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黎最近下班都挺晚,不该他值班的时候,也在所里坐着不走。
“师傅,你跟我说实话。”小伍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他合上书,看自己带的这个大徒弟。
“你是不是要走啊?”
“走哪儿去?”
“你天天这么抱着书看,是不是要考博士啊?”小伍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了,您是咱们所里学历最好的,办案能力又强。我就知道,这小庙留不下大菩萨。你想考哪儿啊,还在北京?找好老师了吗……”
“你吃饭了吗?”邓黎打断他。
“没呢,等我女朋友下班一块儿去。”
“没吃饭都那么多话。”
小伍愣住了:“这……这有什么关系啊?”
邓黎笑笑:“所以,我看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就是奇怪,您老跟这儿抱着《刑法》研究。判刑那是法院的事,您操什么心啊。”
“我……我不能不操心。”
他看了看外面,那栋老楼的方向,看不清有没有人站在阳台上。
那个人的事,我不能不操心。
他最近下班晚,都在王岩那住。
“不回去浇花了?”王岩逗他。
“冬天,浇多了冻死。”
“干脆把你那东厢房也租出去,又能攒点钱。”
“干嘛?”
“你不是攒钱娶媳妇吗?”
邓黎松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谁要我。”
“我要。”王岩凑过来:“失而复得,才知道宝贵。”
他看着邓黎,像看不够似的,像要把十年的份儿补回来似的,像当初看着那副《紫云珠帐》似的。
“最宝贝的东西一定要藏在家里。有你在这儿,我这陋室就成了...藏宝阁。”
有《紫云珠帐》的地方,才能叫藏宝阁。邓黎刚想开口,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窗户漏风。”
王岩站起来,进屋拿了床毛毯出来。
“你冷,怎么不跟我说?”
邓黎看着那张毛毯,想着那晚从毛毯上滑落的东西。
“你那胳膊不能受凉,自己盖上点儿。”王岩把毛毯塞在他怀里:“等你退休了,咱们就搬到南方去。”
“你还是更喜欢住南方?”
王岩摇摇头:“南方暖和,你这胳膊就不会疼了。咱们就像候鸟一样,哪里舒服就去哪。”
邓黎听不下去,把他推开,转身进了房间。
他靠着墙坐着,听着那边的动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觉得莫名心慌。
明明犯错的,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