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167章 大厦倾覆

王夫人只觉得一阵刺疼，她张开眼睛，原来一切都是梦，她好像在办公室晕倒了，然后回忆起来以前的种种，要是自己没见到贾政，或许这一切都没发生。她大概做个自有的富太太，或者是女强人，甚至是个平凡的家庭妇女。虽然生活清贫，可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可惜，一切都不能回到从前了。“妈，你醒了！”宝玉拎着暖水瓶进来，这里的医院最普通的病房，一共四张床，每个创床头一个柜子一张椅子，连个饮水机都没有。要喝热水是需要去水房的。看着宝玉手上的暖水瓶，王夫人觉得自己几十年没见过这个东西了。

“宝玉——宝玉！你怎么在这里？”王夫人忽然想起宝玉不是已经走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病房里！

“妈，别动！你刚醒过来，我叫医生去。我回来了，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啊！”宝玉赶紧按住激动的要蹦起来的王夫人。医生说了，王夫人病很严重，醒来之后要看肢体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若是恢复不好，她大概率是没了自理能力。

“你这个傻子，为什么回来！老太太千辛万苦的把你弄出去，就是为了你长远打算。我一个老婆子了，就是死了能怎么样？这些年了，我没吃过没见过的都吃了，见了，死了不亏。可是你还年轻啊！你可知道你这一回来，就再也不能走了！你这个狠心肠的东西——我的心都碎了！”王夫人使劲的敲打着宝玉的肩膀和后背，声泪俱下。

宝玉任由着王夫人敲打着自己，他默不作声，等着王夫人冷静了点，他叫来了医生。医生仔细检查了下：“不幸中的万幸，病人就是一边肢体有些障碍，只要认真复建，配合治疗还是能有一定程度恢复的。我再安排几个检查。”医生改了医嘱，嘱咐了宝玉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王夫人面如死灰，躺在床上，她一言不发只是流泪。宝玉却是如释重负，坐在她床边削苹果皮：“我在外面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回来了。我这个人无才无德，幸而老太太和太太不嫌弃我，把我当成宝贝养大了。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我还在外面躲着，那还是人吗？忠义孝悌，我一样不占，成了什么东西了。老太太见着我回来了，并没说什么反而说命该如此，不过我看得出来，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今后他们再也不会说嘴了，说老太太太太白疼我了。”

“我一生心血白费了！”王夫人长叹一声：“今后咱们家是彻底没了翻身之日，你也说了，自己没有什么才能，今后可靠着什么生活啊？我如今是个废人了，会拖累你的！”王夫人知道，自己能住在医院里，除了宝玉没有人看管自己，肯定是宝玉拿了钱把窟窿补上了。只是窟窿太大了，她知道宝玉那点钱是不够的。

今后他们母子一贫如洗，什么都没了！

“妈不用为今后的操心了，我还是能养活咱们母子的。集团有人出来兜底了，是扬子集团。咱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债务了，我算了下，用几年时间还是能还清的。妈辛苦了这些年了，也该歇一歇。老太太已经搬走了，她搬到西山去了。这些多亏了林姑父帮忙。”宝玉淡淡的说着集团现在的情景。

“唉，我不想听。你拿什么填窟窿呢？你这个傻子，还想着我做什么呢？我一辈子指望都在你身上了，结果你却是扶不上墙的东西。我一个老婆子了，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我一条命还给他们，就是我真的想拿命还给他们，他们还不要呢。你安心在外面待着，等着风声过去了，我还能出去找你去。现在好了，我们的退路没了！还王夫人恨不得要把宝玉的脑袋打开看看，她怎么生出个傻孩子？

宝玉听着王夫人的话，无奈的想，看来在母亲心里，最要紧的还是钱罢了。她们母子此生是不能理解对方了。不过谁叫她是自己的母亲呢，自己一切都是母亲给的，我只问心无愧就是了。

很快药效起作用了，王夫人慢慢的睡着了。宝玉站起来，走到走廊里，外面不少人来来往往，有些是勉强挣扎着的病人，有些是行色匆匆焦急担心的病人家属，更有护士和医生们在和死神抢夺病人生命。宝玉从来见过样的医院，他见到的都是豪华的私人医院，没多少人，病人基本上都在自己宽敞的套房被照顾得很好，偶尔几个病人家属和探病的人，也都是淡定从容。

“你怎么在这儿呢！叫我好找，我竟然走错了！你一声不吭的坐在这里干什么呢？好费劲半天才找到！”贾政擦擦脸上的汗水，对着宝玉抱怨起来。贾政到底是放出来了，他这辈子从没认真的做过一件事，谁知因祸得福倒是救了他，因为贾政早已经被架空了，什么内幕交易，什么做假账，这些事情贾政根本没参与更是一问三不知。因此调查组很快弄清楚了事实，就把贾政放出来了。

