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物语 第25章 姐妹校交流会

“本次团体赛优胜者为——东京校。”

……

中锋、侧锋、散锋、逆锋，下一步该如何下笔？

咒力为墨，毛笔停在画布前。

勾皲擦点染，浓淡干湿焦……

佐藤良知道自己应该为明天的个人赛做准备，现在正是要补充损失的式神的时候。

但他却有些画不下去。

“输了……”

他嘟囔着，把未完成品用咒力销毁。

“怎么，画不好就把画毁了？这就是画家吗？”

光线透过纸窗洒在香取千代身上。长卷发的高专二年级生盘坐着，停止拂拭手里的长刀，把头抬起，望向房间里其他的人员。

“是我们技不如人，也不必心存怨怼。”

加茂信介摸了一下过去留下的伤口。经「反转术式」治疗后，原本因多次放血而显得有些狰狞的口子已经复原。

“加茂学长说的是。毕竟那种程度的咒灵，如果不是知道学校的性子，我还以为我们赢了呢。毕竟老人家们可不会搞出那种挑衅，而且选择那种类型的咒灵，也算是过于‘激进’了。”

香取千代微笑着，把话说完后就不自在地别过脸。她的食指下意识地勾起长发，卷了一圈。

“确实，小千代。如果找不到‘核心’，这种咒灵根本祓除不了，所以也就只能在一些无人的诅咒地点发现。本以为自己还能派上用场了，但还是……”

佐藤良把画笔收起，有些垂头丧气。

“而且，接下来就是个人战。一想到还要和那个诡异的咒灵操使对上，简直就是叫人没有动力。还有六眼，看资料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大炮。「苍」什么的，没几个人能正面挨下……”

“住口！”香取千代打断了佐藤良的话。

她的眼睛显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大半。

“就是因为对手是那么强，所以我们才不能泄气。”

香取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站了起来。

“败在这样的对手手上，也算是荣幸。就算是战败，过程的不同也决定了结果的不同。是个小丑，或是个正经的咒术师。”

“确实如香取所言，交流会是一个平台。至少我们看到了其他的那些优秀术师，还可以正面对决。从中学到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加茂转头看了佐藤良一眼。

“佐藤。还有，以后的实践课可不能逃掉体术锻炼，跑到一旁画画。式神使的近战水平虽然不要求做到优秀，但还是要求不要拖后腿。”

“啊？”

“呐呐。加茂学长，佐藤确实需要锻炼一下了。作为咒术师，竟然还会被树根绊倒。身体也虚的不行，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即使是式神使，也太过分了。”

香取千代不顾同期逐渐灰暗的视线，继续补充。

“小千代，我真的那么糟糕吗？”

得到了几乎等同于默认的回应。

外面的阳光很温暖，屋里面的佐藤却觉得很冷。佐藤良顿时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可耻了，竟然没有给现在的自己留下什么可以称道的东西，除了一点绘画技巧。

“那……一年级的禅院在哪？”

佐藤良虽然很不喜欢这个一直歧视小千代的学弟，但还是选择转移掉“佐藤到底有多糟”这个话题。

而且，这个方法往往也效果出众。

香取千代的笑容带上几分轻蔑。

“他呀，在对决中收了重伤。回到后方，万幸在医生的治愈下苏醒，又冒失地不愿意继续接受治疗。就是因为使用「反转术式」的是个‘女生’。”

加茂信介微微眯起了眼睛，眉头皱起。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说不准他还保留这种平安京某个贵族的怪念头。对待大部分人，尤其是女性，这种完全是看待物体的态度，可真是有失风雅。”

正因如此，150多年前加茂家的咒术师加茂宪伦，才被称为史上最邪恶的术师、御三家的污点。

那时，有一名体质特殊的女子，她可以怀上咒灵的孩子，因此被家人驱逐了出去，被加茂宪伦收留，成为了他的实验品。

九度妊娠，九度堕胎，最终下落不明，而这九名胎儿则被加茂宪伦制作成了著名的咒胎九相图。

但近代以来，原本可以说震骇的“污点”，后来也莫名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地狱是不见底的，人心也是。

“那个一年级的那么讨厌女人，以后干脆和男人过日子吧。”

香取千代恢复了挂在嘴角的温和微笑，语气温柔起来，她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根据萨摩藩人的‘稚儿趣味’，他现在还是最‘受欢迎’的稚儿时期呢。虽然再过一会，就过了十五，只是‘二才’了。”

“那些是什么意思？什么‘稚儿’，什么‘二才’？”佐藤良困惑地问道。

“京都可没有九州的那些野蛮风俗。”

