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逃为快 第3章 第三章

办完出院手续后，顾延桢手里提着装满药物的塑料袋，第一次孤零零地踏出医院大门。

靠，多住几天不行吗，又不是不还钱，扣扣搜搜的，跟个吝啬鬼一样。

顾延桢撇了撇嘴，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到一边。

好巧不巧，刚从医院出来，还没个几分钟，肚子非常不应景地发出一阵又一阵哀嚎。

医院里的早餐算不上好吃，这也忌口那也忌口，勺一勺煮得稀烂的白米粥含在嘴里，实在是食之无味。

顾延桢摸了摸因受尽虐待而饿瘪的肚子，心情十分沉重。

我可怜的肚肚你受苦了，我这就带你去吃顿好的。

带着目的走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边上，顾延桢难得有一种不知去处的无助感。

他不知道哪条路是通往小吃街。

红灯熄灭，绿灯啪嗒亮起，他迷迷糊糊地跟着人群快速过了马路。

或许是上天怜惜他短短几天遭受了不少罪，特地在不远处安插了一个烤肉摊子。

发现目标，眼睛顿时一亮，走路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烤架上的肉滋啦滋啦地泛着油光，刷子蘸着细碎的孜然粉在肉块上来回涂抹，诱人的香味溢散于空气当中，勾引着每位对它有意思的人。

顾延桢就是其中一个。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烤得焦黄透亮的肉皮，嘴里的口水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肚子也很自觉地在咕咕叫。

顾延桢低头仔细查了查自己手机里账户。

还好手机里存着一些闲钱，买得起买得起。

“老板，请问这烤肉怎么卖？。”顾延桢指了指眼前烤好的成品，咽着口水问道。

“5俄玛一串，10俄玛三串。”老板滚动着手里的烤串，百忙之中抽空回答道。

“什…什么玛？”顾延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地又问了一遍。

他大概猜到了钱是不通用的，可是嘴边的话早已脱口而出。

细想一下，天都塌了。

“10俄玛三串。”那老板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音量比之前至少大了一倍，“小伙子你这耳朵不太行啊。”

“平时少带点儿耳机，年纪轻轻就搞个耳聋，到时候哪有妹子愿意要你。”

顾延桢：……

其他路过的顾客闻着味来到了小摊旁，从兜里的钱包中掏出一张布满复杂花纹的纸递给摊主。

顾延桢觉得那个才是这个世界流通的纸币。

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恋恋不舍地从摊位悄悄离开。

究竟是何去何从，顾延桢本人不知道，就这样空着个肚子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像个无业游民。

随处找个空位置坐下，顾延桢便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孩，手里正拿着一把炸串在半空挥舞。

而那小孩正坐在打枪处附近，眼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商铺上挂着的精美奖品。

顾延桢立刻明白了什么，灵光一闪，起身向那小孩走去。

打枪赢奖品嘛，so easy的事。

“小朋友，你是不是想要上面的奖品？”顾延桢蹲在地上，以平视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孩。

小孩转过头，连退三步与顾延桢保持距离，眼神里充满警惕。

估计是把自己当成坏人了……哈…哈哈。

警惕性高说明教育得好，好事，好事。

“不不不，不是你那个意思。”顾延桢赶忙向他解释，生怕小孩跑走压死最后的稻草，“哥哥想吃你手里的炸串，但是哥哥没钱，作为交换，我帮你拿到上面的奖品，好不好？”

小孩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炸串，没有理蹲在一旁的顾延桢。

顾延桢的笑容逐渐牵强，肚子也在这个时候还不争气地又叫了起来，这次还挺大声的。

实在不行我就先饿几天再说，找个包吃包住的打打工，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小孩似乎是听到了肚子的叫唤声，短暂地犹豫几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拉着他往商铺里走。

