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221章 天罗地网

宝玉和黛玉面对面坐在灯下，两个人谁也没说过话。最后还是宝玉打破了沉默：“我们这是干什么呢？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住几天，最后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黛玉则是拧着眉头：“我不是担心别的，我是担心你呢。你那个功夫不提也罢，真的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你就剩下逃命了，我担心的是你要是遇上了娘娘，可怎么做选择呢？亲情和生命你选谁呢？”黛玉很想在宝玉脸上找出端倪，可惜她什么都没发现。

“你原来在担心这个。她又不是我的亲姐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想你这个问题要是去问老太太，她没准会给你个很理智的回答。你心里清楚，我会怎么选。”宝玉表示这都不是问题，黛玉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个心结。历史重演，你会看着一切发生却什么都不做？”黛玉看透了宝玉的心思，元春的死在宝玉心里到底留下了伤痕。元春的后事都是宝玉一个人操办的。宝玉那段时间很是沉默，整个人一天天的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现在贾元春又走上了同样的道路，黛玉才不相信宝玉会视若无睹，不管不顾呢。宝玉被黛玉看穿了心思，无奈的苦笑了下：“你还真是——要不是我知道，我都要相信你是半仙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可是就算我心里不甘，还能做什么呢？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别人的命运，是我们的小命啊！”

“我们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历史洪流中小小的一粒尘沙罢了。你倒是好逃命第一，剩下的都不要管了。就算是被连累了，大不了就是被发配边疆，全当着是旅游了。你一定要安全啊！”黛玉嘱咐着宝玉注意安全，生命是最宝贵的。

“你放心吧，老太太竟然把软甲给我了。我可是刀枪不入！”宝玉举起胳膊，做个大力士的样子，成功的把黛玉逗笑了。

看着漫山遍野的旗帜，耳边是呐喊声，猎犬吠叫的声音，鼓声，更有拧紧弓弦的声音听的宝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宝玉骑在马上，眼前都是盔明甲亮，大家都等着皇帝的号令，只等着那个杏黄色的号令旗帜一挥，就冲出去大显身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宝玉感觉有人悄悄扯了自己的袖子，一转头，李贵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一个面生的侍卫低声的对着宝玉说：“宝二爷请跟我，有人想见你！”宝玉顿时紧张起来，是谁要见我？皇帝，不可能。到了铁网山上，自己根本没靠近皇帝的机会。皇帝不过是想把自己拘在眼前罢了。是北静王？他今天没来。难道是冯紫英他们？不可能，冯紫英在前边呢？

“是谁要见我？”宝玉谨慎的问来人身份。

“宝二爷不用担心，是娘娘想见宝二爷。”那个侍卫做个请的手势，宝玉只能悄悄地拨转马头，跟着那个侍卫走了。元春并没在嫔妃的营帐里见宝玉，她选个偏僻的地方，张望着远处。等着见着宝玉过来了，她忍不住跑了几步，一直到了宝玉马前。

“娘娘要小心啊！”她身后的额丫头赶紧跟过来，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用你们管，我好得很！是宝玉吗？”元春一把抓住刚从马上跳下来的宝玉，眼泪先下来了。虽然不是亲姐姐，甚至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面前的这张脸记忆中的脸慢慢的重合在。宝玉心里一动，赶紧给她请安行礼：“臣贾宝玉——”

没等着宝玉说完，元春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要讲究那些虚礼了，叫我仔细看看！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这些年没见，你长成大人了。”元春一遍擦眼泪，一边抓着宝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生怕漏掉一点。

姐弟两个四目相对，有无数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元春强忍着伤感：“家里一切都好？老太太身体如何？父亲没了官职，现在怎么样呢？”元春把家里人一个个的问起来，宝玉忙着回答：“老太太身体康泰，请娘娘放心，父亲在家里正好休养身体。姐妹们都不错的，跟着大嫂子做针线学规矩……”

宝玉心里忽然生冒出个疑问，元春问遍了家里的人，甚至邢夫人都问过了，她怎么不提王夫人呢。仿佛她知道王夫人的一切情形。莫非是元春见过，或者她一直在喝王夫人交通消息。皇家规定，嫔妃的娘家人是可以进宫探望的。但是贾政没了官职，王夫人不是诰命，她就不好进宫了。这些日子王夫人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元春是怎么和王夫人交通消息呢？

对了，王子腾可是时常派人来看望王夫人。元春一直在王子腾传递消息，她当然知道王夫人的一切了。

“娘娘怎么不问问太太呢？她最近可不太好。换了几个大夫看了都不见起色。”宝玉故意夸大王夫人的病情。元春却是不以为意：“你就会哄人，竟敢拿着母亲开玩笑！你在圣上身边，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本来你不用跟着来秋狝的，怎么竟然来了？”

元春拉着宝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姐弟两个谈心。“是哪天我送公文，皇上随口问起来，说不能忘记了咱们家本行，叫我跟着来练习骑射。大姐姐也不好出来太长时间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你听那边号角声，我还是赶紧过去混一混，别是什么猎物都没有，叫人笑话咱们家丢了祖宗的根本。”

