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匆匆 第4章 装傻

六点还没进教室，解秋妜就听见顾磊对旁边几个人叫苦：“我跟你们讲啊，你们是不知道我昨晚背单词到几点。一点！一点！！！高姐说我背不完就死定了，我昨天崩溃得快死了！”

解秋妜从前门进班，一个声音从后门传过来：“是吗顾磊？这么爱学英语？”

一群人立刻散开，高梓慕走进教室，她穿着粉红的长裙，棕色的卷发披散着，达到腰部。高跟鞋与地面轻微碰撞的声音很清脆，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压迫感。

自然，解秋妜除外。

高梓慕走到顾磊桌边又说：“学到一点啊？看把你累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是不是还得给你请一天假？”

顾磊连忙说：“不用不用不用，高姐您辛苦了，要、要不还是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吧。”

高梓慕笑着掐住顾磊的后脖颈道：“哪有，你更辛苦。”

解秋妜就当没看见一样坐到座位上，高梓慕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能不能学学你后边两个！少贫嘴，一天天的！”

顾磊：“是是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高姐，能不能换个地方掐？疼疼疼疼…掐耳朵行不行？我求你了……”

解秋妜翻开英语书，高梓慕直接坐到魏亦忱座位上说道：“小孩儿，英语这么好，有什么经验给他分享一下？”

解秋妜：“有脑子就行。”

顾磊：“……”

魏亦忱飞奔而来，见到高梓慕打了声招呼：“高姐早上好！”

高梓慕把自己手里的英语书甩到魏亦忱身上，又拍了几巴掌：“好什么好！完形填空为什么错了一个？你该错吗？来，让我听听你怎么狡辩！”

魏亦忱：“就…涂完卡后没检查，趴桌子上睡觉了。”

高梓慕：“基础题没全对还好意思睡觉！哪来的脸？！”

英语晨读，魏亦忱很自然地戴上耳机听歌。

六班老师对晨读的要求没那么高，只要能把老师让背的背下来，你是个哑巴都无所谓。怎奈六班这一群“衣冠禽兽”激情特高，在音量方面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解秋妜刚熬过晨读，上午的四节课每个老师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夸他和魏亦忱，杨雄更是用了近半节课来夸他们。

五月中旬的天气不算太热，路边的草木早已有了长势。解秋妜不太想去食堂吃饭，便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魏亦忱不知从哪里窜到他旁边，满脸笑容地说：“吃饭吗？去我姥姥家，前面十字路口左转。”

解秋妜说了句“不去”，然后乖乖地向左走。他被魏亦忱带进一条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拉进一扇门。

那是一栋独院，院子上方的铁网缠绕着葡萄藤蔓，院子一角是疏松的土壤，栽着一棵石榴树和柿子树。作物都快熟了。

“姥！”魏亦忱喊了声。

“哎，回来了？”孙姥姥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他穿着拖鞋和单薄的睡裙，体型胖胖的，手中还端着一个纸箱子。

魏亦忱：“什么东西？”

孙姥姥打开院子另一角的铁笼说：“小鸡。”

语毕，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叫着跑进了笼子。

孙姥姥回头笑着说：“吃啥？”

魏亦忱说了一句“土豆丝”，然后跑到笼边看小鸡去了。

孙姥姥转身进厨房，自言自语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解秋妜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走到魏亦忱身边，听他指着小鸡说：“这个是老大，这个是老二，这个是老三……”

解秋妜看着笼子里一模一样的小鸡陷入了沉思。

他听这个“智障”念叨半天，孙姥姥才端着一盘土豆丝出来，放到院中的小放桌上。

魏亦忱二话不说就夹起土豆丝往嘴里塞，孙姥姥也是二话不说拍了下他的头：“急什么急！让人家先吃！”

魏亦忱咳了几下，咽下那一口土豆丝说：“没事，他不嫌弃我。”

解秋妜心说：“我不嫌弃个鬼。”

解秋妜被孙姥姥按到小板凳上吃了一口土豆丝，又酸又辣，特别好吃。

一顿午饭就这样解决了，走之前，孙姥姥还说：“以后经常带同学来家里玩儿！”

二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走到那家便利店时，解秋妜心虚地看了眼魏亦忱的脖颈，创可贴早被撕掉了，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大中午的，气温突然就升高了，道路被密密麻麻的树荫覆盖着，就连白云也跟着笼罩大地。突然吹来一股热浪，厚厚的云层立即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阳光。

教室中还是没有多少人，魏亦忱从抽屉拿出手机道：“同桌，加个微信。”

解秋妜下意识地想拒绝，随后也掏出手机。几秒后，魏亦忱手机上弹出一则消息：“什锦糖请求添加成为你的好友”。

不一会儿，解秋妜的手机也响了几下，他看着同桌的昵称——无敌大暴龙。

解秋妜：“……”