在小孩交完钱之后，店员拿来一把手枪放在顾延桢面前，跟他讲述游戏规则。

共10发子弹，每发子弹都必须射中目标，否则算游戏失败。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年头挣点饭吃真不容易。

顾延桢内心苦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在游乐园里打过这种枪，有着十发十中的成绩。

但那是曾经的辉煌。

现在枪法怎样，顾延桢自己内心并没有多少把握，只能硬着头皮上。

店员按下按钮，十个带有红色靶心的怪物立了起来，左右上下地肆意移动。

速度还有点快……

顾延桢冷静地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内心祈祷着店员没有对这把枪做手脚。

他举起手枪，眼神随着枪口的方向瞄准一个目标。

就在那个目标处在最佳位置之时，他扣下扳机。

“砰！”目标被击中。

“砰！”另一个“怪物”应声倒地。

趁着手感还在，顾延桢顺着又开了几枪。

这次是三发。

“砰！砰！砰！”三个目标都被击中。

给手枪上了膛之后，顾延桢手心捏几把汗。

还有五发，别急。

顾延桢抽了几张湿巾擦了擦手，重新拿起一旁的手枪。

“砰！”

又击中一个。

“砰！砰！砰！”

还剩下最后一个。

顾延桢将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目标上，仔细寻找手中的感觉。

“砰！”最后一个目标板倒地。

游戏机立刻发出祝贺的声音：

“哇，恭喜你，获得最终奖励！”

顾延桢松了口气，接过店员给的奖品，转身递给一旁看呆的小孩。

“哥哥你好厉害！”小孩眼里闪着星光，“这可是我盼了好久的玩具！”

“上次拿到这个奖品的事，还是很久之前呢！”

小孩将手里的所有炸串全部交给顾延桢，还往他手里塞了点纸币。

“妈妈说，有些东西是要给真正需要的人。”

“我就只有这些钱，如果哥哥实在还有困难，可以打这个电话。”小孩拿出一张名片放在顾延桢手上，“这是另一个哥哥给我的，他说有谁欺负我就打电话给他。”

“珍珍，你在哪？”店铺外传来女人的呼喊声，语气带着一丝焦急。

小孩循声抱着玩具向外跑去，走之前还不忘向他说声再见。

顾延桢望着小孩离去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实在是耐不住饥饿，他咬下串上的一小块肉，那带着孜然香味的油水在味蕾中四溢绽开，细细嚼咽，那辣爽的余味在舌尖处久久萦绕。

估计是饿坏了，凉了的肉串现在都觉得好吃。

在吃的过程中，顾延桢还瞅了眼名片上的名字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任时舟”三个大字以及他的联系方式。

顾延桢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任时舟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的模样。

顾延桢：……

说不定他是一个在关键时刻挺靠谱的人。

一股作气地吃完剩余的炸串之后，顾延桢拍了拍手起身准备继续在大街上闲逛，顺便看看有什么店铺需要招人。

走出店门前，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了顾延桢的肩膀上。

转过头迎面就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小伙子，你是不是现在急需一份工作。”那人眼角弯起褶子，说话时嘴唇上的胡须上下挑动，笑眯眯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面对陌生人的亲密接触，顾延桢蹙着眉掰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手。

“抱歉，我不太喜欢有人搭我的肩膀。”顾延桢向后退了一小步，淡然道。

那人没有生气，依旧是笑语盈盈：“哎哟哟，不好意思啊，一时的习惯没改过来。”

他欠了欠身，以表自己的歉意。

接着他又说道：“有没有兴趣来部队里干事？”

“刚刚枪法不错，有我当年之风范。”

顾延桢仔细打量了对方的身形。

两个字——

肥硕。

一点儿都不像是部队里该有的样子。

大概率是个骗子。

“没兴趣。”

顾延桢迈开步子想继续离开。

那人见势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拦了下来。

“诶诶诶，别走啊。”

