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诡诗[复活+悬疑] 第26章 混乱

纷繁热闹的集市上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一片生机勃勃。芦苇叶与糯米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人们摩肩接踵，在拥挤的道路上缓慢前行。虽有现成的粽子卖，两人还是在南淇坤的吩咐下买了生的食材，准备回去后三个人自己包。

“你怎么在这里？”南枫没想到会在街上碰见顾嘉诚，今天是端午节，他们一家人应该还在山里泡温泉才是。

顾嘉诚手里提着一大袋包好的粽子，还在冒热气，正准备回去呢，不想这时碰见了南枫和陆易。两人手里也拎着大小不一的袋子，却还是空出手来甜蜜地牵着，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顾嘉诚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苦笑着打了声招呼后别扭地撇过头去。

南枫：“大少爷亲自来买东西？”

“没办法，”顾嘉诚耸了耸肩，“家里的佣人都放假回家去了，总不好现在把他们都叫回来吧？”他们一家五口原定是明天晚上才会回来，到了昨天顾正庭突然改了主意，说还是在家里一起过节热闹，便提前回来了。“放心，你还是照旧后天来上班。另外，”虽十分不情愿，顾嘉诚还是硬着头皮向两人发出邀请，“老头子说今晚想请你们两位一起来家里过节，当做答谢之前的救命之恩，别忘了叫上南伯父一起来。”

“严重了，”陆易冲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我确实帮了点忙，但要说救命之恩就不敢当了。”

顾嘉诚看了陆易一眼，没有搭话。

南枫接上陆易的话，婉拒道：“谢谢顾伯父的邀请，不过我们今天已经有安排了，就不去打扰了。”

其实顾嘉诚料到南枫会拒绝，注意到二人袋子里的东西时心脏更是一紧，全是包粽子会用到的东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刺痛得透不上气。他落寞地垂下眼，眸底漫起一阵悲凉，他们都已经一起过节了吗？是不是连南伯父都已经认同了陆易？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尖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粗暴地将挡路的行人一把推开，他的力气很大，连成年男性都被推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他披着一块布，从头遮到尾，就外型来说和南枫在雅晴家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十分相似，只不过两次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脸，所以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同一个人。

黑衣男子全速狂奔，企图甩开身后的两名警官。假日的缘故，上街的人比往日这个时间点多了许多，警察要顾着百姓的安危，这使得追捕行动尤为困难。陆易护着南枫，两人配合默契，组织现场的群众让出一条道来，以便快点将坏人抓住。

锅子被撞翻，香气四溢的美味粽子扔了一地，被一不留心那么一踩，成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粘在地上。这一锅粽子老板包了整整一个上午，眼看就这么被糟蹋了心痛地差点晕过去。围观群众期初都为他感到惋惜，暖心地安慰他看开一点，不想这人却起了坏心思，随手抓了个路过的女子硬说粽子是她踩坏的，非要她赔。

这一行为瞬间引起众怒，大家都看得明白，纷纷上前帮该名女子和粽子老板理论，说到后面甚至开始互相推搡起来。嘈杂的场面让人一刻都不愿意多待，陆易带着南枫远离这是非之地，却在这时发现那黑衣男子将一个黑色的袋子丢进了巷子里。人流窜动，两名警察并未察觉到这个动作，追着那黑衣人跑远了。为了避免重要证物丢失，陆易把南枫安顿好后选择独自前往小巷。

五分钟过去了，南枫等得焦躁不安，陆易明明说了只是去拿个东西，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她的心怎么就“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呢？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回来，南枫将东西交给顾嘉诚看着，后拨开人群往小巷的方向跑去。顾嘉诚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将东西又扔给了陈伯，跟在南枫身后跑远了。

昏暗的巷子里，陆易痛苦万分地跪在尘土之上，双手抱腹，汗如雨下。南枫吓得脸色惨白，从头到脚升起一阵寒意：“陆易，你怎么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可陆易似乎听不见她的呼唤，又或者是没办法回答，他蜷缩着身体，咬紧牙关抱腹，表情痛苦扭曲。

