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物语 第27章 土拨鼠之日

“卖——肉——，卖——肉——，新鲜的猪肉——”

“大姐，来一份。雨后有许多人失踪了，大姐要小心啊。”

“谢谢惠顾……客人，你说失踪的人会去哪？我找不到我的儿子了。”

……

“最近发生了什么？有人失踪！怎么可能，他们都在呐。”

“……今日无事。”

“奇怪，我原来长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今天的你比昨天美多了！”

“讨厌，尽是说些没用的大实话。哈哈。”

“不过这个黑盒子怎么用来着？是把那些黑线剪掉吗？”

“怎么烧起来了！救火啊！”

……

“屋子都应该拆了，只用木头再搭起来。”

“人都到齐了吗？”

“城里的人也过来了，不过松山还没过来。”

“什么城里不城里！我们现在都是一体的‘人’！”

“不过，松山自从那次以来，变化好大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松山大人。在之前走不出山的时候，全村人都靠着松山大人活着呢！”

“外面的人都回来了，主祭大人也在。就把松山大人召回来吧！”

……

“主祭大人竟然不愿意，说什么需要熟的东西。说是因为生的，所以松山大人走了。”

“她这只是不想祭祀的借口吧！之前她竟然还认为她是从外面来的，还说什么战争。可笑，当今一切太平无事。”

“没事，她会同意的。毕竟，她吃的太多了。‘我’们的意志已经在她脑子里扎根了。”

“是呀，她的耐性最好，皮囊真的什么都没变，是最好的容器呢。只可惜……”

“是呀，明明一开始进展得好好的，为什么后边就不行了呢。要不是这样，‘我’也用不上换人。”

“不过，没有松山大人。‘我’们也出不去呢。那些该死的植物和那条该死的四脚虫！”

“哈哈，一切准备就绪！”

……

“时机已经成熟，主祭也就位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熟了！哈哈哈！”

“明天就是祭典了！夏日的祭典！”

“把旗子拉出来！除去那只蛇，其他的家伙都先吃掉，养足精神！”

“真好吃，外面的家伙……一个个过来，吃掉‘我们’，‘我们’也吃掉他们。不过为什么接下来没有家伙过来了？”

“看见了吗？他赢了，他要被拐走了！这怎么可以，他是最好的‘祭品’，已经下了‘契约’。不像‘我们’这些残次品。”

“他已经留下了‘凭证’。代表‘眼’的灵魂在‘我们’这，‘我们’的一部分也在他那。”

“过来吧！让我们融为一体！无论留下的是谁！”

“让我们成为更好的我吧！其他所有无需介意！一个胜过两个！一个胜过千个！一个胜过万个！”

“欢乐啊！欢乐！”

……

……

地下。

漆黑，寂静，带着压迫的窒息感。

火焰熄灭之后，似玻璃破裂的声音传来。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让人伸展不开身体。气体变得厚重和潮湿，带着咒雨的阴霾。

呼吸加深加快，吸气声不自觉变大。心跳加快，取代了消失的鼓点，砰砰砰在耳边震响。

眼前一片漆黑，睁着眼和闭着眼没什么区别，头脑传来一阵阵眩晕感。

夏油杰艰难地把手举到头顶。

黑色的咒力汇聚，上方的土层被击出的咒力消融。

普通的咒力冲击。正经咒灵都会，咒灵操使也会。咒力属性不同，效果也不一样。

只不过咒力损耗有点大，对普通咒术师不推荐。

几缕阳光洒进了新形成的土坑，新鲜的空气流入了封闭的“密室”。

现在是白天。

夏油杰扶着土壁，大口地喘着粗气。视力算是完全恢复了。身上的黑色和服被打湿，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肩头的那一块，几乎连着皮肉。

他没想到「咒灵操术」的调服那么容易就成功了。完全没有相应的抵抗，反而更像带着顺从的期待。

来到高专之后，他一直都在刻意地不去思考过去的事。

没有咒灵的村庄，畸形而又没有咒力的村民，一直流淌的微红色河水，咒灵占据的群山，山外的小城，城里的虹龙，神奇的列车，几个勉强算是认识的人，还有逐渐阴晴不定的母亲和那奇怪的饭菜……

只是到了现在，死去已久的过往在半夜爬起来攻击他，他不得不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抬起手臂，展开手掌。泥点粘在手上，越擦越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手掌上那只半透明的蚯蚓似的虫子。

