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话吗!”林钟在震惊中缓不过来,“11斤我居然都没感觉到?”
“我也觉得没有,你再称一下。”孟谨洲丝毫不惊讶,还能平静地鼓励他。
林钟不敢相信地又称一遍,孟谨洲始终在一旁看着,只见数字又上下波动一阵,变成了13斤。
不过半分钟时间,又多了两斤。林钟开始怀疑这个称的质量:“你这称是不是坏了。”
“没坏,有误差很正常。”孟谨洲坚持。
“可是不对啊,我原先的衣服都没嫌小呢。”林钟疑惑地转头看孟谨洲,试图找到答案或是安慰。
孟谨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推测道:“也许是增肌了。”
他自以为没有破绽,在林钟眼里却全是漏洞。
表情太不对劲了。
林钟狐疑地看着他,从上至下扫视他的脸,似要将他看穿。孟谨洲岿然不动,脸上丝毫起伏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林钟第三次站上了面前的秤。
数字浮动的时候,林钟猛地低头向后一转!
两人贴得太近了,转头时甩起来的发丝几乎都要蹭到孟谨洲的脸。他微微扬起脸避开,搭在体重秤表面的脚尖来不及撤回,就被抓了个现行。
林钟一幅“我就知道是你”的表情,冲下来形式化地挥了两下拳头:“孟谨洲!”
孟谨洲也没躲,等林钟的手都舞到他脸前了,才压抑不住地放声笑出来。
“好玩吗?”林钟佯装生气地挑着眉。
“不好玩。”孟谨洲笑着抓住林钟的手腕,放回他的身侧,话音里的情绪却一点也不收敛。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真的。”林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指责道,“你现在骗人都面不改色了?”
“那不还是被你发现了吗?”孟谨洲原本就打算闹一局而已,可逗林钟太有意思了,一下没收住,这才被抓住。
“你表情不对,看着就很心虚。”
“不是心虚,是在憋笑。”孟谨洲的手在他腰间轻轻搭了一下,把人往称上引,说:“这回我不捣乱了,你称吧。”
信任一旦被打破,重新建立就需要时间。林钟不放心,一边踩上去一边余光瞥着脚下。
孟谨洲把他歪着的身子扶正,再次申明:“站好吧,我说不踩就真的不踩了。”
林钟这才转回去站直,还好,数字跟以前没有大差别。
有了这一出,林钟心有余悸,还是决定控制饮食,回书房把剩下的蛋挞装进冰箱,一边盖保鲜膜一边叮嘱孟谨洲:“下次不许烤这么多。”
孟谨洲摸着鼻子笑,还没开口,又被林钟说了:“你笑什么?”
他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林钟囤食物的样子特别像只松鼠,微抬下巴示意林钟扫到额前的短发道:“被你的发尾蹭到了,有点痒。”
林钟顺着他的目光拨弄了一下,说:“是该理发了。”
发梢穿过手心,他想到焦好运分享的那家理发店,双手撑在料理台上,神秘兮兮地问道:“焦好运前天理了个发,你猜花了多少钱!” 他这个问法,尽管刻意保持了平静,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是毫无保留地出卖了他。
孟谨洲多了解他,将这点微表情尽收眼底,报出一个高于平均市场价的数字:“40?”
林钟伸出一个手指坚定地摇了摇:“不止,再猜!”
“50?”
“再高一点!” 林钟吱哇乱叫一通,自己揭晓了答案,“55磅!是不是很夸张。”
孟谨洲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立马跟着一道谴责:“这么贵。”
尽管他觉得这个价格也还好。
但这点演技对林钟也够用了,林钟继续唠唠叨叨地阐述:“宿舍旁边那条小路走400米,就有一家便宜的理发店,他还大老远乘了七站地铁过去。剪完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
“那你很善良。”
林钟斜他一眼:“讽刺我?”