这几天被调查的经历，可以说给贾政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这会贾政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夹克衫，头发乱糟糟的，再也不是那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贾政了。

拿着一条皱巴巴的手绢擦擦脸上的汗水，把一直抱着的文件袋扔给了宝玉：“你快点办个手机，这样好联系。你妈妈醒过来了？叫她把这个签了。等着你们这边办好了，就给我打电话。”说着贾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看着贾政的背影，宝玉只觉得无语和寒心，王夫人到底是他结发几十年的妻子，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竟然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打开文件袋，赫然是一份离婚协议。宝玉苦笑了下，他拿着那份离婚协议看了一会，决定不告诉王夫人。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你怎么在这里呢？害得我找一圈呢。这个给你！”雪雁摸出来个手机直接塞进了宝玉的手里。宝玉离开之前，手机被拿走了，等着他上了飞机，贾母安排的人又给了他一个境外的手机。后来宝玉回来，那个手机不能用了，他也没时间去办一个新的。

“我正想着抽时间去办一个呢。多谢你！”宝玉接过来对着雪雁道谢。“你不用谢我，我就是帮忙给你。这个是你林妹妹给的，她想着你肯定没时间。里面电话簿都建立好了。你们家太太怎么样了？这个地方实在有点乱糟糟了，我认识个人，给你办个高干病房好不好？那边环境不错。至少你不用蹲在楼梯间啊。”雪雁说着要去找人。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少太太现在的样子，去那边不合适。医生说了，这个病需要长期复健，我正为难呢，是把太太送到康复医院呢，还是找个地方住下来。这样我能天天带着她去复建的。”宝玉有点踌躇了，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他今天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高干病房，王夫人和自己少不得要见到熟人，那才是尴尬呢。在那边没准王夫人会被刺激的更严重。

雪雁看出来宝玉的为难，帮着他出主意：“我觉得还是送到康复医院去，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神经受损还在康复期，有效的康复训练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后遗症。至于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们商量了，你以前可是很喜欢泡在我们工作室。现在有个机会，你来我们工作室上班好了。你那个琏二嫂子不在工作室了，你来了正好能顶上。康复医院找好了，你不用太感谢我，这是员工福利。”说着雪雁拿出来个资料袋，一股脑的塞给了宝玉。

资料袋里面沉甸甸的，宝玉打开一看正是康复医院的资料，还有两把钥匙，一份租房合同。“你先要找个安身之处，这个是租好的房子。还有这辆车是给你的。你帮我提一下这个啊！我们去看看你家太太。”雪雁变戏法的拿出个果篮，要去病房看望王夫人。

“谢谢你，只是这会太太在休息呢。我代为转达吧，我送你出去！”宝玉看着果篮五味杂陈，王夫人一向看黛玉不顺眼，结果没有落井下石，最先伸出援助之手的竟然是林妹妹和雪雁。手里那份离婚协议书，仿佛更重了。

“也好，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先走了，你好好地保重身体！”雪雁安慰了宝玉一会，先走了。

林如海听着黛玉讲宝玉现在的状况，他沉默一会：“老太太肯定心疼死了。这个宝玉——我当初只觉得宝玉是个不错的人。现在看来，是我浅薄了，他这个认可不是不错，而是个真正的善良人。世上有多少人有宝玉这样的勇气呢？能有这样的勇气，担当，宝玉是个有前途的好孩子。”

“是啊，我也这样想的。但是大多数人不这么认为的。他们虽然也佩服宝玉的勇气和担当，可是并不认为宝玉还能有一番成就。说按着宝玉的单纯心思，能平安活着就不错了。真是人心日下，什么时候大家都认为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才能获得成功呢？什么善良，有责任感，富有勇气都成了负面了。真正应了杀人放火金腰带，积德行善无处埋啊！”黛玉想起众人议论，忍不住感叹。

“是啊，尽管世界从没有实现真正的大同社会，可是大家分得清楚什么是美好，什么是肮脏。现在好了，作恶成了成功的通行证，坚持善良只能被嘲笑迂。这么下去，真是不敢想象！”林如海忧心忡忡。

钱磊坐在一边，心里却是五味陈杂，钱磊以前有些看不起宝玉，觉得宝玉就是个一直在大人羽翼之下的孩子，享受着长辈的溺爱，夸夸其谈，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充其量就是个理想主义者。谁知自己竟然看错了，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在宝玉的位子上，他真的有勇气回来吗？面对一切，毫不退缩。

