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与飞贼 第13章 约法三章

定安县衙门内，一早起来的苏云牧眼底带着淡淡乌青，他的这副模样让还在打哈欠的张德吓了一跳，“早、早啊，大人，您昨晚没睡好吗？”

“算是吧。”苏云牧满面愁容，有气无力地回道，他昨晚因为燕无影的事辗转反侧，纠结了一宿，最终他痛定思痛，下定了决心，准备请那个人来帮忙。

“张捕快，麻烦你去一趟狄家，把狄云飞…狄少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和他相商。”苏云牧生无可恋地吩咐道，如果有其它选择，他绝对不会请狄云飞这个刁民帮忙，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压根没得选。

张德挠了挠头，问：“要是狄少爷他不肯过来，卑职该如何呢？”

考虑到狄云飞这小子的性子，这种情况确实有很大概率发生，连张德都能想到，苏云牧不可能想不到，他甚至都能想到狄云飞拒绝张德时说的话：“他叫我去我就去，凭什么？”

苏云牧冷着一张脸回道：“他不愿意来，你就先回来，本官再亲自去找他一趟。”

“好的、好的，卑职明白。”张德连忙点头回应，他其实想问问苏云牧为什么不一开始和他一起去狄家的，但苏云牧现在的表情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德走后，苏云牧摆了一盘刚到定安县时买的糕点，顺便再沏了一壶热茶。唉，到底是他有求于人，礼仪这方面还是得准备周到的。

准备好一切后，苏云牧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品边等待那人的出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德出现在了衙门口，他身后不远处跟着还在打哈欠的狄云飞。

这小子居然不用他亲自去请，自己主动过来了，苏云牧对此颇感意外，他其实已经做好张德空手而归，自己再去一趟狄家的准备了。

现在狄云飞出现在张德身后，反而让他无所适从，有种太阳突然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一大早叫我过来干嘛？我早饭还没吃呢。”狄云飞刚来到苏云牧面前，开口便问，态度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苏云牧把那盘糕点朝狄云飞的方向推了推，又给他倒了一杯温茶，微笑示意道：“来，坐下说话，先吃块糕点喝口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干什么？。”狄云飞满脸狐疑，一动不动，他不坐不吃糕点，更没有喝茶。

苏云牧见这小子不领情，收起笑容，冷冷道：“昨晚燕无影又来衙门了。”

狄云飞明知故问道：“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官不能容忍那贼人三番四次擅闯衙门，所以…”苏云牧深呼吸，然后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所以我希望狄少爷你能来衙门做事，捉住那个目中无人的小贼。”

“……”狄云飞当着苏云牧的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起几个糕点往嘴里一扔，又拿起茶杯一口喝完，“味道不错。”

苏云牧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觉得有戏，“你这是同意了？”

狄云飞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糕点残屑，又用舌头舔了一下，“没有啊，我只是肚子饿了。”

苏云牧猛地握紧手中茶杯，仿佛要把那茶杯捏碎，“你敢戏弄本官？”

“不敢。”狄云飞复又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说：“如果草民没理解错的话，苏大人现在应该是在求草民吧？”

苏云牧耐着性子，皮笑肉不笑道：“差不多是吧。”

狄云飞吃完糕点，拍了拍双手，摆出胜利得意的表情，“可我记得昨天有人说不会有求我的那一天，让我拭目以待来着。”

“那人还说不想要我，让我去隔壁县衙门。“

“对了、对了，他还不让我进衙门，说我是闲杂人等。”

“不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说是吧，苏大人。”

苏云牧听着狄云飞滔滔不绝的明嘲暗讽，面色阴沉的如一潭死水，要不是他身边暂时无人可用，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得瑟的家伙一脚踢出衙门。

“够了，别耍贫嘴了，你要怎样才肯到衙门做事？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他冷声打断话说个没完的狄云飞，知道这小子没有立马拍屁股走人，肯定是想和他谈条件。

狄云飞见好就收，也不废话，他朝苏云牧竖起三根手指，“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来衙门做事。”

