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港有栖鸟 第7章 par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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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修，尤郁陶揣在校服兜里的翻盖手机震动，显示是向峻发来的。

【Squid：u，你运动会报什么？】

尤郁陶最近感冒，抽噎下鼻子，手缩在袖子里打字。

【鱿鱼：可能就待教室里吧。】

【squid：我跳高你能来给我送水吗】

她垂下的睫毛扑闪，不自觉皱起眉，疑惑扣字。

【鱿鱼：会统一发的，实在不行你喊郑宇？】

尤郁陶倏忽间想到孟时绪，看起来很文艺青年，他体育好么？心里埋没下这个猜想。

赵舒洁今晚难得不轮班，在家里陪着下晚修的俩人闲聊。提起运动会，孟时绪平平淡淡的，言简意赅地表明他跑长跑。

随后，赵舒洁微笑看看一边想扒饭降低存在感的小姑娘。

“郁陶，我听你爸说你射箭儿很好。”

孟时绪撑着下巴，含点笑看她，仿佛是煽风点火的继续补充。

“她还想藏着掖着，不参加项目呢——”那个“不”字咬的很重，肉眼可见的，尤郁陶耳垂晕染成樱桃红。

她瞪了一眼孟时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但已经晚了，赵舒洁哪能让尤郁陶真什么都不参加，手指一滑向斯珺打过去一通电话。

隔天一早，女子射箭那一栏空缺被黑体字“尤郁陶”填上。

周乐希知道后比本人还激动，眼里对尤郁陶的粉色泡泡都冒出来。

“射箭，丘比特少女，多酷——”

她揉着眉心，心里已经暗损那人千八百次。她错了，孟时绪就是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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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如期举行——

叶影被揉碎，斑驳满地。一束降橘柔光穿过指节间，温暖仰视的瞳孔。

上午场比的是女子射箭，检录完没多久就开始。

“我觉得，这学妹，瘦胳膊瘦腿的，能拉弓吗？”郑赫哼了下鼻子，朝孟时绪昂昂下巴。

他没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瞳转动一下。

尤郁陶穿着黑色半侧的护胸，利落的曲线。

她三指扣弦，发白的指握住箭，眉骨之下的琥珀色眼睛凌冽，此刻的她，只有也只会瞄准靶心。

挽弓饱满，射出的箭也还算漂亮，一根箭矢脱靶。

“3号尤郁陶，得分10、10、9、7、m”

裁判站在中央，扬手示意可以散场。

周乐希第一个向前拥抱住了她，嘴里喊到：女神降临——”

孟时绪站在不远处的观众席。

他安静看着她弯唇朝他们明媚一笑，也看见她眼底略黯淡的野心。

她不满意只拿第二？

尤郁陶俯身系鞋带，瞥见手生而失利的最后一箭，低落地躺在箭靶处，红漆跑道上衬的突出。

尤可颂病情稳定那两年，母亲对自己还算有点关照，给她上培训课，参加各类比赛，略有出彩。

后来的两年，她就自己攒钱偶尔去一趟射箭馆，自己练。

孟时岘收回眼神，耸耸肩朝郑赫笑出声。

“我靠——这小学妹有点东西啊！”郑赫看着箭靶上还遗留的四个洞，不可置信地舔了舔唇。

他侧头看着那一副被打脸的模样，忍不住也眼尾上翘：“下次还装么郑老师？”

由于女子射箭比赛结束的比其他项目早，斯珺便安排尤郁陶下午去广播室念运动稿和获奖名单。

下午第一个项目是男子1500m，广播室有个长窗，透过玻璃朝下往能看见热闹的人群。

尤郁陶半瞌着眼睛，单眼皮有点肿起来，发现桌边折着个纸团。她将褶皱的纸揉开，上边潇潇洒洒的一行草字。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然后，被一条恣意的黑线划掉。

运动会的稿子内容还差点。

一旁的女生和她对上视线——

她挑眉，又悠悠看一眼演讲稿，将那句话誊抄上去，字迹隽秀，很少那么认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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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高三男子组长跑已经攀附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孟时绪换了一条黑色耐克短裤，长腿伸直，后脊背弓起。

一声枪响，广播室的麦克风被人打开。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亲爱的男子长跑运动员们，你们的速度与激情，让我们为之疯狂。”

少女清爽的音色，吐字文绉绉的，听起来让人有点泛起笑意。

孟时绪正在风里冲刺，耳畔里尤郁陶的音调环绕，与风声混杂。

他睨一眼广播室的方向，在眼里漾开波澜，然后暗自加快步频。

——让我们为之疯狂。

操场嘈杂、喧闹。

※

其实尤郁陶念完那一段稿子就下去看比赛了，有其他班的女生替她的活。

“我觉得向峻这次跳高能拿第二。”周乐希说。

“我觉得嘛…嗯”

尤郁陶边说边倒着下楼梯，抬头看樟树繁茂。

结果直接脚下一空，跌到台阶下。

很重的闷响，尤郁陶只觉得半边的胳膊传来撕裂、破碎的疼痛感，五官的感受力都被放大。

…

接到斯珺的电话，赵舒洁从医院焦灼地赶回来，上医院去看骨科。

——右胳膊骨折。

尤郁陶拖着病体，以及打着石膏的右手回家静养。

周乐希等人朝她发来慰问，以及带来一个好消息。

——她射箭成绩排名第二，丘比特少女。

而他不知道的是孟时绪这次长跑拿了第一名。

尤郁陶勉强地挪动下身子，单手摆弄屏幕，朋友圈一路下滑，看见少女眯眼射箭的清瘦身影。

再往上看一眼备注，向峻。

评论区不少怀疑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她蹙眉。

然后丘比特少女在线辟谣，挨个回复解释，第二天问起向峻这事，他只是略带歉意的表示自己太忙没注意。

…

骨折后的日子行动不便，那天赵舒洁帮忙尤郁陶洗完头后，接到医院换班消息，忙不迭将湿漉漉的少女让给孟时绪帮忙。

赵舒洁边朝电话那头应声，边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走去，只留下原地的两人。

孟时绪低头，对上她忐忑的、赤诚的眼瞳，像希腊的一片叫圣托里尼的海。

“过来吧。”

他在手背试了一下风温，水雾氤氲的镜子影影绰绰地将两人映照。

俩人相差大半个头的身高，孟时绪低眉撩动湿发，发丝蹭到青筋蜷伏的手背——有点痒。

沉默片刻。

“给你吹个杀马特成不成？”孟时绪在嘈杂的吹风机声里幽幽说到。

尤郁陶偏头“啊”了一声。

她没听清。

小苍兰的香味再一次在浴室荡漾开。

他朝后退了点，将女孩脑袋掰回去，看似很粗暴的动作，力道却是轻柔。

“你当拧娃娃呢。”尤郁陶嘟囔，抽了抽嘴角。

“真是的直男。”

他的无名指碰了下少女的头，无奈一抿唇：“…”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