“宝玉这个孩子啊，真是难得，我还以为在那样的环境里，什么好孩子都被熏染了。你把他安排在工作室，我看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宝玉是很敏感的人，对普通人来说，敏感对叫他很痛苦。但是对宝玉来说，是难得天赋。希望宝玉能扭转娱乐圈的风气吧。他肯定大有作为。”林如海表示黛玉做得很好，大家都是亲戚，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

钱磊在干脆站起来去泡茶，林如海端着钱磊递上来的茶杯，很满足的嗅着茶香：“手艺见长啊，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喝咖啡，我看还是茶最好。咖啡这个东西太浓烈了，简单直接。不像是茶，有回味，你仔细咂摸其中味道，真正的回味无穷。”

黛玉把玩着茶杯，忽然想起贾母：“老太太在西山，虽然那边很偏僻，但是能每天喝道玉泉山的泉水泡的茶了。”

“咳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咱们家要搬家了——”林如海突如其来的宣布，就要搬家了。

什么！？搬家！黛玉很惊讶的看着林如海，林如海住的地方是他当年购置的，在北市也算是很不错的了。怎么忽然要搬家呢？莫非是——黛玉心里有些复杂，她勉强笑着问：“祝贺爸爸！”

“多谢，这都是组织信任，我不能辜负了组织，更不能辜负人民。今后只怕是工作更多了，我先约法三章，你们今后要更加谨言慎行，不光要自己时刻注意言行举止不要随便钻政策空子，帮别人牟利，更要小心那些接近你们的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这样要求你们是有点不近人情。但是这关系着公权力！不能有退让！”林如海面色严肃，黛玉却傻眼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黛玉睁大眼睛：“那个爸爸你不是找到了第二春，要安置新家吗？”

林如海气的伸手敲一下黛玉的额头：“你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呢？我早说过了，我不没有再婚的打算。我的职位要动一动了，按着规定，我不能在这里住了，第一是安全保密的缘故。再一个是为了工作更方便。我就要搬家了。这个家是我们父女两个一手一脚添置起来的，猛地要离开有些舍不得。不过等着我退休之后还能回来。你和钱磊闲着没事时常过来，打扫卫生。”

“爸，组织上给你分的哪里的房子啊？”钱磊忍不住好奇的问起来，林如海无声无息的竟然高升了。按着林如海的年纪资历，成为副国级是意外之喜。钱磊对分配给林如海的住宅满是好奇。

“哦，对了，你们可以搬到这里来，你们现在的房子，周围配套不错，交通方便，可以叫你爸爸妈妈来北市的时候住。你爸爸的那个房子，是不错，但是位置太远了。他们上了年纪，住的太远不方便。咳咳，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分给我的房子。”林如海表示自己现在这个房子给黛玉小两口好了。

按着林如海现在的级别，这个房子他怕是没机会再住了。

黛玉一下子明白了，她扯了下钱磊：“那太好了，我们先回去了。爸爸要搬家收拾东西，我们一定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黛玉对着钱磊说：“要是我猜的没错，爸爸就要搬去当初老太太那个院子去了。”

钱磊差点闯红灯：“什么？怎么会这样啊！”

黛玉惊魂未定抓着安全带：“你在开车啊，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那有什么呢？你不知道吧，外祖母家你看那么多的房子，其实只有外祖母的房子是国家分配的，剩下的都是一点点的买下来的。外祖母把房子上交回去，组织上自然要再次分配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黛玉解释着这里边的门道，她忽然想起什么：“我想把当初宝玉住的那个院子买下来，宝玉在那里住的很久了，应该有感情。要是老太太从西山回来，还能有个落脚之地。”

“也好，只是那个院子要多少钱啊？”钱磊有些担心的看着黛玉：“那个院子是天价！你有那么多钱吗？”

“全款应该是咬咬牙能拿出来。最近工作室生意不错，实在不够还能贷款。”黛玉以为钱磊担心经济问题，赶紧接着说：“不行我还能和爸爸化缘啊。”

“你对宝玉还真是好！”钱磊被自己话里的酸味给吓着了，赶紧描补着说：“那个我的意思是，老太太会不会不自在？宝玉不像是吃嗟来之食的，我想他未必领情呢。”

“你放心，宝玉和老太太不会那么矫揉造作的。尤其是老太太，她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早就是看透世事了。现在宝玉回来了，老太太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黛玉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其实买下宝玉曾经住的那个院子，是贾母的意思的，连着钱也是贾母给的。只是黛玉不想说，她生怕钱磊不防备露出蛛丝马迹，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算起来大家都是一个闭环圈子啊。你看肥水不落外人田，宁荣集团虽然股价崩了，还负债累累，其实根基还在。扬子集团不仅捡个大便宜还得了好名声。换成别人，当初是怎么被踢出宁荣集团的，落井下石是必须。我很想知道，岳父大人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呢？”钱磊语气变得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