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108章 排兵布阵

黛玉看着探春，忍不住想起初见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的探春是个明亮的女孩子，但是现在，她眼里的明亮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精明了。再次见面，探春对黛玉很热情，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单纯的去出国读书，现在终于回来了。探春和黛玉亲热的拥抱，带着几分夸张的感慨着：“我终于回来了，在外面可想死你们了。林姐姐倒是越变越美丽了。”

黛玉也亲热的拉着探春的手：“你回来太好了。我们定个时间，给你接风洗尘。四丫头可是一直念叨你。在外面肯定不如在家里随便，你倒是清减了不少。”探春瘦了不少，拥抱的时候黛玉甚至觉得自己抱的是一个坚硬的骨头架子。

探春原来洁白的肤色不见了，成了小麦色，脸上少女的婴儿肥也不见了，反而是见棱见角，配上她坚定的眼神，给人一种超出年纪的老练。

“那边不像是国内，审美和咱们这边是相反的。我读书的最大收获是喜欢上了运动。其实大家都可以试试，排解压力，放松大脑，还能强身健体，你们都可以试试啊，生命在于运动！”探春热情的和大家介绍着她的新爱好，长跑。

惜春则是连连摆手：“我可不要，倒不是担心被晒黑了。你们是知道的，我要经常出去写生，什么地方都跑个遍，我已经能绕地球一圈了，我走路太多了，回到家只想待着。我还以为你还要明后年才能回来呢。或者你干脆留在外面了。怎么你会忽然回来了？”

探春倒是很大方的承认：“是老太太叫我回来的。本来我的学分都差不多了，只等着毕业了。我原先是打算玩一圈。谁知老太太叫我，我就回来了。”探春看着桌子上花瓶里的玫瑰花，低声的问：“二姐姐现在可还好。”

“二姐姐很好，她要做妈妈了。现在安心在家休养身体。虽然二姐夫不能回来陪在她身边，但是她公婆和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很照顾她。她最近还吐槽呢，每天吃个不停，都长胖了很多。现在活像是个煤气罐。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她。一个人在家里，虽然有保姆照顾，可是没什么说话的人，又不能出去，肯定很闷的！”惜春看着探春：“二姐姐是个很善良的人，她不会记仇的。”

探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黛玉忙着说：“三妹妹回来，我们一起给她接风洗尘好了。今天呢算是我请客，接下每个人单独请你，然后是我们一起请你。你在外面，最想的应该是家里的饭菜！”

“正是呢，在外面我什么都能适应，唯独是吃饭上。我做梦都想着家里的饭菜！这会我可要以解相思之苦了，你们可要小心了，我一定要化身饕餮，把好吃的都吃一遍不可。还有大嫂子，我不能落下一个！你们谁也跑不了！对了，还有风姐姐！”探春一副我要吃垮你们的表情，表示谁也跑不了。

想着贾母的安排，惜春和黛玉交换个眼神，真是精明的三姑娘，她他也别提李纨和凤姐，却唯独忘记了宝钗。看样子探春这次来是带着任务呢。

黛玉选了一个安静的餐厅，等着菜上齐了，黛玉对着服务员说：“有需要我会叫人的。”服务员会意，立刻退出了包厢，体贴的关上门。包厢里面安静下来，探春开门见山：“本以为我能彻底离开，结果现实给我结结实实的上一课，一个人想要彻底离开自己生长的环境太难了，我以前为做了错事，现在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及？”

听着探春主动提起来当初的事情，黛玉和惜春忙着说：“你既然想清楚了，就该拿出行动来，我们都不是二姐姐，不能和她感同身受。你要真心想道歉，就找她诚恳的道歉，我们可以帮着你问问。”

探春一直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迎春也从不提起。黛玉和惜春在心里对探春很有些看法。她虽然有很多不得已的原因，可是迎春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素来不争不抢。被探春一番操作下来，迎春差点成了众人的笑柄。谁知探春竟然没一个字表示歉意。

这会她回来了，老太太叫她和大嫂子和宝钗一起管理集团日常事务，探春这分明是在拉拢人。她知道以前的事情得罪了贾赦，这会主动提起来给迎春道歉。不过是想和贾赦这边言和。黛玉和惜春心里明白，因此度不肯蹚浑水。若是探春真的明白当初做错了，就该真心实意的去寻求迎春的原谅，而是不在她们跟前做戏。

探春刚才一番表态不过是想借黛玉和惜春，给迎春传话，放出风声罢了！

探春一脸愧疚，满眼期待的看着黛玉和惜春：“我担心贸然上门去，反而惹得二姐姐心烦。既然你们肯帮我传话，不管二姐姐提什么条件，叫我做什么。只要她原谅我，做什么都行。”