——「魇虫」。

是的，它有名字，它居然自带一个名字。「咒灵操术」调服了它，获得的“使用说明书”上竟然有它的名字。

“使用说明书”一般只会介绍咒灵最基本的能力。

它的主要能力是窃取咒力，并借此影响“灵魂”。咒力窃取完毕，魇虫会成为新的核心。其余的都变成它的“衣服”，随时可以更换或打补丁，损坏了也伤不到内里。

咒力，魇虫靠咒力活着。有了咒力，它可以分裂增殖，分裂的子体供给母体窃取的咒力。

通过吃下“污染”的血肉，魇虫就可以寄生在大吃大喝的食客身上，窃取他的咒力，干扰他的灵魂。

它的传播途径就只有这一条。

夏油杰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虫子，没用咒力。术式通过神经传来了咒灵的感知，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但他不在乎。

微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流下。夏油杰知道魇虫没死，只是变化了形态，由固态变成了液态，就像河里微红的河水。

只有诅咒才能对付诅咒。

谁知道他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什么怪玩意儿？

以前肯定只是一场梦，一场奇怪的梦。

现在也肯定只是一只卑鄙无耻的咒灵伏击了他，就在他懒洋洋地摸鱼，看花火大会的时候。

毕竟如果那样，小时候的夏油杰，刚到山里，又怎么可能活下去呢……

而且，自己又是个什么怪玩意？「咒灵操术」的初始召唤物为什么不是咒灵，反而是一把不知所云的利刃？

还有那场梦，那些奇怪的初始知识……

……

夏油杰把咒灵回收，蹲在坑底发呆。

他忽然想笑自己的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是故事书看多了。但又笑不出来，只能做出平时练习久了的“社交专用笑容”。

这个被他打出的坑很深。

阳光斜斜地照亮了坑的上部，下方还是阴影笼罩，只有靠着光的散射或是反射带来的一点微光。

夏油杰又觉得现在笑起来有点不合时宜。天知道他是怎么沦落到蹲在坑底的地步。

但他又一时半会儿不想爬出来，想再蹲一会。等他想要爬出来的时候，再爬出来。

现在，莫名奇妙的东西太多了。但夏油杰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决定自己是先爬出来，还是再蹲一会。

夏油杰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他觉得，这个咒灵绝对是用心险恶，专门把结界解除后的降临地点设置在土里。这样一来，即使祓除了咒灵，咒术师也可能因为被活埋在土里，窒息死亡。

真是太可耻了。

他放弃了维持笑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是那种十分轻松的，常在睡觉的人脸上出现的面无表情。

这时，夏油杰感到浴衣内侧口袋里有个长方体的硬质东西，硌到他了。他现在蹲得有点不舒服。

他嫌弃地伸手在湿漉漉的布料里找，摸出来一部手机。

传统的浴衣是没有口袋的。但为了放手机和可能的一些小玩意，那位设计师还是在甲方要求下加了口袋。

夏油杰发现了手机，但却不怎么高兴。

他本还想再蹲一会儿，等他高兴了，再爬上去。现在出现手机，夏油杰觉得这是对他的胁迫，让他采取行动爬出坑底。

于是，他暗中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顺了它的愿。他要在坑底蹲到地老天荒。

地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拖动重物的声音。

如果夏油杰没有发现手机，那么他现在肯定会爬上去。但是他已经发现了手机，而且刚刚在心里发了誓。于是，他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仔细感知。

虽然没有悟的六眼，但魇虫带来的对咒力的感知和身为咒术师的听力，再加上一点点的经验，夏油杰很轻松地分辨出了上面有三个活人。其中两个活人是咒术师。

那两个咒术师跟踪在剩余的那个人身后。被跟踪者身上咒力的分布不够“均匀”，可以判定不是咒术师，而是携带了咒具或咒物。

被跟踪者拖着一个大袋子，里面也溢出咒力，被他或她携带的咒具或咒物吸收。

现在，那个被跟踪者好像拿着铲子在掘地。夏油杰听到了泥土被掀起，然后落在一旁的声音。

然后掘地的声音中断。掘地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发出惊呼。然后继续掘地。

掘地人发现了什么？

但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蹲很久了，现在迟疑放弃实在太吃亏了。

他烦躁地握住手机，把注意力由外面的掘地人和两个跟踪的咒术师上面转移。

现在，夏油杰想打开手机，找一些资讯打发时间。

手机也是那个美国的公司冠名生产的。现在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好不容易屏幕闪了一下，弹出的画面显示电量严重不足。

咒灵操使想了一下，回忆起自己有几只咒灵可以放电，那应该也可以给手机充电。

于是他把手机的充电接口和咒灵的放电部位细致对接，如果不契合就对咒灵进行“微调”。然后小心地操控咒灵放电。

手机显示的电量一点点回升，温度也迅速上升。两者之间的速度之差可以比拟龟兔赛跑，就是在兔子没有偷懒之前，乌龟和兔子之间的进度差距。

夏油杰一把抓起抱着手机的咒灵，肌肉用力，手臂挥动蓄力，把它们两个都掷出了坑。

一道咒力冲击准确无比地击中了半空中的手机。这部手机即将因为电池过载而爆炸。

空中的手机悄无声息地消泯。

坑底的咒灵操使站了起来。

他举着右手，食指和拇指伸展，其余三只手指弯曲，做出一个枪的造型。“枪口”对准了那部消失的手机。

他像是西部牛仔片里的神枪手一样对着指尖吹了口气。

“这片阴影配不上我的英姿。”

