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220章 不随人愿

春闱开始，贾家上下的人都等着结果，就连着黛玉也没心情看书赏花了，她的心跟着悬起来了。贾母倒是通情达理，对着黛玉吩咐：“你回家看看，咱们家不讲这些虚礼。林姑老爷一个人，只你一个女儿，住的近，常来往更好。”听着贾母的话，边上的李纨和凤姐脸上都笑着，但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都是嫁过来做媳妇，人家有靠山，就能随心所欲的回娘家。自己呢，一样的娘家在京城，还不是一整年一整年的捞不到回去。不过凤姐转念一想回去不回去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况且这些年自己帮了那边不少了，自己的那个弟弟真是不成器。今后还是算了，面子过得去就是了。李纨也是心里难受了一会，很快开解了。她有兄弟姐妹，父亲也不稀罕自己这个女儿。而且父亲很看重名节礼数，因为她是寡妇身份，更不会叫她回去了。、

倒是林丫头，只有一个老父亲可是林如海呢，爱如珍宝。同样都是读书人，人家就没那些古板思想。

黛玉心里清楚贾母是暗示林如海，宝玉考完了，该亲家公出力了。她正想去换个环境，也就答应下来。

等着黛玉回到了林家，见着林如海不由得吃了一惊。林如海脸色不错，正悠闲的看书下棋呢。见着女儿回来了，也没很惊讶，只笑着叫人预备午饭：“有南边来的新鲜东西，我还想着给你送些呢。正好你回来了，咱们自己先享用。贾宝玉那个荒唐东西不在家吗？”

“明知故问，他这不是考试去了。父亲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了？”黛玉坐下来研究者棋盘上的残局。

“哈哈，你来能做什么，不过是老太太担心自己的宝贝孙子，担心我忘记了，因此叫你来提醒我。我和你说吧，想要出去是不能了。前几天圣上特别叫我进宫，言下之意就是宝玉要留在京城。我看圣上是想叫宝玉在御前伺候。”林如海一语未了黛玉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了。

宝玉在御前，不如杀了他算了！黛玉忙着说：“宝玉那个性子，娇生惯养的，在御前没两天不是他自己出来就是惹恼了圣上。父亲怎么不帮着宝玉说话？我可不想跟着她倒霉。”

“这个不能商量。宝玉应该不是那种没深浅的孩子。再者说了御前不委屈他了。你回去告诉老太太叫她放心。”林如海一脸不以为然，黛玉则是在心里撇嘴，宝玉要是想追求进步，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就是担心宝玉在皇帝跟前一时忘形，做出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晚上贾母见着黛玉回来，满怀期待的笑道：“你怎么回了？不叫你回家住几天吗？”

“父亲说我了，叫我过来服侍老太太。”黛玉转眼看看屋子里的人，贾母会意，对着鸳鸯使个眼色，鸳鸯带着人都出去了。黛玉把林如海的话啊一五一十如实相告，贾母脸上满是欢喜：“好，亲家公费心了。我虽然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但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孙子，实在舍不得他远走。你父亲应该也是一样的。还是在京城好，有家里的长辈，还能指点你们一二。”

和贾母的欢喜形成了反差的是黛玉的心情，就宝玉那个性子，在皇帝跟前没准一张嘴就要说错话了。

结果和林如海说的一样，宝玉考中了进士，但是成绩不是很显眼。不过这已经足够叫贾家上下欢喜的了。贾政不再唉声叹气，也肯出来见人了。贾母更是不用说了，连忙叫了凤姐和黛玉来：“你们好好地操办异，我要请客。”就连着贾赦那边也是送了不少礼物，邢夫人亲自过来，给贾母贺喜。

贾家的亲友们知道了消息也赶着过来贺喜，一脸几天贾家门前车水马龙的。甚至贾珍带着尤氏也来了。

唯独是王夫人，仿佛宝玉不是她儿子，无动于衷，只说身上不好，也不肯出来见人，对来探望的人也推病不见的。贾母听了并没什么表示，只对着邢夫人说：“真是娇生惯养惯了，一来就没个好身体。家里的事情要凤丫头帮衬着，现在连自己儿子高中了，也不能出来见人了。”邢夫人心里得意，她嫁进来一直被王夫人压制，如今终于得了老太太青眼，她笑着说：“老太太不用担心，弟妹这身子不是一年两年了。生病的人怕吵闹。还是不要打搅吧！我得闲了去看看她。”

“也好，做嫂子的事该去看看弟妹。”贾母脸色平淡，转脸问起来凤姐请客的话。

林如海料事如神，没多久宝玉就进了翰林院，并且在内阁行走。

“你怎么灰头土脸的？这是一步登天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就是放在现代，你想要混到这个位子，可不容易呢！”黛玉半真半假的打趣着。宝玉一下子躺在床上，气的一个劲的捶床板：“我想出去，奈何他们偏要把我拉进去。你不知道，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就开始考验我了。”

