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龙吉想的那样,法阵中困住的,并非一般灵兽,是一只罕见的白狐,通体雪白,阳光下似是发着光芒。
那白狐从林中路过,不慎踩入龙吉所设陷阱,被法阵团团困住,挣扎的累了,便化做普通白狐大小,带着些无奈倒头睡去。
龙吉瞧着被冲撞过的法阵,还有团成一团白球的白狐,心内欢喜,想着抓了回去,送给祖母做个灵宠解闷。
她自信满满,毫无防备的走了过去,想要将白狐拎起,在她抓住白狐脖颈刹那,如小狗般大小的狐狸忽的变大,眼睛里透着凶光,发出不满的吼叫声。
一时大意的龙吉被吓了一跳,她并未松手,顺势骑在白狐背上,一手揪住她脖后的长毛,一手朝狐狸头部砸去。
白狐被困许久,现下刚刚冲破法阵,又被龙吉骑在背上狂打,她吼叫着,在树林里边狂奔边横冲直撞,摇晃着脑袋,试图将龙吉甩下来。
龙吉心想,若是带了哮天来便好了,哮天最会对付这些歇斯底里的妖兽。
眼看白狐载着她往树木更密的方向撞去,龙吉更加揪紧了手中的狐狸毛,她知道,待白狐跑进那里,定会将她甩下,到那时,便不好再抓住了。情急之下,龙吉唤出白光剑握在手里一抖,幻化成一条长鞭,鞭子扬起正要抽到白狐的前腿之上。
此时一人握住了即将打到白狐的鞭子,那人用力一甩,鞭子那头的龙吉随之从白狐背上飞起,跌坐在远处,白狐急忙躲在来人身后。
龙吉手持长鞭,从地上跳起,看到那人身着青衫,体形高大,两眼有神,不像是邪魔妖怪。见他正用手摸着白狐的额头,心想,难道他是这白狐的主人。
“这白狐,现下已是我的了。”龙吉丝毫不怕,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青衫男子是刚刚从万岁狐王那里吃过酒的姜央,在席间他还听狐王提起自己的小女儿,回去路上听到打斗声,寻着声响过来,便看到龙吉持鞭的景象,他只顾救下好友的女儿,未来得及细看龙吉。
姜央察觉出,白狐被术法所困,化不出人形,也施不出法力,为不被抓拼尽全力四处冲撞。又听龙吉傲慢的语气,只觉得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倒也不恼,连看都未看向龙吉一眼,淡淡说道:“你若识趣,该立刻解了她的术法。”
瞧对方的气势姿态,不像是法力低微的寻常小仙,龙吉心内正掂量,听闻对方让自己解术法,又觉得或许对方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立刻满满自信,张扬道:“我相中她做灵宠,是她的荣耀,你莫要多管闲事。”
白狐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姜央抬眼朝对面女子看去,就见对方站在树下,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打下,让不远处的女子多了几分模糊感,细看那女子的容貌,姜央心内一颤,眼前人同藏在自己心内那位,太过相像。
原本侧身的姜央不自觉的回过身来,细细打量对面人,语气缓和了许多,耐心劝道:“你可知你所困的并非寻常小妖,她是万岁狐王最喜爱的幺女,不是寻常妖魔能开罪的。”
少许云朵将那几束光遮蔽,站在对面的龙吉,在姜央眼里更清晰了些,她似是犹豫了片刻,只是一瞬,就将手里的鞭子一甩,白光闪过,有落叶和灰尘扬起,在鞭子的清脆声后,响起她的声音:“我管她是妖是兽,我看中了便是我的。不过是万岁狐王幺女,何惧可有?”