他看起来像是遭到了袭击，姗姗来迟的顾嘉诚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并没有发现有第四人的存在。豆大的汗珠顺着陆易的脸盘滚落，痛苦的呻吟声时起时伏。南枫束手无策，咬着唇急得快哭了，被顾嘉诚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你扶着他慢慢走到巷口去，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送他去医院，别哭，不会有事的！”

两人刚做好决定，地上的人却在这时没了声响。痛苦毫无征兆地平息，南枫不明所以地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陆易缓缓抬起头，正好看见了悬在她眼眶边的泪水，摇摇欲坠。“我没事了。”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声音虽然听起来仍旧虚弱，可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已经不疼了。

南枫松了一口气，抱着他痛哭出声。陆易吃力地拥紧怀里的人，侧过脸亲了亲她的脖子，轻抚她的背，低声安慰着。一旁的顾嘉诚握紧拳头撇过脸，声音生硬，带着无可奈何的不甘：“快起来，送你们回去。”

南枫希望他可以先回家休息，陆易却坚持要先去警察局。“那个东西要尽快交给警方才行。”他冲某处抬了抬下巴，其余两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袋子。南枫掏出手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番纠结后最终点头同意。

“行了！我先送你们去警局，再去南枫家。”见不得两人上演深情戏码，顾嘉诚替他们规划好行程，后变扭地甩掉陆易的手臂，先他们一步走出小巷。南枫吃力地扶着陆易，带着他慢慢往外走。

上了车后，陆易虚弱地靠着车窗，唇色依旧泛白，他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试图寻找可疑人的踪迹。虽然才中午，小贩们却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节了，唯有一人仍旧坐着不动，在忙碌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瞩目。陆易很难不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而碰巧的是，婆婆也正在用一种他无法形容的神情注视着他。

陆易体格健壮，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南淇坤大惊失色，担忧地询问女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南枫累到不想说话，对爸爸摆了摆手，决定还是先扶他上去躺下好好休息，解释的任务便落到了顾嘉诚头上，等南枫再回到楼下时，爸爸已经在着手准备煲汤的药材了。

南淇坤：“怎么样，陆易好点了吗？”

南枫点点头：“已经睡着了，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浑身无力。”

“哦，这样啊。”说着，南淇坤从柜子里找出煲汤的砂锅，“就让他好好休息吧，看来粽子只能我们两个包了，那就少包一点，糯米难消化。我再给他熬个排骨汤，他不是最喜欢这个嘛！”

“吱！——”

刺耳的噪音打断了父女俩的对话，像是对家人般的熟悉与悉心照料让顾嘉诚溃不成军，尖锐的疼痛刀刀刻在胸口，给他的五脏六腑带来了强烈的海啸，手上一用力，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厉的喊叫。

南淇坤回过神，这才发现他们都忽略了顾嘉诚，“谢谢你嘉诚，多亏你送他们回来，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家里有鸡，给你做烤鸡好不好？”

“不用了，伯父。”顾嘉诚脸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晕过去，“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哦，也对。今天是端午，当然要和家里人一起过了。”南淇坤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快回去吧，耽误了你太多时间，谢谢你特地送他们回来！”

南淇坤虽是无意，顾嘉诚却觉得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打在胸口，生生的疼。

*

陆易梦见自己在奔跑，那条路很黑很长，仿佛没有尽头。他好像在拼命地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因为霸道的雨声淹没了一切，他只知道他很着急，却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些什么。眼前是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黑烟，他加快速度，离目标不过五十米了，刚伸出手，画面一转，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他怎么跑都跑不到，如果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了......

别过去！——

陆易从惊恐中醒来，这里既没有下雨也没有黑烟，只有白色的顶扇不断地向他送来凉爽的风。他认识这里，这是在南枫的房间。

“你醒了？”

这是南枫的声音，这让他感到安心，陆易如释重负地叹了声气。

南枫拿着湿毛巾替他擦汗，这个动作，在他睡着的一个小时里她已经重复了好几遍：“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爸爸准备了排骨汤，你要现在起来喝吗？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陆易：“南枫。”

南枫：“嗯？”

陆易：“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