“可见你不是真心实意的求原谅。你连着二姐姐是什么样子的人都不知道，她纵然被你伤害了，也不会刁难你。你这么说，若是二姐姐听见了，她肯定不会理你了。”惜春一语道破，探春脸上一阵尴尬。

黛玉笑道：“好了，四妹妹的嘴是越发厉害了。今天是咱们给三妹妹接风洗尘。你还是别翻旧账了，那是她们两个的事情，你别插手。三妹妹终于回来了。这杯酒祝贺你完成学业，更上一层楼。”

探春很感激的看着黛玉，惜春也举起酒杯：“是我多嘴了。你这些年在外面也怪辛苦的。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太多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为难自己呢？祝你今后能够有随心而行。”

探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借你吉言，只是这世上无数的人，真正能随心而行的有几个？”

“不是不能，是想不想罢了。人心都是贪婪的，只要放下贪念，还有什么能绊住你呢？”惜春好像和探春对上了，抓着酒杯，意有所指。

这顿饭注定要消化不良了！黛玉心里忍不住哀叹起来，站在惜春的位子上，她肯定很生气。贾家三位姑娘，心里都巴不得离开贾家。探春当初孤注一掷，把什么名誉，什么姐妹亲情都抛在脑后，终于是离开了。谁知她竟然又回来了！

早知今日，当初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惜春怎么能不愤怒呢？探春兜兜转转，婚姻和名誉都没有。即便是她今后可以在集团里呼风唤雨，但是当初她抢走自己姐姐相亲对象的名声是去不掉了。

迎春呢，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依旧是念着姐妹之情，表示只要探春能幸福，能离开这个叫人窒息的家，她也不在乎了。谁知迎春白白牺牲了！

包厢里气氛压抑到了极限，仿佛只要谁稍微喘气声音大一点，立刻就会爆炸。黛玉正预备出言缓和气氛。倒是探春先苦笑了下：“我知道四妹妹生我的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对我和亲姐妹一样的。我倒是很羡慕你和二姐姐，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我想扔下一切，可是事到临头——你们尽可以看不起我，嘲笑我，甚至当着面骂我。我不会说什么，也不会生气。因为这都是我的宿命！”

惜春想起赵小兰和贾环，最近二太太对赵小兰可是下狠手了，听说是连着二老爷对赵小兰也恨不待见。到底是亲生母女，惜春无奈的叹息一声：“我本以为你是个果决的人，谁知却也是优柔寡断。算了，刚才的话算我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四妹妹小孩子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三妹妹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是想想要怎么接手吧。你出去这段日子，这里有不少变化。你这次回来，时机敏感的很。现在我是能不去就不去，省的被人虎视眈眈。我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你呢。”黛玉把话题转到接手集团上。探春要加倍小心，第一她背景是三个人里面最弱的。她虽然是贾家的女孩子，可是生母很尴尬，王夫人有宝钗这个嫡系，探春哪还有立足之地？她又是老太太叫回来的，那简直是站在王夫人对里面了。

第二，凤姐会怎么想？李纨没什么野心，而且她也没足够的支持，自然不会彻底取代凤姐。宝钗，只要老太太在一天，她就不能取代凤姐。倒是探春，有学历，有经验，毫无退路，她只能胜不能败。

探春低着头沉思一会，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黛玉：“我知道林姐姐和四妹妹都是为了我好。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是输了，也没什么。”

“既然如此，祝你今后心想事成吧！”惜春举起酒杯，对着探春示意。

三个人各有心思，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惜春一个人刚进门，就见着尤芳芳坐在那里等着她呢。看见这个所谓的“嫂子”惜春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尤芳芳满脸笑容的站起来，殷勤的问候：“妹妹喝酒了，怎么不叫人接你去呢？你哥哥说了，妹妹长大了，特别给你买一辆新车，还给你配上个司机。”

惜春满脸的不耐烦：“我不要什么新车，更不需要司机。你还是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尤芳芳热恋碰上个冷屁股，她不肯把放弃，伸手想去抓惜春的手，谁知惜春一下子抽回手，转身去洗脸了。尤芳芳站在原地，满脸无趣，半天她才干笑几声，装腔作势的对着惜春大声道：“你很多日子没回家了，有时间回去看看，你哥哥想着你呢。你喝酒了，早点休息！”

靠在门上，听着外面安静下来，惜春闭上眼，心里钝痛。那个所谓的家就像是噩梦，名义上自己有父亲，还有哥嫂，可是她比孤儿还可怜。至少孤儿不会被所谓的亲人伤害。什么新车，什么叫她回去看看。不过是要重新分配股份，贾珍想要找惜春站在自己这边。