加茂信介的嫌恶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

“就算是那个禅院，家族里也会有安排的。”

“也是。不过他拒绝治疗，怕不是想逃过明天的个人战？就因为在团体战输给了两个‘女人’，而且医生也是个‘女人’？这可不是那些‘家族里的男人’该有的行为呢。”

香取千代脸上的笑意消失一瞬，但又迅速恢复。她不自觉地握紧了长刀的刀柄。但在她忽然发觉后，又立刻像摸到火焰似的放开，任长刀倒在地上。

但长刀没有倒地，因为佐藤良急忙扶住了刀。

“小千代，怎么了？”他慌慌张张地回道，抓着包着刀身的刀鞘，赶紧把它递给香取，“你的刀……”

“谢了……”

香取接过来自己的刀，声音有点沉闷。

“这算是我个人的错误。毕竟也不能指望他，「投射咒法」也算是选错了人。”

“小千代……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佐藤良对现在的氛围感到绝望，决定努力挽回，“我会继续画下去的，下一幅肯定更好……”

加茂信介叹着气，摇了摇头。

……

夏油杰是最后一个找到休息区的。

「赤血操术·赤缚·载」被那道传遍赛区的宣告声“打破”，可是周围的乱石堆，远处的丛林还是一个让人难解的迷宫。

「树鬼」其实不算是被二年级祓除。夏油杰在攻击来的一瞬解除了「树鬼」，这才可以摆出要传达的“话”，而不是让咒力残秽胡乱地飘。只是由于时间仓促，字有点丑。

不过，由于失去了「树鬼」，夏油杰对于如何走出赛区的问题更感迷惑。还好，对手，也就是刚刚认识的加茂信介，性子和这里的京都人一样，都乐于助人，十分热情地为他指了路。

真是，京都校的结界完全屏蔽了网络，连手机导航一下都不行，地图也不肯给出来。而且他运气不好，除了已经辞别的加茂，路上连一个工作人员也找不到。

但夏油杰还是在日薄西山之前赶到了休息区。

现在，黄昏已近，正是逢魔时刻。

东瀛人笃信这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时间，所有的邪魅和幽魂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天空中。单独行走在路上的人，会被迷惑而失去灵魂。

但夏油杰觉得那会迷惑人的不是幽魂邪魅，而是那美不胜收的日落。

“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他伸出双手，打算接住奔过来的悟。

橘黄色的柔光映在对方冷白色的皮肤上，雪白的睫毛眨动着，隐藏了苍蓝色的眼里映出的落日。

五条悟先是过来。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他双腿一蹬，身体腾空而起，利用脚尖点地的力量推动自己进一步。

高专生高高跃起，挡住了洒向夏油杰的夕阳，投下一大片阴影。

夏油杰迷惑地看着同期的迷惑行为，不知不觉放下了手。

“哈哈，杰，你迟到了。是迷路了吗？可真是个路痴！那么这个就给老子了！”

五条悟翻过了夏油杰，伸展的手勾下了对方的头绳。他轻巧地着地，拐弯，速度不减，极速地向来时的地方奔回。

“悟，还给我！还有，我又不是路痴，只是暂时不认路而已！”

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反驳，追了上来。可就是这愣一下的工夫，五条悟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散发披散在身后，跑动带起的风吹起了衣襟。眼中，那显眼的白发飘进了古老的建筑，拉门拉开，又迅速闭合。

原来悟是会正经开门的啊。

夏油杰停在了门口，忍不住想到。

“夏油，就差你一个了。”硝子拉开拉门，打了个哈欠，“刚才五条出去找你，现在……”

换上便服的女生揉了揉眼睛。

“夏油，你换发型了？”

“不是……”夏油杰木着脸，之前他应该带上备用的发绳的。

“算了，夏油，长发很难打理吧。”硝子转过身，“进来吧。”

屋里……有点混乱。

穿着巫女服的歌姬一脚踩着凳子，一手高高举着啤酒瓶，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

她的另一只手拿着……挂着彩带的神乐铃？

“呵呵呃哈哈哈……嗝——乌鸦先生过来了，嗝——赶紧把白色线团带走——讨厌白色……我，歌手前辈，下一首……嗝——……”

歌姬把神乐铃放在嘴边，像是拿着话筒，然后唱起了歌。

舌头都捋不直，歌词一塌糊涂，断断续续，一会儿是民歌似的古调，一会儿又变成流行曲的唱腔。如果不是嗓音还算悦耳，简直就是一通鬼哭狼嚎。

观众五条悟对其不断发出嘘声。

冥冥坐在中心的桌上吃着肉骨茶。

那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鲜汤，里边有四五块排骨和猪蹄，外加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和一盘切成一寸长的油条。

