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物语 第71章 一根蜘蛛丝 or 一棵葱

出去见人。

这是一个说出来容易，大部分情况下做起来也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是，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会变得不容易实施。

比如精神上的孤僻抗拒；比如地理上的人口密度的低水平；比如神秘学上的卡在了一个奇怪离谱的陌生地点，又迷路了死活出不去。

风起风落，气流凭着咒文更新换代。咒符宛如正在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咒符上的文字则在余光里跳舞，似乎在嘲弄什么。

铺满咒符的墙壁前，旗子咒灵旗帜上的大眼珠子不断地往四处瞅着。周围除了咒符，就是白皮灯笼的烛火，和一个神色有着些许呆滞的咒灵操使。

千里之行的第一步就惨遭挫折！

这实在是夏油杰已经猜测到的一种糟糕情况。属于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毕竟，只要一想到这里是属于咒术的神秘世界，那么还带着陈腐的牛顿经典物理学去理解世界，真的就是太落伍了！

至少得要是量子物理学才勉强行得通。夏油杰这样想着。但很可惜的是，他对量子物理学只知道个皮毛，了解仅限于一些简单术语。

旗子咒灵变回咒力回收。之前载着夏油杰飞到这里的咒灵也早早地回收了。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芥子香的清新空气，随后夏油杰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发现熊猫那边有了动静。就是那个应该是冒充夜蛾老师，然后被他敲晕，随后十分离谱地、在他思考的时候、忽然变成熊猫的熊猫——虽然不可思议，但这事情可是真的在他眼前发生了。

之前，还有一个纸人对他玩“仙人跳”，把夏油杰赚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忌库」。

不过目前需要注意的是昏迷了的大熊猫那边。

夏油杰透过伪装成咒符的咒灵暗中观察。

只见昏暗的烛光中，一个在视野里显得模糊的西装老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似乎也显露出几分困惑，急忙地靠近了熊猫。老头子抬起头来——怎么是山口校长！

不，应该还是假的。

到了这时，已经有几只显眼的咒灵对上了视野，似乎被发现了。果然，那几个视角被咒力填满，瞬间消失。墙上的咒灵被完全祓除，感知也传来刺痛。

现在，只剩下了地上角落里的两只，视野也变成了仰角，只能看见一座山一样的熊猫堆和一条连着皮鞋的西装裤。

咒灵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夏油杰一时摸不准那些伪装者的路数。他现在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因为那留在现场的咒灵很明显无法组织一场像样的攻击。相反，作为一个“尚未被发现”的摄像头隐蔽不动获取信息，作用更大，意义也更大。

只是周围那些咒符让咒灵晃花了眼。咒文一个个分明地在扭动，让咒灵传递的画面与话语变得就如出了故障的电视机般迷糊不清。

“夜蛾，可惜……结界……认真想想……”还有叹气和更多断断续续的问句。老头子背起了那只昏迷的熊猫，摇着头撞上了墙，没了踪影。

撞墙就可以出去吗？

伪装成咒符的两只咒灵从地上蹦起来，毫不犹豫地往那看似山口校长的东西消失的墙上撞去。然后被弹了回来。夏油杰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撞墙的姿势不正确，又操作它们撞了上去。

第十次的撞击让墙上的咒符震掉了几张。第二十次的撞击令咒灵被墙上咒符蕴含的咒力反伤。从第三十次的开始，一只咒灵成功被祓除，剩下那只也显出“头破血流”的惨状。

咒灵操使停下了操作，觉得这样没有意义，至少得留一只咒灵做记号才行。

而且也许咒灵可能已经列入这里的「黑名单」，是无法出入的。

随后，夏油杰把目光转移在了自己眼前的墙上。

“砰——”

很遗憾，虽然这一下夏油杰没有事情，但他没有出去，墙却有了事情。墙裂开蛛网般的裂缝，这条通道显出一点快被不知名东西埋没的可怕前景来。

夏油杰捂着头，觉得这个思路不能进一步测试了。他认为自己撞伤了，还可以用「无为转变」修一修，但如果路被他撞坏了，那可就修不回来了。

于是，咒灵操使再次开始寻找新的思路。可是正如夏油杰自己评价的，他可能并不是特别聪明，所以事情陷入了僵局。

在此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本能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意外地发现手机还可以联网。

打开电话图标，夏油杰本来打算和五条悟交流一下如何出去，但他担心「星浆体」任务可能进入了白热化的战斗阶段。

虽然夏油杰不担忧五条悟任务的成功率，但在挚友认真工作、与人战斗时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感觉意义不大。

手指离开电话图标，来到了浏览器页面。但互联网上的迷路指南只告诉了夏油杰什么星星、月亮、植物、记住路标、找人帮助之类的无效方法，根本没有提出有效的可实施方案。而且，这个电子仪器的位置定位现在一直失败。

夏油杰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于是他开始浏览一些如何与人沟通的鸡汤文，为之后可能的与人见面打个基础。

一段时间后。

“电量低于20%，是否开启省电模式？”

接到提示后，咒灵操使迅速意识到了事情不能这样继续颓废下去了：他必须振作，然后找出一个方法。

夏油杰开始细细分析来到这个地方的一切。纸人，咒物，忌库，咒符，长得很像熟人的怪东西，熊猫，“结界”……

“结界”。没错，这个应该可以作为突破口。毕竟为什么大家可以容忍天元去同化？为什么天元地位那么高？什么东西占据了咒术的重要地位？什么东西会限制出入？——没错，关键点就是「结界」！

