会微乎其微。

所以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不认识的人的故事她不想了解，也不想参与，过多的投入个人感情，最后只会受伤。

她摇了摇头，摈弃心中所想，继续观赏楼下的杂耍表演。

这时楼下路过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糖葫芦！”

李乐滢两眼放光，转身就要冲下楼去：“我下去买糖葫芦！”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被李乐游一把拽住：“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方才小二哥说的话你忘了，竟还敢自己独自离开。”

李乐滢无语，心想：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拐卖不成。

但她又没办法直说自己内心其实已经是个二十多的大人。

只能游说道：“不过是买个糖葫芦有什么关系，楼下那么多人，实在不放心你们便在楼上盯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下去了。

就像李乐滢说的，街上有许多人，即便是遇到意外大叫一声也能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加上在许如宁眼里，李乐滢生得机灵有胆识，凭她从树上跳下来以断枝威吓他那次，就让许如宁对她放心不少，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楼上看着她。

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就在茶楼斜前方，吸引来不少小朋友拽着父母来围观购买，还好有这个身体作伪装，否则她还真不好意思跟那些小朋友挤。

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两根糖葫芦，正准备回茶楼二层，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在对她招手。

李乐滢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那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在对自己招手。

那小女孩看到她站在原地并没有其他动作，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闭，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小妹，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李乐滢见对方只是个孩子，这才忍住想要回怼“我认识你吗”的冲动，舔了口糖葫芦忍着不耐烦说：“要我做什么？”

“我在那边看到一只小猫，被冻的可怜，瘦巴巴的，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李乐滢没有接话茬，反问：“你家里人呢？”

女孩以为她问的是怎么不找家里人帮忙，她咬了咬嘴唇，解释说：“我父母不喜欢我接触那些小猫小狗，所以我不敢跟他们说。”

李乐滢在荷包里翻翻找找，掏出几枚铜钱：“我身上就这些钱了，要不你去买些吃的给小猫吧，再去找些干草，有棉布更好，给它搭个窝，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养猫，便去寻个人家去收养小猫，我这个人不是很有耐心，养不了小动物......”

女孩见状连忙摆手：“我不是想要你的钱，也不是想让你收养它，就是想找人帮忙看看。”女孩越说越慌，恨不得要哭出来一般。

李乐滢无奈：“算了算了，我跟你去看看吧，麻烦你带下路。”

那女孩终于松了口气，带领李乐滢向一旁走去。

此时茶楼上，许如宁看着李乐滢跟女孩的动向，问李乐游：“滢滢旁边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应该是滢滢的朋友吧，她的朋友我并不怎么认识。”

许如宁没有言语，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李乐滢始终保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他暂时没有动作。

另一边，女孩带李乐滢来到一个巷口前，对她说：“就在这里面，你随我进去吧。”

李乐滢打量了眼四周，此处并未远离人群，若是发生异常，只消大喊一声还是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但巷子里没有人，一旦深入巷子，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自己的世界听到的一些故事，有些人会利用老弱病残来博取同情心，然后将人引到偏僻处，那里会有同伙接引，将人掳走。

想到这儿，她停下脚步，用稚嫩的嗓音问女孩：“姐姐，你方才说有只小猫，那小猫是这么大，这么大，还是这么大。”

李乐滢用手比划了一下。

女孩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楞了一下，接着随便比了一个盘口大小：“大概这么大。”

“啊，那恐怕是刚出生的小猫，好可怜呀~这么小就和母亲失散了。”

女孩又僵住了，回她：“是、是呀，所以你还要和我去看小猫吗......”

她的声音逐渐减弱，好像没有说得那么确信。

“去啊，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买点羊奶喂小猫比较好，不然我怕小猫会饿死。”

“不会的。”女孩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不是说小猫又冷又饿吗？”

李乐滢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女孩，这让女孩的内心十分混乱——这个小妹好像真的相信有那么一只小猫在等着她们去照顾。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李乐滢的话，她甚至想让她快点走开，快点逃离这里，但当她抬起眼——街对面那个人胡须男正在盯着她。

方才被李乐滢的眼神所激起的一丝反抗之心荡然无存，她是逃不掉的，从她离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掉进了另一个火坑。

“是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给小猫找一个容身之所比较好。”

“说的有些道理。”

“那我们继续走吧。”

女孩正要动身，却发现李乐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姐姐，刚刚我说买羊奶只是找个借口......”李乐滢吞吞吐吐。

女孩听了她的话十分紧张，生怕自己蹩脚的谎言被拆穿，如果对方大叫起来，自己能逃掉吗，要是被捉住了自己要怎么说呢，女孩陷入了恐慌之中，不断地瞥向那个胡须男。

胡须男似乎也发现了女孩异样的神情，皱着眉假装是逛街的路人，漫不经心的走到离他们最近的小贩旁，假意挑选东西。

李乐滢假装没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说：“其实我是想带我阿弟一起过来，我阿弟今年五岁，他特别喜欢小猫，只不过父母不同意我们在家中养猫，平日我们也没机会看到这么小的小猫，你看你能不能稍微等等我，我偷偷将我阿弟带过来，我们一起去看小猫可以吗？”