“弟弟，你站一站。那些有什么要紧的，我难得出来散心，而且皇上只带着我一个嫔妃，我一个人怪闷得好容易没人我们说话。”元春拉着宝玉不叫他离开。宝玉只能坐下来，等着元春说话。谁知元春心不在焉，看着远处默不作声。

半天宝玉先打破了沉默：“姐姐在宫中一切还好。你身体不方便应该在宫休养，怎么还跑出来了。这里山势崎岖，你可要小心。”宝玉嘱咐着元春。

元春没心情和宝玉说客套话，她咬着嘴唇终于决定摊牌了：“你不用说这些场面话糊弄我了。等一下你不要到跟前去，最好躲得远远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站出来做出头鸟。”元春握住宝玉的手：“咱们家就你一个，老太太和太太一辈子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有闪失！”

“大姐姐到底想说什么？你和我说的话，真是我想和你说的。大姐姐是女子，何必搅和到他们的事情里。本来我打算着放榜之后放外任，带着家人离开是非地。谁知天不从人愿。”宝玉担心的看着元春：“现在姐姐还能离开吗？”

元春惊讶的盯着宝玉，宝玉接着说：“大姐姐肯定也想出去看看。”

元春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她哽咽着说：“你这个傻子，自从我进宫，我就身不由己了。你回去吧，替我给老太太问安，你只说是我不孝，叫老太太为我白操心了。”元春站起来，一甩袖子决绝的走了。

看着元春的背影，宝玉像是泥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阵风声吹过，宝玉擦擦脸，手上都是水。难道是我穿得太多了，都出汗了？

黛玉站在鹦鹉架子前给鹦鹉添鸟粮：“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人去打听下好了。这鹦鹉不容弄到，可别叫你喂死了。”林如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黛玉身后，戏谑的看着地上的鸟粮。黛玉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勺一勺的把鸟粮填满了鸟食罐，而且已经掉在地上了。

“父亲拿我取笑呢，我只是一时走神罢了。”黛玉把手里的鸟粮扔在一边：“还是别去的好——”

话音未落，就见着家人进来通报：“不好了，城门这个时候忽然关上了！”真的要出事了！林如海脸色一沉，对着黛玉说：“你好好在家，不要出去。等着我回来！”说完林如海急匆匆的走了。

林家的人本来就很少，林如海急匆匆的离开，整个林家都沉浸在凝重紧张的气氛中。黛玉坐在廊檐下，一动不动。她的心早就飞到了铁网山上。皇帝还在铁网山上围猎，京城的的城门却忽然关闭了。看样子有人不想京城的人知道山上的事情。林如海这是去做什么呢？林如海手里没兵权，自然没办法去带着人到铁网山上勤王。京城里边情势复杂，一颗火星就能点燃炸药桶。

也不知道宝玉现在做什么呢。

“奶奶，外面领了还是回去吧。”紫鹃过来悄悄地在滴啊与耳边提醒，她已经在院子里坐半天了。看着天色，黛玉站起来：“也不知道宝玉现在做什么呢？”

“听着外面传言说，是京城里忽然进来了强盗，为了担心他们逃出去，因此关上了城门。没事的，京兆尹，禁军都出动了，一定会把强盗抓住的。老太太那边叫人传话说了，家里没事，奶奶只管在这边只几天再回去。”紫鹃安抚着黛玉，京兆尹——黛玉嘴角一翘：“那就没事了。你把管事叫来，我有话吩咐！”

很快的管事来了，黛玉吩咐道：“外面乱的很，从现在开始把大门和角门都关上，一律不准随便出去。还有家里的人你管住他们的嘴，不准嚼舌根子。”管家忙着说：“是了，我这就去。老爷临走也是这么吩咐的，不叫家里人随便出去。那么姑奶奶今天还回去？”

“不回去了，我等着父亲回来。”黛玉表示会留下来，管家满脸欢喜：“是了，庄子上昨天送来了不少新鲜东西，我就他们收拾出来。”

黛玉想起什么叫住了管家：“你预备一份新鲜的菜，送到那边给老太太，就说是我孝敬的。”

大家族的规矩，送东西有来有回。黛玉这边送了新鲜的菜蔬给贾母，贾母自然也会有回礼。她就能知道宝玉的消息了。

林如海晚上没回来，他只是叫人回来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一个人要小心门户早些休息。”黛玉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一半，这一天尽管是关闭了城门，引起了暂时的骚动，但是很快市面上安静下来，家人来说街上的铺面都关门了，多了不少的士兵。看起来像是禁军的服色。

皇帝尽管不在城里，可是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接下来就要看铁网山上的结局了。

躺在床上黛玉翻来覆去，外面紫鹃听着里面的声音，她悄悄地起来：“奶奶可是要喝茶？我这就去！”