扎着高马尾的学姐完全没有被同期影响，淡定自若地继续吃。

仔细一看，她好像带着耳机。

“歌姬前辈刚刚喝了酒，现在有点醉了。”硝子指了一下角落里的一小堆空啤酒瓶，“还有你的荞麦冷面，很快就上了。”

夏油杰先寻了个干净位子，再掉过头，找到了五条悟。

“悟，快还给我。”

“那杰就过来。放心，那个五条辉叫来的人还是勉强过关的。”

五条悟面前有个四层的蛋糕。歌姬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腔。他摇了摇头，打算再给她递一瓶。

夏油杰看见了门口的一个陌生人，抬着餐盘进来，并把一些空盘子和空瓶子清走了。动作很利落，不敢把头抬起来。

“歌姬喝了那么多酒吗？”

夏油杰走过去。五条的那个递给歌姬的酒瓶，最后被硝子接过去。

“不是，杰，大部分是硝子喝的。歌姬只喝了几杯。真不知道那么难喝的东西她们是怎么喜欢的。”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拉过同期的手。

“来，坐下。老子给你扎个头发。”

“还是我自己来吧。”夏油杰坐下，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悟，把发绳给我。”

“不给，老子要自己扎。”

“悟怎么忽然就想这样了？”夏油杰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让五条悟下手。

“就是忽然想到了，就想那么干了。而且杰一直都只有一个发型，太单调了……有了，就换成冥小姐的发型吧。”

五条悟转头一看，无视了手舞足蹈的歌姬，确定了模特。

“那些老头子总是念叨着什么给出原因啊之类的。为什么什么都要给出原因？想到了，就去做了，不是很难，完成了。就是那么简单。”

夏油杰摸了摸头上新鲜出炉的马尾辫，觉得不碍事，就算了。

“那么我要不要也给悟扎一个？算了，头发太短，不好扎。”

“杰怎么能这么放弃？硝子，「反转术式」能促进头发生长吗？”五条悟的目光瞄向了正在喝酒的硝子。

一杯杯酒下肚，硝子却面色如常，和发酒疯的歌姬形成了明显对比。

“五条，你这次跑出比赛场地被判‘出局’就算了，不要这种事也需要我出手。”

硝子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

“「反转术式」倒是能治毛囊，如果是头发完全长不出来的话，倒是可以找我。不过，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让人的头发迅速变长，但我知道怎么让人的头发迅速变没。”

“所以，「反转术式」可以治乐岩寺校长的秃头？”夏油杰忍不住想起了新认识的光头。

“哈哈哈！没错，杰，那个光头老头！不过他的眉毛可真是不可思议。你知道吗？杰，以前在本家上课，老子就看见他的眉毛一伸一缩，贼好玩！”

五条悟不知道想到什么，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小心我把你们都变成秃头。”硝子恶狠狠地说。

“呐呐，硝子是生气了吗？”

“硝子，我还没有秃头去当和尚的打算。”

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因为以前有人喜欢，所以他就留了下来。后来就主要因为懒得剪了。

“哈哈哈，杰，秃头，当和尚！有什么寺庙愿意收咒术师？怕不是要当教主。哈哈，教主，秃头，杰！哈哈！”

五条悟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继续笑了起来。

“夏油，秃头和当和尚有什么关系？”硝子冷眼看着大笑的五条悟。

“三千烦恼青丝嘛，听过这个比喻吗？”

夏油杰随口答了一句，随即把拍桌大笑的五条悟按住。

“不要笑了！告诉你，悟，再笑，我就晚上爬窗户，走到你床边，趁你睡觉把你剃成地中海！”

“真是恶毒啊，杰！这太卑鄙了！”

五条悟总算停住了笑。但笑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硝子身上。现在硝子努力捂着嘴，不让笑声跑出去。

“杰，以后你要是想出家当个和尚。悟酱也一定会支持杰，去当杰的剃度人的～”

五条悟忽然抱住了夏油杰的腰，用一种很做作的声音说道。

“悟，你是不是也酒喝多了。”夏油杰努力忍住掀桌的冲动。

“哈哈哈！”

笑声最后还是从硝子嘴边跑了出去。

PS：交流会写得有一点点多了，可能是近期习作有了成效，写得顺畅了一点点，不过争取下一章完结，开启新篇章。作者咕悄悄透露，作者咕想到了一个很奇妙的转场，就在交流会结束。还可以顺带解决文章开始的一点点小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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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姐妹校交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