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雪 第2章 非常夜

九点的L市市中心依然熙熙攘攘，黑夜让车灯、路灯与万家灯火更加鲜明。

陈惜华安安静静看着窗外，风景一点点变得熟悉。他受齐良夜邀请来L市，本来打算住在酒店，奈何齐良夜花了不少心思各种拉扯，最终他还是住进了齐良夜准备好的房间。

车驶入地下车库，眼前也亮了起来，足以看清眼前人极好的眉眼。

齐良夜。他在心里默念。这个人啊，闯入了他的世界，将他原本为自己定好的人生路线生生扰乱。明明“恋爱”这件事在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中不算有多么重要多么不可或缺，但这一场恋爱好像将他的19年划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人们总说“爱情”不过是激素的作用，但激素只为特定的那个人产生；也说激素终究会消退，可是……

“也许我应该放个音乐然后独自下车，等大哲学家思考完人生走向一个新的境界再暗自伤神悄然离开。”

嗯？陈惜华懵然。他又没有开口，怎么齐良夜又知道了？不过一回神，陈惜华就发现车已经停得稳稳当当了。看起来似乎也不难猜。

“有的人还是少说点话吧，一张嘴容易毒死自己。”

陈惜华开口回他，然后径直下车，站在车外俯视着齐良夜，浅笑到：

“下来啦。”

齐良夜觉得他好看得惊人，什么角度都对他口味，尤其是陈惜华俯视他时，那种高高在上冷冽的感觉更是让人热血沸腾。

如果不是因为陈惜华这张脸特别合他的意，齐良夜想，他也不会那么喜欢陈惜华了。

齐良夜笑了，下车牵住了陈惜华的手，十指相扣。还是冰冰凉凉的，没有刚上车时那么冷，犹如上好的美玉般细腻温凉。

上了楼，齐良夜放开陈惜华的手，走向厨房，说道：“我让阿姨做了饭就走了，你将就着吃些。”

陈惜华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边说“将就”，一边端出来了五个菜，都是这段时间他喜欢的。

“一直温着，口感应该没刚做好那么好，”齐良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倒是也想自己再给你做些，只不过……”

齐良夜意味深长的眼光扫过陈惜华的身体，继续到，“这么好的一天，不做点什么可惜了。”

陈惜华略微有些沉默，他当然不会在意菜口感的问题，齐良夜也绝对明白他并不在意，那挑起这个话题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暗示是否有些，太过于明显了啊。

犹记得四个月前齐良夜表白时振振有词地说“柏拉图”，这才多久就变异成了这样。陈惜华不由自主回想到了那个夜晚。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在齐父齐母举办的一场聚会后。

那时他们正值十月长假，陈惜华买了票飞到了L市去见齐良夜。某天晚上，齐良夜说家里办了晚宴，可能要晚点回来。陈惜华在齐良夜家里看书，顺便做ppt报告，等他。齐良夜回来时，他似乎有些醉了，面色微红，盯着陈惜华笑了一会儿，又把人按在沙发上亲了起来。

“你干什么？”

陈惜华有些嫌弃地推了推齐良夜。酒味儿在陈惜华这里向来得不到待见。

齐良夜亲人凶得很，被推开还有凑上来的架势。听陈惜华这么一问，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些，含糊道：“我们做吧……”

陈惜华真真切切讶异了。

“现在？你不是说柏拉图吗？再说了，也没有……啊。”

齐良夜用手摩挲着陈惜华的腰线，躲开他疑惑的目光。

“我买了，在旁边柜子里。”

陈惜华起身查看，齐良夜像粘在他身上一样跟着。真如齐良夜所说，甚至远远不止。齐良夜回来时也没动过柜子。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陈惜华嘴角微抽。抱着他的腰的人又黏黏糊糊吻了上来。

“你来，好不好？”

齐良夜呼吸急促，声音不稳，还带着喘息的声音。

“什么时候准备的？”

陈惜华再一次推开了齐良夜的脑袋，淡淡的询问。

“你来之前，我忍不住，准备了。”

“柏拉图？”

陈惜华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后悔了，真的。”

齐良夜伸手拿了一盒撕开，放在陈惜华手里，一双狐狸眼迷离地看着陈惜华，试图摆出勾人的姿态。

陈惜华其实并没有进入状态，甚至看到齐良夜生涩的动作，更多的是有点想笑。

省略了一大串波折，那天的最后，他们还是做了。两个人默契的跳过了宴会的内容以及齐良夜失态的原因。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似乎一切顺理成章。

只不过有时候齐良夜真的太主动了，陈惜华有些不太想搭理他。

回到现在，陈惜华略有些无语。

精力真好啊，忙了一天了还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陈惜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然后选择了忽视他的最后一句话，开始吃饭。

齐良夜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你觉得呢？惜惜？”

声色低哑，尾音上挑。

“你不饿吗？先吃饭吧。”

陈惜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依然平静淡然的回应到。

齐良夜看着陈惜华，无奈且温和，又感觉还有回旋的余地，便先揭了过去。

一顿饭下来，齐良夜看着陈惜华的时间比看着碗的时间多得多，陈惜华也习惯了他炽热的固定的视线，不为所动。

感觉每次都被当下饭菜了呢。陈惜华在心里悠悠一叹。

在齐良夜眼里，他才是真正的佳肴。

齐良夜将盘子扔给了机器，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走向陈惜华。而陈惜华在沙发上看书，刚看了两页，就发现光被人挡住了。

“过来，坐这儿。”

陈惜华手指划过身边的空位，抬起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垂凤眼，对齐良夜浅浅笑道。

“睡前，读会儿书吧。”

齐良夜坐下，顺着陈惜华的手看向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陈惜华继续翻动书页，忽略了齐良夜有些烫人的眼神。这是一本散文集，选了很多作家的文章，可以看看作品不同的风格，到还算不错。

巨大的落地窗本可以让人享受一种空旷的自由，而此时却倒影着温暖的灯光与相贴的身影，黑夜与繁星不再是主角，只是一个美丽的背景。

在沉沉的黑夜里，人们的感官仿若被悄然唤醒，变得愈发敏锐起来。夜幕下，孤独、无助、宁谧、安然，无所遁形。

“你是离群的雁，甘愿于人间的尘网，折翅敛羽。”

“今日，到此为止吧。”陈惜华轻声诵念完字句，又温声道，然后偏头对齐良夜勾出一个笑，“所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