“不知好歹。”姜央说着挥手破除了白狐身上的术法,被龙吉困了许久,又揪着毛打了半天的狐狸,此刻变成了女子模样,她瘫坐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已皱皱巴巴,想来她初入法阵时,曾惊慌失乱的挣扎过,只是龙吉这阵法,灵兽来了便会被困,妖魔来了,不敌者便会被封了法力,困在此处。
本以为猎到灵兽,听闻是修成人形的妖,龙吉更加欣喜,亲眼见到那白狐化做女子模样,虽有些狼狈,仍能瞧出她如花解语,似玉生香,眼含秋水,楚楚动人。忍不住想,还好那鞭未抽到白狐身上,这般娇滴滴的美人,怎吃的了那样的痛。
美人儿眼波盈盈,眉头微蹙,拉住姜央的衣角,带着些呜咽,说道:“玉儿谢过大王救命之恩。”
姜央将美人儿扶起,说道:“方才席间,你父亲还提起你,说你不见踪影,甚是担心,快些回去报平安吧。”
玉儿欠身行礼,偷偷瞄了一眼龙吉,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瞧到姜央破解了自己的术法,龙吉便知晓自己法力不及他,可就在她的眼前放跑白狐,同她作对,让龙吉心生不甘,大喊:“狐狸莫跑。”顺势起身要追。
姜央衣袖一挥,周围火光四起,那火如得了令一般,既不燃枯叶,也不烧树木,犹如一堵凭空出现的火墙,将龙吉和姜央围在其中。龙吉已无心追赶白狐,只掂量着如何逃出火圈,她察觉到周边温度越来越高,空气里弥漫着一些焚烧过的灰烬,让她忍不住带着几分嫌弃捂住了口鼻。
“现下想跑的是你了。”姜央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龙吉。
龙吉松开捂口鼻的手,在身前挥了两把,试图赶跑那些灰烬,自知法力斗不过对方,便故意说道:“你烧起大火来有何意思?只弄的我们灰头土脸,方才那狐狸唤你大王,想来在妖魔里,你也是有头有脸的,弄的一身灰扑扑的,实在有损颜面。叫我说,我们都收了法力,纯粹的比试一下身手,才有意思。”
几声大笑后,那圈一人多高的火墙瞬间缩了下去,却也未熄灭,矮矮的火苗像一圈着了火的篱笆,姜央说道:“让你这么一说,我这三味真火竟是丢面子的了。”
竟是三味真火,三界善用此火的屈指可数,龙吉在心内盘算,却仍然辨不出对方是何人,但瞧对方一副好说话的姿态,试探着问:“你将我送祖母的贺寿礼放跑了,准备如何赔我?”
“那便像你说的,大家不用法力,试试身手,若我输了,你抓我去给你的祖母做寿礼,如何?”姜央如此说。
“你想的倒美,方才的狐狸,无论兽形还是妖身,都那般可人儿,还是什么狐王的女儿,送她才有面子。”龙吉脱口而出。
姜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这世间的妖魔尊称我一声魔王,那些叫的上名号的妖魔,大多唤我一声大哥。可有面子?”
大多妖魔的大王都是占山自封,被众人认可,尊称魔王,唤声大哥的,只有一位,那便是九黎族仅剩的血脉姜央,他与龙吉的祖母太元圣母玉清师出同门,在上古之神接连陨落,三界混乱之时,他曾追随玉清平定三界,如今三界的太平与三十三重天的天宫,都有他出的一份力。
被称魔者,往往是通过残忍不善之法来提升自己法力,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令众生惧怕唾弃,人神妖鬼皆愿除之。
本应位列仙班的他如何沦为魔王?
众说不一,比较多的说法是,三界平稳,他不满天规,单枪匹马打上天宫,险些打死当时的天帝,终究败给自己的师姐,而那场战败,使玉清与姜央翻脸,她骂姜央疯癫如魔,姜央自此自称为魔,而天上仙神,地下妖怪精灵,见识过姜央的法力,了解姜央并没有做过歹事,只是涂挂了个坏名号,天上仙神心底仍敬他是一同平三界的战友,凡间有些不服天宫管叫的妖怪精灵,都以他为榜样,称他为魔王。
日子久了后,那些见识过三界动荡的仙神妖怪接连陨落,眼下新长成的一众并不清楚事情原委,只知有魔王曾与天宫抗衡,法力了的,脾气随和,广交好友,不摆架子,皆心生敬意。
更有法力不错的妖怪精灵效仿,放豪言与天宫叫板,占山自封魔王。久而久之,凡间跳出各种魔王。为区分众多魔王,有小妖曾听长者言,姜央原身头上有角,甚是威武,一来二去,大家再提起他时,便会称之牛魔王。
“牛魔王?”龙吉不太相信,在她心内,牛魔王同她祖母是一代人,应当如菩提那般,有一把花白的胡子。可眼前人头发乌黑,意气风发,瞧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误传罢了,倒也无妨,我却有一对牛角。你可想看?”青衫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让眼前女子愣住的,是他的年纪同相貌毫不匹配。
龙吉知晓自己胜算不大,说道:“你方才说,你若输了,便叫我抓去做贺寿礼。那倘若我输了,你得放我安然离去。”
“你都输了,还想走么?自是跟随我而去,给魔王做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很适合你。”姜央不知是因这女子容貌与心内的她相似,还是因这女子的性情有几分张扬,自己竟想同她多多呆在一起。
“不好,不好,您是同我祖母一辈的人物,怎舍得欺负我这等小辈。传出去叫人耻笑。”龙吉摆着手拒绝。
“我法力高强,他们不敢耻笑我。”姜央回应。
见行不通,龙吉又生一计,说道:“既不用法力,那我们总要用兵器,你给我瞧瞧,你准备用何兵器?”
姜央摊开双手,甩甩衣袖,说道:“这就够了。”
“都说不能用法力了,你这是何意?”龙吉以为,姜央摊开双手给她看,是说要将三味真火作为兵器。
“我的意思是说,与你打,我无需兵器。”姜央缓缓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