原来宝玉刚到内阁，元春就派人来了。看着元春身边的太监，宝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皇帝是在试探自己呢！宝玉按着规矩，问了元春安好，然后笑嘻嘻的问：“可是娘娘有旨意给我？”

“小贾大人客气了，娘娘知道小贾大人出息了十分欢喜，特别叫杂家出来传话，嘱咐你要勤劳王事，更要保重身体。这个是娘娘赏赐给小贾大人的。说着太监拿出来个盒子：“里面是上好的薄荷脑，最能提神醒脑。在御前当差不能有分毫差池，有了这个，就能时刻警醒。”宝玉忙着谢了元春的赏赐，那个太监说了些恭喜的话就走了。

“哼，我送那个人出去，刚出门就看见几个侍卫站在窗户底下呢，远处还有几个扫地的小太监。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我一路上越想越担心，过几个月就是秋狝的时候了。以前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但是却不知道会在哪里爆发出来。现在我知道了。冯紫英和我说南安郡王府和北静王府上的侍卫们经常去城外面练习骑射，说是秋狝的时候，皇帝要考校诸王的武艺，比谁射猎的多。可是往年也一样有秋狝，何尝见过他们操练过呢？还有这个盒子——”宝玉摸出来个盒子，黛玉接过来，只是个普通的小紫檀木的盒子，做成六角形，上面都是如意云纹。

“里面装的是什么呢？原来这就是贵妃娘娘赏给你的？”黛玉打开盒子，不小心碰到底部一个小凸起，啪的一声盒子里面的暗格弹出来。

“她们想要你传递消息！”黛玉惊讶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以前她只是在小说上看见的东西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

“这个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万劫不复！我正发愁呢！”宝玉对着黛玉求教：“你有什么办法把我撇清出来吗？我总不能拿着去见皇帝举报自己的姐姐啊！”

“不用那么复杂。这个东西虽然精致可是对你这样的身份来说，不过是个随手的小东西。”黛玉一笑，对着外面叫道：“雪雁，把柜子打开，里面有一个螺钿的小盒子拿出来！”雪雁答应一声很快的捧着和盒子进来。黛玉叫雪雁出去，亲自打开盒子，里面琳琅满目，各种精致的小东西。黛玉选了一个水晶内画的递给宝玉：“你把香料放在这个里面，至于这个东西，随便送人就行了，或者随意的扔在哪里。”

“我心里没鬼，自然坦荡！”宝玉心领神会，皇帝只怕早就知道了元春赏赐的事情了。他要是把这个盒子藏着掖着，皇帝肯定确定宝玉在传递消息。

几天之后，皇帝把玩着个紫檀木香盒，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这个贾宝玉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玻璃珠啊。他真的随手把这个送人了？”

“是呢，这个贾宝玉真是个公子哥儿的行事，经常和内侍还有侍卫们嘻嘻哈哈的说笑。他喜欢开玩笑，更精通京城吃喝玩乐的事情，而且为人没架子，因此很快和上上下下混熟了。这个是他昨天和侍卫们猜枚，最后算起来他输了，就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抵债了。”皇帝身边的总管戴荃说着那天的情形。

“还有什么？别是他把自己那块玉都给输了。”皇帝来了兴致，问起来宝玉到底输了什么。

“身上的荷包，一块白玉扇坠，一块玉佩，一个水晶鼻烟壶，皇上圣明，贾宝玉真的要把那块玉拿出来，大家都知道那块玉的来历都不肯要了。贾宝玉最后请了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请大家吃一顿才算完事。”戴荃想了想：“这个贾宝玉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公子哥儿。听说他在家里是跟着祖母长大，被溺爱的不成样子。”

“哼，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哥儿。”皇帝摆弄着那个香盒，嘴角闪过一丝讽刺：“可怜贤德妃，又要另寻办法了。”

最近这些日子贤德妃恩宠正盛，宫里宫外明显有了变化，唯独这个贾宝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仿佛得宠的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贾家看来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若是这个贾宝玉堪当大任，自己没准要提拔提拔。只是不知道贾宝玉是装出来单纯，还是他本性如此呢？

宝玉松口气，身边的眼睛少了，但是在不经意之间总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自己。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越是盯得紧越好。

这天宝玉回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对。贾母脸上满是笑容，就连着一直称病的王夫人也在贾母跟前呢。她身上少有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八团褂子，底下是深蓝色的百褶裙，头上簪着一朵红绒石榴花。“事出反常，肯定没好事！”宝玉在心里嘀咕着，一边给贾母请安。“去给你娘请安。这些天辛苦你了。”贾母只着王夫人叫宝玉过去请安。