夏油杰大声讲话，像是对什么东西诉说什么，但坑底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我现在又湿又冷的，需要在阳光下晒一晒。”

他觉得周围没人，胡乱嘀咕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不自觉跺着脚，想来回绕圈，但又由于空间狭小，被迫放弃。

夏油杰继续自言自语了一阵，像是要说服谁。

半晌，他停下了话语。手往土壁上一拍，一条岩石材质的大蛇从他脚下钻了出来，绕着土壁螺旋上升。

咒灵操使踩着岩蛇，迟疑地走了上去。他走走停停，但最后还是回到了地上。然后设了个结界藏起来，观察周围发生了什么。

……

环视四周，一片荒郊野外。

掘地人还在掘地。

这是个有着浓密大胡子的大汉。黑色的胡子爬满了他的半张脸，那极为浓密的头发可以让秃头嫉妒得眼睛发绿。一双阴鸷的黑眼睛即使在多毛的面孔上也极为显眼。

一个乌漆嘛黑的蛇皮袋就丢在他旁边，装着什么东西，发出奇怪的腥味。附近还有不少骨状的东西。

这些有了年份的骨头不复洁白，颜色变暗，有的甚至变成了棕色和黑色。

夏油杰就这样和另外两位咒术师偷偷围观掘地人掘地，看他挖了几铲子就挖出了几根这样的骨头。

总感觉，莫名奇妙的东西又增加了。

掘地人是过来干什么的？挖坟的？

大胡子的掘地人停止了掘地，把蛇皮袋里煮熟的肉块堆进了挖出的大坑。然后再把土盖上。

……好的，的确是挖坟的。只不过，这块地似乎是风水宝地，不止一个人在这里挖坟。

那两个咒术师此时冲了过去，经过一番激斗，制服了掘地人。即使掘地人挥舞着带着咒力的掘地铲，但还是无法阻挡两个咒术师。

夏油杰藏在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土坑旁边。

“我是自己想爬出来，才爬出来的。”

他不知为何，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阳光照在他脏兮兮的浴衣上，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肩上的伤口也在发疼，不过和刚开始比起来好多了。

他继续瞅着那两个咒术师，努力把脑子放空。就那么眼神发直，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然后一言不发。

两个咒术师，两个穿着高**服的咒术师。

一个是黑色蘑菇头的元气少年，咒术高专的制服敞开着，露出白色的T恤衫。他围着另一个人，好像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一个是金发三七分的冷峻少年，咒术高专的制服严严实实地穿着。他还在看守失去行动力的目标，拿着手机和什么人沟通。应该，大概率是辅助监督。

他们的服饰都很整洁，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神态。这次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

夏油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愚蠢的土拨鼠。

他眨了眨眼，努力辨认了一番。

……他们是谁？……

夏油杰猛然发觉了什么。

他认识在咒术高专上学的每一个同学，无论是东京的还是京都的。

毕竟人数不多。

可是这两个人，夏油杰可以确定自己完全没有见过，对他们身上的咒力也是完全陌生。

就在昨天早上，他还刚刚从姐妹校交流会得胜而归。

那么，大概率，这两个人都是冒充的……

那么……该怎么“回应”他们呢？

一个个念头闪过了咒灵操使的脑海，带着一些阴郁血腥的画面。

但是夏油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觉头昏脑涨。

……算了，还是先问路。

他想回去了，别的什么都可以先不管。

PS：

作者咕其实是先想到一些帅气的画面，再开始写作的。

作者咕在开文前甚至想过，可不可以把夏油君性转一下，这样性别差异带来的性格差异（也许也可以称为萌新写作的ooc）大家更能接受一点。但写了一章，发现有点难接下去。于是重写。

可能是因为作者咕难以对帅气的小姐姐展开自己的脑洞吧。

（抱脸）其实作者咕刚开始想写一篇苏爽的甜宠文，然后加进那些帅气的镜头。所以刚开始还想加入夏目小天使。毕竟为爱发电，还只是一只咕咕，当然图爽快了啦。

但现在……（苦涩的微笑）

作者咕不敢回复评论。不过，这章的脑洞其实要感谢评论区的小天使，本来还对自己挖下的坑苦手，但看了之后，奇怪的脑洞涌了上来。

哈哈，终于把坑填了，开启新篇章。

大家觉得，这个设定是不是很帅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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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土拨鼠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