“你回来，我不喝茶。你说铁网山到京城要走多久才到呢？”黛玉叫住了紫鹃，叫她上床，两个人闲聊。

紫鹃披上衣服掰着手指头：“那边怎么也要一天，若是骑马呢，就要半天时间。奶奶是担心二爷吗？放心，跟着那么多人，圣驾在，还能出事不成？”紫鹃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仿佛在说：“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人家和你说正经事，你倒是和我打岔！好了，我累了，你干脆和我睡吧！”黛玉扯了被子躺下来，翻身要睡了。

一晚上黛玉恍恍惚惚，一会她好像回到了现代社会，竟然发现自己和宝玉竟然出双入对，钱磊则是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还鼓掌起哄。黛玉生气的要去质问钱磊，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谁知钱磊一下子变了，竟然成了宝玉。

宝玉不是在铁网山上吗？他也穿回来了？不对，这不是宝玉！这个应该是这里的贾宝玉。

一恍惚黛玉到了一个宫殿里边，很多人都在那里，她们慷慨激昂在争论什么。她们在吵什么呢？怎么宝玉也在？黛玉赫然发现宝玉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对激烈的唇枪舌剑充耳不闻。

黛玉正想到宝玉身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宝玉忽然站出来，对着一个人口若悬河开始输出。

“奶奶，醒一醒！”黛玉忽然被拉回现实，她睁开眼，紫鹃正焦急的守在黛玉身边。原来是做梦！黛玉伸手摸了摸脸，竟然满手的汗水。她无力地躺着，叹口气：“是怎么了？我好像做梦了。”

“刚才奶奶把我吓坏了，你梦魇着了，只是不肯醒过来。我使劲才把你推醒了。奶奶在担心什么呢？人家都说做了梦只要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若是不好的只管说出来。”紫鹃给黛玉倒杯茶，拿着绢子给她擦脸。

“没事，醒过来就忘记了梦见什么了。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天亮呢！”黛玉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和安静，竟然连着虫子鸣叫声和风声都没有了。紫鹃看一眼外面的条案上自鸣钟：“刚过了三更，奶奶睡吧。”

黛玉重新躺回去，翻腾一会睡意袭来朦胧的睡着了。一夜无梦，等着第二天早上黛玉睁开眼，林家的管事已经等在院子里了。黛玉忙着叫管家进来，没等着黛玉问话，管家先笑着说：“老爷叫我回来告诉一声，圣驾要回京城了。他今天晚上就能回家来。一切都好，请姑奶奶放心。”

一块石头落地了，林如海传来的几句话很平常但是听在黛玉耳朵里，就像是天大喜讯。看样子是皇帝胜了，北静王他们只怕是好日子没了。接下来朝堂上会迎来更大风雨。大清洗要开始了。黛玉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是没露出半分：“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黛玉又叫管家的人过来，安排一天事情。

到了晚上不仅是林如海回来了，宝玉也也回来了。两个人见面竟然恍如隔世，宝玉对着黛玉咧嘴一笑，黛玉忍不住眼圈红了，还没张嘴眼泪先下来了，宝玉赶紧去摸手绢给黛玉擦脸，谁知宝玉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他要拿着袖子给黛玉擦眼泪，又担心被嫌弃了。正在进退两难得时候，林如海不满的科咳嗽几声，提醒两个人，自己还在呢！

黛玉忙着奔过去，拽着林如海的袖子：“父亲回来了。”林如海哈哈一笑：“我累了，你们年轻人想必是小别胜新婚，有无数的话要说。我就打搅你们了。”说完林如海给宝玉一个等一下去找我的眼神，径自走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前言无语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宝玉打破了沉默：“什么都没改变，我还是没能救她！”

元春没了！黛玉顿时紧张起来：“山上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黛玉紧张的抓着宝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宝玉。“没事，我就是一时没忍住，蹦出来打嘴仗了。那些人痴心妄想，要谋略没谋略，要勇气没勇气，结果只能是折戟沉沙了。只可怜了大姐姐。”宝玉沉默了，黛玉也不想追问细节，元春要说无辜，也不无辜。她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为成年人，要为自己行为负责。

“那个，不会牵连到家里吧。”黛玉想起贾母和姐妹，很是担心。

“没有，总算是全身而退。幸亏大老爷不问世事，只喜欢享受生活。这算是因祸得福了。老爷幸亏是罢官回家了，也不用担心了。只可惜了舅舅，只怕是不好收场了。皇上的意思是，为了朝廷体面，不会泄露出来一点，只能逼着那些人自己体面了。我们回家！这几天我一直没合眼睡觉。这会已经是极限了。”宝玉满面疲惫。

贾母见着宝玉和黛玉回来了，长舒一口气。一家人正在庆幸的时候，外面通报进来“不好了的，宫中来人，说娘娘薨了！”贾母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愣住了，王夫人则是一下子昏过去。宝玉扶着贾母的胳膊，贾母忽然抓住宝玉的手，紧盯着他，眼神似乎在求证消息是否正确。

宝玉点点头，贾母身子一软，大哭道：“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