“没有,”孟谨洲憋着笑,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理发?我跟你一起去。”
林钟身子往前贴了些,仔细观察孟谨洲的发型,说:“你头发也不长啊。”
不久前刚理过,单捞几根甚至还能看出裁剪的痕迹。但孟谨洲还是违心地说:“长了。”并从旁精心挑出几根放到额前比划。
林钟只当这人过得精细,连头发丝儿都要讲究,于是道:“行吧,出门前我告诉你。”
隔天,他便领孟谨洲去找社区理发店。他不知哪里掌握的技能,总对这种平价的信息掌握得熟门熟路,几乎不看地图,三拐两拐地在窄路里打几个弯,一间理发店就出现在眼前。
黑白的橱窗线条,极简的装修,处处透露着亲民的性价比。
孟谨洲摸着自己精心修整过的发型叹气:不愧是抠门精亲选。
店里就两位年轻的理发师,坐在客人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转着圈,歪头刷手机,瞥见他们在门口停留,连忙起身热情地招呼。
林钟从容地走进去,两位理发师立即给他们一块儿安排了。
店内暖气开得足,林钟脱了羽绒服挂在一旁的衣架,只留奶白色的圆领毛衣。孟谨洲也脱了外套,坐回椅子上时,余光扫到圆润的衣领。
不知是衣服设计得好,还是林钟长得好,不偏不倚卡在脖子最下端的位置,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
很快理发师就从后给林钟围了一块遮挡脖子的布料,那片白就被另一种纯白替代了。
坐到这儿,两人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林钟主动提了发型意见,最终还是要交由理发师自由发挥。
孟谨洲则一幅听天由命的架势,就说了句稍微剪短点,根本不信理发师会照做。
简单洗过头,就正式动剪子了。理发师们大约是对自己的手艺充满自信,全程的重心都不在眼前的两颗脑袋上,反而更关心他们从哪里来,学什么专业,末了又打趣他们长得像明星。
林钟不是太想搭话,生怕自己扭动一下就会剪坏,坐姿板正得像个小学生,问答时只轻轻扯动嘴角,打理后脑勺的时候,更是听话得一动不动,任由剪刀在后面嚯嚯。
孟谨洲的画风就诡异多了,他本就话不多,头发又实在是没什么好理的,理发师硬着头皮聊了几句,围着转了两圈,才找到几处可以修葺的地方。
林钟脖子开始酸的时候,孟谨洲已经用上吹风机了,身上盖着的专用斗篷只落了薄薄一层碎发。
听到嗡嗡的声音,林钟也没有动脑袋,余光转了转,什么也没撇到,便问:“你理好了?”
“嗯,还挺快的。”孟谨洲这边已经打理完毕,声音轻快,转身看理发师在林钟脑袋上尽情发挥,像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笑道:“理发一共20磅,有15磅都花在你这颗脑袋上了。”
“5磅的水平怎么样?”林钟笑笑,笑的时候不小心动了一下,又被理发师扶正了头。
“等你评价吧。”孟谨洲专心看他。
“我呢?剪得怎么样?”林钟问孟谨洲意见。
孟谨洲没答。这世上大概所有的理发师都听不懂人话,自行理解了林钟的要求,将原先乖顺的发顶修剪得……毛茸茸的。
孟谨洲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这个词。
发梢长长短短,本该是富有层次的设计,却因技术不足而只剩下凌乱的蓬松感,幸好有一张俊俏的脸撑着,才算可爱。
这时理发师来到身前,修额前的刘海。林钟本就看不见孟谨洲,问完又乖巧地阖上眼睛。
几分钟后,理发师上下飞舞的手停了,用小剪子刷刷两下,说了句“Done”。
额前恢复了清爽,林钟试探地睁开一只眼,没有碎发落下来,才睁开完全。
他听见孟谨洲从皮椅上起身,向他走来。面前的镜子够大够宽,除了容纳他和理发师外,多了一个人。
“我看看。”孟谨洲说。
窗外的阳光暧昧,照在孟谨洲的侧脸上,勾勒出英俊的五官,眼神温柔得像是橱窗外的夕阳。
林钟一怔,整个人都被定在椅子上,连手指也躲在围兜下收拢了,不由自主地就陷落在那片柔光里。
孟谨洲感应似地将目光下移,收束至镜中光洁饱满的面庞,林钟躲闪不及,目光猝不及防在镜中撞在一起。
林钟的身体动了动,头也跟着晃了一晃,被理发师按住,解了他身上的斗篷。
“好像还行。”林钟说。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好不好看,又怕孟谨洲正经地答他好看,索性自己说了句还行。
林钟眼神乱飘,眼珠转了几下才想到孟谨洲站在他身边,这些小动作自然也都看得见,复又看向身上的碎发。
一根、两根、三根…数不清,根本不可能数得清。
他定不下心,数着数着眼神又不自觉往上移。心中滋味翻涌,他既想抬头,又害怕看见孟谨洲柔软的目光。
孟谨洲哪能不知道呢,解围似的凑到林钟面前,弯了点腰,整个人便映入面前的镜子,问:“我呢?你对我满意吗?”
他一语双关,自然地捕捉住林钟的眼睛,盛满笑意。
林钟被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不知为何挺直了背脊,胸腔内一起一伏,感觉背后都快热得冒出汗珠。热意蒸腾上脸,悄悄爬上了耳尖。
他拿起桌上的化妆棉,闭着眼扫去了眼下和鼻尖的碎发,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如常。
“跟之前没什么两样,”林钟咽了咽口水,轻轻地移开目光,“这10磅花的就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