顾延桢被对方奇大无比的力气给拽了回来，瘦弱的身子差点坐在了地板上。

顾延桢一向不发火，但对方实在是无法无天。

但碍于店主的面子，顾延桢决定还是收敛一点。

“你想干什么？”

“我叫杨肖，前HRO部队的成员，现在是这个店的老板。”杨肖搓了搓手，盯着顾延桢的时候，眼里放着光，“我看你是个好苗子，恰好我这里有关系可以让你进去。”

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顾延桢不信，靠在柜台上问道：“真的？”

杨肖立刻从夹克里拿出一个钱包去，从中抽出一张两到三寸的相片放在柜台上递给顾延桢看。

顾延桢将目光瞥向那张陈旧的老相片，相片里是一群人的合照，仔细一看确实有一个人的姿色与面前的人有几分相像。

在反复比对之余，他看到一个表情严肃带着头盔的人拉扯着一个想要从他手中挣脱的小男孩。

杨肖沿着顾延桢的视线往照片上看去，便笑着解释道：“啊，这个是我的队友孟超，而他手里牵着的这个呢，是总司令独子。”

“这小子老调皮了，属于是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程度。”

顾延桢将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一段潦草的文字：

【于俄玛纪2025年在屯醋丹执行任务完成时合影留念】

这大概是真骗不了的。

“是不是有什么条件？”顾延桢把相片换给杨肖，内心琢磨着要不要去。

杨肖见事情快要落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又让店员拿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顾延桢的面前。

“帮我查查当年的案子。”

.

H基地内，林珏穿着靴子踩着光滑锃亮的地板向走廊深处悠闲地走去。

刚刚下班的她，啃着甘甜多汁的雪梨，内心好不愉悦，特地来基地的其他地方溜达。

再往前面走就是任时舟的单人宿舍。

H基地也算是比较人性化的。

虽然有时候发工资抠了点儿，但在宿舍条件上，算是不错的待遇，至少单人单间。

不过从上次回来到现在，好像一整天都没看到他的影子，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出去开party的。

走到宿舍门前，林珏停下脚步。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里面捣鼓啥。

难道被队长骂一顿之后想不开了？

那这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顺着好奇和担忧的双重加持，林珏大胆地敲了敲任时舟的房门。

没人回应。

林珏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回应。

出去了？林珏带着疑惑准备敲完最后一次。

指关节还没敲下去，房门就从里面猛地被打开。

眼前的任时舟顶着个鸡窝脑袋，黑着个脸俯视着面前打搅他睡觉的好队友。

“Hi~ ”林珏强硬地给任时舟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地放下还未敲下去的手，慰问道，“好兄弟，你睡了一天啦？”

任时舟耷拉着脸没说话，眼底正兴起一股无声汹涌的惊涛骇浪。

周遭的气氛逐渐凝固。

面对阴沉的脸，林珏感觉自己再说下去，对方可能就要一拳打过来。

她尴尬地笑了几下，此时的大脑正飞速运转。

幸运的是，林珏立马想起孟队让她来捎话这件事。

确实是有事情找他。

“你别生气，这不是孟队让我来给你通知一件事儿嘛。”林珏安抚着任时舟的情绪，眼里含着笑。

其实也没必要紧张，

因为她了解任时舟的为人，顶多就是起床气犯了。

但对方的脸本身攻击性比较强，再臭起来……

没办法让人不害怕。

“我们部队来了个新兵蛋子，孟队没空训练他，所以就把他交给你了。”

“不过听别人说看照片样子很不错的。”说到这里，林珏又开始犯病了，呲咧着嘴巴搁那傻站着痴笑，“新鲜小嫩肉，姐姐我要好好去会会他。”

任时舟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乌云密布。

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林珏知道任时舟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任时舟连忙穿上大衣，衣服都不带换地跨出宿舍，以风一般的速度向孟超办公室方向大步走去。

这家伙……

林珏靠着门框叉着手摇了摇头。

估计又是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