有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下午大课间，魏亦忱指着一道数学题问：“你看这道题是不是得这么求？”

解秋妜不耐烦道：“你自己不会吗？”

魏亦忱笑道：“陈小妜人美心善，帮我看看。”

解秋妜顿时愣住了，在梧桐树林时，魏亦忱只有求他做什么事时才会这么叫他。解秋妜的养父姓陈，魏亦忱为了帮他适应新的家庭才会这么称呼他。

原来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解秋妜猛地起身想离开，却又被魏亦忱拉回座位上。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解秋妜低着头，还是不敢露出他赤红的眼。

魏亦忱低头去看解秋妜的脸，被解秋妜一手拍开。

魏亦忱：“怎么了？哎呀你哭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没认出来呢？别哭了，有啥的。”

情绪一下子就涌上来，解秋妜也是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个人没有忘掉他。

解秋妜哽咽地道：“你有病是不是？”

魏亦忱难得正经一回：“嗯嗯，我有病，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什锦糖放到解秋妜面前，“不高兴就吃糖。”

见解秋妜没有反应，魏亦忱又补了句：“陈小妜。”

仅凭这三个字，解秋妜就乖乖地把糖塞进嘴里。

解秋妜刚吃下，顾磊冲进教室道：“忱哥，打球不？反正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顾磊看到解秋妜，说话变得磕绊，“这……哭、哭了？”

魏亦忱：“考得好太激动了。”他又看了解秋妜一眼，转头把顾磊轰了出去，一分钟后出现在操场上。

解秋妜还是在教室里刷题，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机振了好几下，等他把最后一道选择写完才解锁手机，全是一个人发来的。

无敌大暴龙：问你个事

无敌大暴龙：你是不是喜欢我？

无敌大暴龙：？？？

无敌大暴龙：回个话！

无敌大暴龙：刷题猝死了？

……

你才猝死了！！！

解秋妜耐着性子打字，发送——

什锦糖：这个年龄段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无敌大暴龙：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那一边死鸭子嘴硬道：不喜欢。

魏亦忱回了一句“OK”，然后十分自觉地给解秋妜添上备注了——男朋友。

解秋妜反而觉得对方昵称太扎眼，直接道：把你名字改了。

无敌大暴龙：以前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改成这个名字的，要维持一周

无敌大暴龙：明天改。

什锦糖：哦。

打完字，解秋妜走到走廊上，凝望着在操场上打球的魏亦忱。

他不喜欢魏亦忱？怎么可能，他快喜欢死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时起，他突然就喜欢上了一个人，想把他当做自己的一切，也想把自己当做他的一切。

解秋妜越看越出神，什锦糖的甜味一点点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似乎也弥漫在空气中，渐行渐远。

魏亦忱球打的很漂亮，解秋妜偷偷拍了几张照片。魏亦忱没注意，下场拿起手机打字：帮我买瓶水，江湖救急！

男朋友：自己买。

三分钟后，如魏亦忱所料，解秋妜拿着一瓶水过来了。解秋妜也跟魏亦忱坐到树荫下，把水递给他。

魏亦忱喝了一口，然后骂道：“亓晟有病吧！非要等到六月才开空调，不知道这几天都是三十多度？！今天才几号？！”

说话间，顾磊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向魏亦忱走来，等魏亦忱说完了才道：“忱哥，吃不？”说着把未拆封的雪糕递了过去。

魏亦忱接过，然后递给解秋妜，解秋妜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魏亦忱拆开包装又试了一次，这次解秋妜接过了。

顾磊：“……”

五月的天气，高温酷暑，有人心里下着鹅毛大雪。

解秋妜迅速吃完雪糕回班，进班时，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感到了久违的凉意。高梓慕在讲台上整理资料，赵一鸣惊讶地说：“不是得到六月才开空调吗？”

高梓慕满不在意道：“管他呢，把我班学生热坏了找校长那个秃头算账去？”她低头看向赵一鸣受伤的脚，“脚好打球去了？挺悠闲啊，下课帮我把卷子抱回去？”

赵一鸣闭嘴回座位了，其他人纷纷憋着笑拿出英语书。

大概是气温上升的原因，大家都觉得这几天过的很慢，特别是解秋妜。他在魏亦忱旁边坐了九天，忍了九天。周五上午，他巴不得整个人直接飞回家。

上午九点。

什锦糖：不用接我，自己回去。

Snow：这怎么行，说好我去接你的！

什锦糖：你来接吧，反正我不坐车回去。

那边沉默了好了一会儿，终于回了话：你这孩子，那行李也要自己拿回来？

什锦糖：让司机拿。

Snow：行行行，我让小郭叔叔一会儿过去。

十点半，解秋妜看行李箱被司机搬到后备箱后便转身离去。最近他没怎么看手机，打开手机才发现魏亦忱已经把名字改了，一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树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