虽然夏油杰对于能联网这一事实感到疑问，毕竟「帐」会让手机无信号。但这总算是一条思路。

夏油杰开始用咒力构筑结界，并尝试着把构筑的结界融入这里的空间。

意料之外的顺利。

这里的空间对于结界非常地“欢迎”，夏油杰甚至猜想他甚至可以像那什么一样，利用结界术随心所欲地布置空间。

夏油杰把那些惹人心烦的咒符一键清除，把白皮灯笼置换成发光的、不知靠什么运转的白炽灯。空气里还弥漫着清幽的芥子香。但周围的陈设风格一下子变了样。他又思索了一下，把宿舍里的场景利用结界术搬到这里，然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宿舍。

他困惑地抚摸着书桌、柜子和床铺，手传来的触感格外真实。就连凝固结块的墨汁和边上搁着的、之前刚刚完成的咒符也如此细致。

只是窗户之外是一片漆黑，而且窗户和门都打不开。夏油杰试图强行突破，这时整个场景就都显出压力山大的破碎感。

问题似乎解决了，但也似乎更大了。

咒灵操使停止了暴力行为。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周围的空间状态由不堪重负到了轻松。

电话铃响了。

“嘿！杰，那个大小姐总算改变了心思。准备接受老子的提议到高专去了……杰现在在哪？怎么哪里都找不到！”

“我现在迷路了。那个十分倒霉的纸人带我到了「忌库」，然后遇到了长得很像夜蛾老师的熊猫，然后完全迷路了。不过，那两位小姐怎么忽然同意提前到高专了？”

“杰还没有回答老子的问题呢！而那个小鬼头，大概是被她的一两个害怕的同学骂了，就哭着要走了。可能是看到了一两具袭击的诅咒师尸体吧——为他们收尸可不是老子的工作，而且保护弱者真的烦人！她们又不是那么规矩地待在一个地方——嘿，再说，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杰想知道吗？”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呢？”夏油杰顺着说下去。

“一个老派的异能者，似乎还是一个退伍的军官。脑子还算好使。之前老子都没有发现，原来「静止」的「无限」，「吸引」的「苍」以及「排斥」的「赫」之间，还存在转化的空隙！——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对了，老子好像从来没看到过杰结印过，硝子也是这样……啊嘞？”

“所以那个异能者的结局呢？”

“当然是没了。他的攻击又比不上一发「苍」。老子就算是对着脑壳来一发「苍」都没关系，「反转术式」会处理好这个的。就是很脏啊！老子给那些女生签名，她们都问这是什么时尚风格。杰还知道吗？那个家伙最后还显得十分惊讶，说什么为什么走不了之类的。太可笑了！”

随后他们俩又非常随便地胡乱聊天。从星浆体的外貌聊到暴龙兽的进化，从熊猫扯到世界经济发展体系，从战争对世界的广泛影响转到明天早饭吃什么。话题越扯越偏。

到了快要告别的时候，夏油杰猛然想起什么。这时五条悟还在抱怨市面上那些低糖饮料，用木糖醇取代蔗糖，但他的脑子只能靠“真正的糖分”运转。

“所以那些瞄准的市场受众是想要减肥的胖子，不包括悟——对了，一会儿如果送星浆体到了薨星宫，记得在周围找一下，我大概就在那附近等着。”

等到通话结束，夏油杰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灯已经灭了，他走到窗边，只见月光洒落在书桌上——刚才没有月光，这是夏油杰临时加的，他觉得这样可能更有氛围一点。

咒灵操使盯着迷蒙的窗玻璃，过了好一会，他回到床边，照着记忆找到了数据线，两端插上了插座和手机，然后手机的电量没有增加——毕竟这里是结界弄出来的虚假场景。

夏油杰又想起上次，他利用咒灵发电，没有注意电压，导致手机爆炸。咒灵操使叹了口气，往床上躺了一会，又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低着头来回踱步。

等他心烦意乱地停下脚步，抬头四顾时，猛然发现紧闭的门前多了一个怪东西。

这个怪东西拇指一样的脑袋上没有头发，是个秃头。秃头上镶嵌着四只眼睛，眼睛成规律的田字分布。鼻子在眼睛下面。嘴在鼻子下面。似乎是因为眼睛有点占位置，嘴被挤到了领口。

对了，这个怪东西还穿着衣服，显然是个文明的怪东西！

夏油杰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咒力告诉了他，对面很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是人——这个感觉更像是分身或投影。

很明显，接下来可能是实践他今天刚从网络上学到的“与人沟通の一百个小诀窍”的好时机。

PS:

最近在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爱过他就要打出他全名！）的《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面第三部第一卷《阿辽沙》中的第三章《一棵葱》里，格鲁申卡（也可称她为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讲的那则「一棵葱」的故事，真的和芥川龙之介写的《蜘蛛之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都讲一个十分恶劣的人，死后到了地狱，饱受折磨。然后佛世尊（天使）总算找出了恶人一生中仅有的善举：放蜘蛛一命（把菜园里的一棵葱施舍给乞丐）。

然后地狱里出现了拉那个恶人离开地狱的一根蛛丝（一棵葱）。恶人往上爬。当恶人这样差点就能出去的时候，恶人发现地狱里别的罪人也正顺着爬。于是恶人骂那些罪人。但恰在此刻，那一根蛛丝（一棵葱）非常果断地断了，恶人跌回地狱。

（作者咕认为这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模板哒）（虽然可能和正文无关，但给大伙儿分享一下下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一根蜘蛛丝 or 一棵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