“行，你说。”苏云牧不忘强调，“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答应。”

狄云飞拿过茶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第一，我不当捕快，我要当捕头。”

“好，反正现在衙门没什么人，你当就你当。”苏云牧拿起一个糕点，装作不在意道，但他心里其实想的是等找到合适的人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狄云飞给换掉。

狄云飞小喝一口茶，继续道：“第二，我不要和其他捕快住一起，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以后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我的房间。”

“没问题，小事一桩，衙门后堂厢房多得是，你可以自己选一间。”苏云牧假装不在意的吃着糕点，心想万一以后厢房不够用，就把狄云飞这小子赶回家，拿他的房间来充数吧。

狄云飞放下茶杯，注视着苏云牧的眼睛认真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让我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哪怕是骗我去做也不行。”

苏云牧直直盯着狄云飞那双墨黑如点漆的双眼，这第三个条件倒没前两个那么过分，不，应该说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哪怕狄云飞不提这个条件，他也不会让自己手下的任何人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狄云飞把这个条件放到最后，说明他十分重视这个。

看来这个刁民脾气是差了点，品性倒是不坏，以后可以让他改一改脾气的问题，苏云牧嘴上的糕点不停，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事。

“喂，最后一个条件你到底答不答应啊。”狄云飞见苏云牧只吃东西不说话，不耐烦地拍了一下茶案。

吓我一跳，苏云牧吃了一半的糕点险些没抓紧掉到地上，他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用同样认真的语气回道：“本官立志要做一个青史留名、为国为民的好官，所以你就算不提这第三个条件，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是吗？那以后就有劳苏大人多多关照了。”狄云飞扬眉，不知对这番话信了几分。

苏云牧懒得跟他计较，既然他已经答应为自己做事，那么有些事就得问一下，正好煞煞他的威风，“狄捕头，本官有些问题，不知你能不能回答一下。”

“好说，本捕头有问必答。”被叫捕头的狄云飞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样子，他现在已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茶案上盛糕点的盘子，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苏云牧笑笑，用调侃的语气问道：“你昨天以为本官去烟月楼干什么了，说来听听。”

狄云飞被苏云牧这话弄得一噎，连忙放下盘子捶起胸来。

苏云牧贴心的递上一杯茶，戏谑道：“狄捕头慢慢吃，可别噎着了。”

狄云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道：“那什么，都是误会，张捕快今天来找我的时候解释过了。”

怪不得这小子今天不用他亲自去请，原来是张德的功劳。

嗯，干得不错，张捕快，苏云牧在心中狠狠夸了一下站在远处的张德，他决定不逗狄云飞了，省得这小子恼羞成怒，撂挑子不干。

“说起误会，有个人跟你一样，以为我去青楼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苏云牧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狄云飞问：“谁？”

苏云牧答：“燕无影，你以后要捉拿归案的人。”

“……”狄云飞一时不知该怎么搭话，只能闭口不言。

苏云牧没有在意，只顾着说出自己的猜想，“我怀疑这小贼是定安县的人，又或者他在定安县有帮手。”

“你为什么这么想？”狄云飞措辞小心地问。

苏云牧解释道：“昨天他见到唐小禾姑娘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不仅如此，他还清楚的知道我昨天白天去了烟月楼，然后像你一样误会了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狄云飞问得更加小心翼翼。

苏云牧说出答案，“意味着他本人或者他的帮手昨天一直在我附近徘徊，否则他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么快。”

“而且，我可以断定，他本人应该就在定安县内。”

狄云飞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再问，他全身僵硬不敢动，生怕引起苏云牧的怀疑。

苏云牧只当他在认真听自己的分析，遂又问道：“你昨天好歹跟了我一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在我身边徘徊？”

“没、没有，街上那么多人，我哪知道谁可疑。”狄云飞神态略微不自然，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真的没有？”苏云牧总算发觉了狄云飞的不对劲，他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我没记错，你昨天也算跟了我一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