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雪 第3章 看窗外

陈惜华一月进入寒假后，用了“和朋友旅游”这个借口来到了L市，规划是来玩十天。十天，像是沙子一样从指尖溜走。陈惜华其实并不想离开，齐良夜又明里暗里多次挽留，可是过年不回家，是真的“大逆不道”了。最终又拖了三天，陈惜华还是坐上了去S市的高铁。

S市与L市在两个相邻的省，都是大都市，位置也近，高铁只要一个小时就到了。

陈惜华的姐姐来高铁站接他。有趣的是，他们一家四口，两男两女，陈锦华与母亲会开车，而陈惜华与父亲则不会。

“你倒是还记着回来，不然我以为你要在外地过年了呢。”陈锦华笑着开口。

陈锦华已经25岁了，大学一毕业就找了工作，当审计，一年到头忙得很，姐弟几乎见不到面。不过WX的联系从未断过，陈锦华也经常以各种名义给陈惜华发红包。

“说说看，怎么回事？你从小都没几个玩得来的，不会是有什么新情况了吧？”

陈锦华一边领着陈惜华向车库走，一边随口调侃道。

“姐，你别瞎想了。过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姐不会又被那些大姨大妈催婚了吧？”

陈惜华冷静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未动摇分毫。他们一家都在外地住，只有过年才回来看看，亲戚也不熟。

陈锦华停了一下脚步，有种被戳破的尴尬。现在那边一大群亲戚坐着聊天打麻将，特别爱说小一辈的婚姻大事，总让人难受。所以她一个人跑了出来接陈惜华，远离是非之地。“弟弟啊，你也十九岁了吧，也要给姐姐分担分担火力了吧？”

儿时相当美好的返乡过年记忆逐渐被一种尴尬与无奈取代，陈锦华早就下定决心不结婚不要孩子，而陈惜华的人生目标原本就是能养活自己就好，一想到承担另一个人的责任，姐弟俩都会眼前一黑。

让人难受的事儿年年都有，只不过一年比一年多。陈锦华陈惜华父母在当年算是高材生，生出来的一双儿女智商也相当不错，都考上了名牌大学。陈惜华与陈锦华在高中时其实就被那些亲戚们拿“婚姻”“恋爱”这种事打趣。如果是有心恋爱结婚的人可能会感到不好意思，但对当时都没这心思的人来说会感到尴尬与恶心。

当然，陈惜华与陈锦华还没有交流过想法，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可以搞出什么大事转移亲戚们的注意力，让那些亲戚把自己忘了。

“今天中午要和亲戚一起吃饭，他们说专门等着我们呢。”陈锦华有些无奈，她其实更愿意享受一个无人打扰的假期，可惜人是社会人，不能脱离社会关系而存在。

陈惜华回了声“好”，又嘀咕了句每次回来都像是被摆来摆去的木偶。

陈锦华开车带陈惜华直接来到别人家里，行李放在了后备箱。

“爸！妈！我带惜华回来了。”

陈锦华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里面的人围了过来，人不算多，数得清，可就是让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惜华呀！一年不见，都是大小伙子了呀。”

陈惜华拿出了专门为应对这种情况而练出的笑容，艰难应付乱七八糟的问题与夸大其词的赞美。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中长款羽绒服，屋子里开了暖气，进了门他就把羽绒服脱下了。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银色项链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对他暂时失去了兴趣，开始招呼人吃饭。

饭局上，他们谈论各种各样的事儿，从小道消息八卦到政治经济玄学，什么都说。好像从陈惜华有记忆以来，他们一直是这样的。陈惜华默默吃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幸好这一场下来他们没有想起来他。

吃完饭了，依据习惯，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老一辈与中年一辈去棋牌室打麻将聊天，年轻的就各自找事做。主人家是小别墅，能去的地方很多。陈锦华不知道去哪里了，陈惜华在这边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就随便找了个有桌子的位置坐着。这一块儿风景不错，旁边是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

看着窗外的翠意，陈惜华心尖儿微微一动，抬手拍了张照发给了齐良夜。

落地窗还倒映着陈惜华的身形，被手机捕捉到了。

【Y：很漂亮】

【Y：这是在哪儿？】

【HUA：我亲戚家】

【HUA：有人来了，一会儿再跟你说】

陈惜华余光瞟到有人向他走来，面不改色退出了聊天界面，又开了免打扰，点开了一个背单词的软件。

也没有看到齐良夜发来的消息。

【Y：？？？】

【Y：我很见不得人？】

“弟弟真努力啊，”来人低头，看见了陈惜华的手机页面，感叹到。又接着说，“弟，我妈让我带你逛一逛，我们搬家后你还没有来过呢，有空不？”

陈惜华目光从手机界面移开，对来人笑着说好。顺手将手机熄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脚踝，跟了过去。

那个人就直接带他乱转了起来。先从客厅坐电梯去了五楼，然后毫无目的，走到哪是哪，想到啥说啥。

在负一楼，陈惜华一下子看上了一个小房间。那个房间正面是玻璃，面对着一个露天小花园。从下往上看，有一种在井里的感觉。

“这个设计有意思。”陈惜华对那个人说。他觉得，如果这里种上一院子玫瑰，每天起床都可以对着满世界的芬芳，一定很美好。

“是吧，我也觉得。”然后，那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选择时的心思。但陈惜华表面认真在听，时不时点一下头，实际上早就魂飞天外，什么也没有听清。

大致逛了一下，陈惜华又回到了原来选中的位置上。

一点开WX，就看到了某人的消息。

【HUA：刚刚有事儿，人家带我看一看他们家】

陈惜华还想再打俩句话，但对面直接秒回消息。

【Y：哦，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敷衍我】

【HUA：？】

【Y：照片再来两张】

陈惜华感到莫名其妙，怼着落地窗拍了两张照片，外面小花园可以看的更清晰了。

【Y：……】

【Y：我要看你】

【Y：不是看叶子】

【Y：我不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