他们的父亲贾敬，惜春完全记不起来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了，可以说贾敬就像是个符号一样出现在惜春的生命力，她有生之年从未得到一丝半点的父爱，平常连见一面都是奢望。惜春小时候还盼望着哪天父亲能回来，可是她等到的只是失望。贾敬在海外，这些年对惜春不闻不问，更别说什么礼物电话了。

黛玉曾经和惜春讨论过出国的话题，惜春下意识的排斥出国的提议，其实她是不想和贾敬在一个国家。贾敬这些年一直在各个国家之间游走。惜春最怕的就是某一天打开门，发现自己的父亲站在门前。这个所谓的父亲简直就是她噩梦。因此惜春一直找借口，各种拖延着不肯出国。

这会尤芳芳找上门来了，这些所谓的亲人成了惜春最大的噩梦，她却无法摆脱！

尤芳芳走出惜春的院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自从嫁给贾珍之后还没这样被人无视过。要不是贾珍发话了，尤芳芳才不会看惜春一眼，更别说赔笑套近乎了。这个不识抬举都东西——尤芳芳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象着要如何把受到的屈辱找回来。

现在时机不对，还需要忍耐！尤芳芳强压下回去找惜春骂回去的念头，眼看着已经到了自家门前了。该死的，为什么要住在这些老旧的房子里？什么当年王爷贝勒爷的府邸，什么百年历史的大宅院，在尤芳芳看来根本是一钱不值。这里还不如别墅区最便宜的小别墅好。

最好立刻分家，自己也不用辛苦住在这腐朽生锈的房子里了。不管屋子里怎么熏香，怎么洒香水，尤芳芳总觉有种挥之不去的陈腐气息。

黑漆大门没有关上，外面停着几辆车子，瞄一眼车牌，余芳芳立刻知道了，肯定是贾珍又在开聚会呢。车库里面已经停满了来宾的车子。那些身份比较敏感的客人是能把车子停在车库里面的。停在外面这些车子——尤芳芳眼神复杂，他们不过是别人的乐子罢了。富人的酒席上，有些人就是他们的下酒菜。

推门进去，果然东跨院那边灯火通明。尤芳芳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声，想要直接回去。谁知她竟然把鬼使神差，无声的进了东跨院了。

东跨院的西厢房，窗子是落地窗户，透过薄纱窗帘，能看见不少身材窈窕的女孩子在哪里喝酒说笑。尤芳芳知道，她们都是负责制造气氛的，但是这些女人怎么不在上房呢？游廊里光线很暗，尤芳芳无声的迅速到了正房后窗户底下。

这会天气已经渐热了，尽管屋子里开着空调，但是后窗依旧打开通风。薛蟠的声音传来，他正津津有味的讲着和一个所谓“女明星”的风流韵事。

尤芳芳听着薛蟠洋洋得意的讲着风流韵事，引来贾珍等人不断地哄笑。贾琏笑着说：“你这个傻子，她根本不是什么明星。不过在一两个电视剧里露个脸，就自抬身价。其实那样的女人一晚上也就是一两万。她若是伺候的你高兴了，给她买个什么包就好了。也不用多花费，万把块钱的就行了。”

“还是琏二爷经验丰富。难怪人家都说你是标杆人物呢。那些姑娘们的价钱都是参考你的标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尤芳芳觉得耳熟，仔细想了想，发现是邢夫人的弟弟邢忠。

想邢夫人一直在贾赦的权威之下，总是小心翼翼，谁知她却有个不学无术，整天混社会的弟弟。不过谁叫邢家四个女儿，才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从小被惯坏了。上学不成，找工作挑肥拣瘦的。即便是邢夫人求了贾赦，自己也帮着邢忠找了不下十个以上的工作，从机关临时工，到相关企业，邢忠竟然是没一个能做满半年的！

如今据说是做生意了！谁知邢忠竟然也混到了贾珍这里？尤芳芳正想邢忠如何出现在自己家，却听着贾珍的声音：“我把人打发出去，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股东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太不公平了，我姐姐和姐夫是大房，正经的长子长孙，为什么被排斥在外面。宫古至今都是儿子继承老子，怎么到了这里就反过来了？我姐姐这些年小心翼翼的伺候婆婆，养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连累了你们的大老爷的官声。她过的什么日子，你们那个二太太过的什么日子？都是一个娘生的儿子，不能差太远了！”邢忠立刻替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叫起屈来。

贾珍看出来贾琏脸上有些挂不住，忙着出来缓和：“现在谁也不知道老太太要怎么分，稍安勿躁！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她心里明镜一样比谁都清楚呢。咱们家来北市落地生根也几十年了，族里人口几代下来上百人了，集团里面亲友众多，我是懒得再去和这些人费心神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要离开集团，当初是两家合办，现在——”贾珍叹息一声，对着贾琏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琏二兄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