“我不辛苦，看着老太太和太太脸上喜气洋洋的，有什么好事吗？说出来我也听听高兴下。”宝玉一边给王夫人请安，一边打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贾母笑着说：“当然是好事！是添丁进口的大喜事！”

“是琏二嫂子？”宝玉想了一圈，这个家里还能生孩子的就是凤姐和贾琏夫妇了。谁知贾母嗔怪着说：“不是！”边上王夫人笑着说：“那是人家的喜事，是咱们家的喜事！”

咱们家？赵姨娘周姨娘，或者贾政不甘寂寞，又和别的丫头弄出人命了？宝玉一头雾水，心里揣测着到底是谁怀孕能叫贾母和王夫人这么高兴。要说是贾政又要做父亲了，王夫人绝对不会露出这么发自肺腑的笑容。难道是——宝玉实在猜不出来了。难道是李纨，那是惊吓好不好。难道是黛玉——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朋友妻不能戏啊！

“是娘娘有了身孕了！你整天在宫中当值，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王夫人嗔怪的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她忽然想起，忍不住阴阳怪气：“想来宝玉成亲的日子不断了，她们夫妻两个也和和美美的。怎么不见有消息呢？还是我的福气不够，真是——双喜临门太难了！”

贾母也忍不住皱下眉头，但是立刻给黛玉找了理由出来：“宝玉要忙着考试，整晚上的读书！林丫头是个识大体的，不会像那种狐媚子。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今天不用出来了。我叫厨房给你留了好东西，晚上你和林丫头吃！”贾母宠溺的叫宝玉离开。

老太太真是神仙啊！等一会王夫人肯定要阴阳黛玉了，她一定要弄点丫头塞进来，宝玉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搅乱了。

见着黛玉，宝玉还没说话，黛玉先笑了：“这下可是皆大欢喜，太太的病竟然好了！接下来你可要难了。”

“我怕什么，这个孩子未必能生下来。这个世界——生下来也是煎熬痛苦，还不如不来呢。可笑他们竟然还做美梦呢。”宝玉坐在黛玉身边，看着身边没人低声的说：“我那个舅舅竟然派人找我了。”

“怎么舅舅要回京城了？他不是刚做了九省检点，又要回来了？”黛玉明知故问。宝玉笑着伸手作势要捏她的鼻子：“装，装什么装！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不敢细想，越想越害。他们要是真的动手起来，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啊。”

“你怕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当然是亮出立场了。关键时刻不能有片刻犹豫。你要记住了，不能犹豫！”黛玉脸色严肃，宝玉也收敛了玩笑心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是想，这么一闹，很多事情都变了。有些朋友就要——”宝玉叹口气，命运的十字路口上，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之前很多的朋友就不能一起走了。

“这笔字不错，大有长进了！”贾宝玉给皇帝送了公文进来，本来按着流程，自己只要交割了公文就能离开了，谁知却被皇帝叫住了。宝玉心里握紧拳头，等着皇帝下文。皇帝则是打量下宝玉，随意的说：“你们家好像是军功起家的，祖上战功赫赫。没想到你倒是文采不错，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武功扔下了？”

宝玉忙着表示自己不敢忘本，也会骑射，只是学艺不精，不能上大雅之堂。皇帝了然一笑：“知道了，肯定是家里长辈溺爱，生怕你发生意外。其实朕也一样，当年做皇子的时候的，也是学习骑射，长辈担心安全特别交了几个侍卫跟着。骑射功夫不能丢，要经常练习。这次秋狝你跟着来！”

皇帝一锤定音，宝玉只能答应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宝玉心里拿定主意，决定等一会就回家去，告诉黛玉叫她先会回娘家躲几天。

贾母听了宝玉要去秋狝的消息，并没特别的表态，只是抓着宝玉仔细的嘱咐了半天，叫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从小在我跟前长大，行动都有多少人跟着。哪里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更不要随便跑到僻静没人的地方去。鸳鸯叫人把后边库房打开！”

宝玉第一次到贾母的库房里，贾母院子后边是两层的后罩楼，楼上全是一个个巨大的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贾母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宝贝。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箱子，鸳鸯按着贾母的意思打开了沉重箱子。上面是一层油布，等着油布掀开了，一个粗布包袱。宝玉很是诧异，荣国府里面就是一个下人包袱都是绸子，或者是呢子的。怎么还有一个粗布的？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你把这个打开，这可是个好东西！”贾母示意宝玉自己打开看。世上真的有软甲！宝玉不敢置信的拎着那件软甲，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还是你爷爷的东西呢。你这次秋狝把它穿在里面。这都是用最细金丝缠着钢丝编织出来的。轻便，刀枪不入。唉，你这一去我怎么能安心呢？”

宝玉一下子明白了，其实老太太心里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