女孩没有猜到她会这样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偷偷看向胡须男。

胡须男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乐滢，李乐滢虽然已经有十岁了，但是发育的比较晚，比同龄孩子要矮一截。她说话的神情懵懂纯真，看起来就是个无知乖巧的孩子。

胡须男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男孩比女孩容易买个好价钱，小孩比大一点的孩子更容易出手，这一下要是成了，岂不是大赚一笔。

送到面前的银子他没理由不要。

这样想着，胡须男冲女孩点了点头。

女孩见状只好同意：“你家阿弟在哪里，我陪你去接他吧。”

“就在方才你遇到我的那个茶楼。”

女孩听后有些担心，她担心事迹败露，也担心李乐滢真的受到自己蒙骗，落得和自己一样的处境。

李乐滢让女孩在茶楼附近等待，然后自己回到了许如宁身边。

许如宁见她跟那个女孩又回来了，也是十分好奇，问道：“刚刚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吗？”

李乐滢看了眼四周，没有其他客人注意到这边，于是压低声音，一脸严肃认真，用只有许如宁和李乐游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们听到了千万不要太过于吃惊。”

许如宁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说之后，请你们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看向楼下那个女孩。”

李乐游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小妹用这种语气说话，以为她是在恶作剧，有些不以为然：“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

李乐滢没有看他，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李乐游能帮助他，她只希望许如宁能相信她所说的，就目前来说，许如宁是最能帮助她的人。

“你们还记得小二哥说的吴氏小儿吗，我怀疑他现在还在安平镇上。”

“为什么这么说？”许如宁问。

“因为我可能遇到了那伙人贩的同伙了。”

李乐游大惊，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同我搭讪的女孩——再提醒你们一下，不要看向那边，此刻可能有人贩在监视我们。”李乐滢继续说，“那个女孩借口要救助野猫同我搭讪后，想将我引到偏僻巷中。”

“或许那女孩是真的想找你帮忙救助小猫呢？”李乐游问。

“若是真的需要帮助，为什么不找成年人帮忙，反而去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许如宁解释说。

虽然“什么都不懂”李乐滢不是很赞同，但理是这么个理。

“并且我说要去买点羊奶，她拒绝了，直到我说我想带五岁的弟弟一起过去她才同意我回来，这说明——”

“比起小猫的饮食，她更想让多一个孩子跟她走。”许如宁继续补充。

李乐滢点点头，心想许如宁果然比李乐游那个呆子聪明多了。

“可是，那个女孩不过也才十岁左右的样子，真的会是人牙子的帮凶吗？”李乐游还是很难相信。

“我猜，在她身边一直有人在监视她，当我说我要回来接阿弟时，她的眼神一直在往旁边瞟，似乎无法自己做决定。”

“总之我还是很怀疑。”李乐游说，“没道理那伙人掳了孩子不火速离开还继续留在安平镇，这不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吗。”

李乐滢的微微咬唇，这一点她也没想明白，所以她根本就没信心能说服许如宁。她只是在想，万一呢，万一那伙人真的因为某些原因停留在这里，万一那个失踪的小孩真的被这些人掳走了，万一自己遇上的真就是这伙人......

万一错过了，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会无法释怀。

许如宁感受到李乐滢情绪的变化，摸摸她的脑袋，说：“如果他们真是人贩，我们可以帮那些父母找回失踪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们也能帮助一只小猫，这样说下来，好像都不亏。”

李乐滢抬头，对上许如宁的眼睛，心里满是感动——好温柔的男人。

“好吧。”许如宁都这样说了，李乐游也不会再反对，只问，“那要怎么做呢，难道你还当真要把阿吉带过去？”

不等许如宁开口，李乐滢先否决了：“当然不会，我怎么能让阿吉陷入险境，那番话只是我找的一个借口，等会儿下去，我便说受到家中兄长排挤，拒绝让我带走小弟，只能独自跟她千万。接着，为了防止有人监视，等我们走远后，宁叔你可借口上茅房，从后门离开，悄悄跟上——我们应当会从卖风车的那个小贩旁边的巷子进去。”

“你这番说辞他们能信吗？”李乐游问。

“这世上重男轻女的事情还少吗，有什么好怀疑的。”

李乐游抗议：“谁说的，我们家可没有这种偏见。”

“对对对。”李乐滢无奈，这个时间有什么好较真的：“你的话就留在这里照顾阿吉。”

“等等，就你们俩去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伙人是人贩，得有人去报官呀。”

“宁叔找到关押孩子的地点便可以去报官。”

李乐滢话音未落，许如宁便说：“我出去半个时辰后如果没有回来，小游你就带着阿吉去报官。”

李乐滢瞥了眼他，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她也害怕自己会闹乌龙，所以才没有提。

“不过，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宁叔身手如何，跟在后面会不会被发现，人牙也是小心谨慎的人，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不仅救不了人，我们也会有危险。”李乐滢不是想质疑许如宁，只是她与对方并不熟悉，要是许如宁空有一身花架子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本领，她也不想拿自己去冒险。

李乐游为许如宁不平：“滢滢你这样说也太无礼了。”

许如宁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说的这样直白，愣了愣神，然后微笑道：“放心，我在雁荡山还是学了些本事的。”

李乐滢看他不像是夸大，说道：“好吧，那就按计划行事，我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