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好 第5章 意外事故

第二天，窗外那下了一整晚的雨已经停了，安安静静地，隐约能听见空调机工作的声音。

床头手机的闹钟响了，季安歌摸索着想把闹钟给关了继续睡会儿，但摸来手机一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且自己设定的是九点半的闹钟啊？现在才八点？季安歌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才发现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于是转身去拿另一边的手机，一翻身就碰到了一团热乎乎的大东西，再一摸索，发现是个大活人。

唐博衍还没有起床。

季安歌努力拉伸上半身将床对面的手机闹钟关闭，然后又像被抽了脊梁骨的鱼一样躺了回去，拍了拍身侧的唐博衍，有气无力地：“起床了，你闹钟响了。”

……

过了八分钟后唐博衍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季安歌怨气冲天地从床上坐起，够来唐博衍的手机看清楚“停止”两个字后狠狠地按了下去，然后又砸回床上。

不对。一折腾后季安歌已经清醒一大半了，越想越不对劲。闹钟已经响了两次了，但身边的唐博衍巍然不动，没有要起的意思。

“唐博衍，起床了。”季安歌推了一下被子里的唐博衍，没想到对方就皱了皱眉头，一缩脖子抬手将半颗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去了，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这是打算赖床了？季安歌还没彻底睡醒的大脑懒得转动，随他去的继续躺下准备睡到自己闹钟响了再起，但是下意识里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再次起身查看唐博衍的情况。

大夏天的，唐博衍的头上还戴着昨天晚上的那个毛线宽发带，虽然开着空调气温不高但是也不至于特地给头部保暖吧？季安歌合理猜测唐博衍生病了。

“博衍，你是不是不舒服？”季安歌俯身凑到唐博衍耳边轻声问，伸手探进被子里去摸唐博衍的额头，没有发热，“乖，说话。”

“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哼唧，唐博衍扒拉下被子困难地半睁开眼睛看向季安歌，“我有些头疼，估计是天气的原因。”

“我去找找体温计。”季安歌翻身下床，却被唐博衍拉住了。

“不用，没什么大问题，我房间里有药的。”唐博衍摇摇头，“能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早餐垫垫肚子吗？”

“……好吧，我给你煮碗肉沫面吧。”季安歌点点头，“你药具体放在什么地方，我帮你拿过来。”

“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透明分装袋里的那个，还有一盒蓝色的药片也帮我拿过来，谢谢。”唐博衍说着说着就又闭上了眼睛，是真的很难受了。

“好的好的，你继续睡吧，等煮好了叫你。”季安歌拍了拍唐博衍的手背，让他安心。

在吃完早餐跟药后唐博衍就继续睡觉了，季安歌为了能及时照顾唐博衍也就临时更改了带豆腐下楼遛弯的计划，小狗委屈地窝在窝里叼着玩具幽怨地注视着季安歌。

季安歌去翻了唐博衍放药的那个抽屉，想看看唐博衍到底在吃什么药，但是除了一些家中常备的感冒药外伤药外剩下的都是用分装袋分好的没有标签的药，季安歌这个职业为美术老师的外行人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剩下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刚才唐博衍吃的那个蓝色盒子的药片了，但是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只是很普通的应对头疼的药品而已。

难道就是普通感冒？季安歌自觉没那么简单，上次问唐博衍为什么吃药那家伙估计就没如实回答……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想要瞒着我吧？总不可能是癌症吧？季安歌忍不住发散思维，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唐博衍很明显比之前瘦了不少，看起来精气神也差了些，上次去爬山看起来体力也没以前好了……越想越心焦。

季安歌把刚才翻得有点乱的抽屉整理好关上，走出房间去厨房给自己拿了瓶可乐，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脑子乱得像一卷快散架的毛线球，不知道该干什么。

要不等唐博衍醒了后直接问他？季安歌想，他这个人就是有事情直接问的性格，但是唐博衍估计会地给自己编故事，只要对方编得稍微像那么一点样子季安歌就将信将疑不会再追问了。于是季安歌左思右想，打开了微信。

直接问唐博衍的妹妹吧，毕竟这姑娘最喜欢告她哥的密了。什么唐博衍小时候穿裙子，十岁还尿裤子，十四岁掏鸟窝……在国外有omega唐博衍其表白，因为做实验不注意身体病倒了……基本上知无不言，有些情报哪怕季安歌不主动问也会汇报。

唐博衍跟妹妹唐易安是双胞胎，从小感情就很好，不过没跟唐博衍一起上学，所以季安歌是上了大学后才认识的对方。因为唐博衍只对学医感兴趣，所以家里未来的企业都要妹妹接手，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姑娘是个看起来很温和但实际很强势的omega。

……

等到了中午唐博衍才觉得好受一些，缓缓下了床准备出来到客厅坐坐，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炖汤的香味，食物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

厨房里，燃气灶上正架着一个炖锅，美妙的香味就是从这传来的，季安歌守着灶台，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唐博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很识趣地知道这锅鸡汤估计是特地给自己炖的，于是立马夸赞道：“好香啊。”

“香吧。特地去菜市场买的现杀老母鸡，给你炖个鸡汤补补，稍微着点凉就生病，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季安歌打开盖子看了看，随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有什么特别天大的愁要发。

“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叹气呀。”唐博衍关切地问。

“愁啊。”季安歌继续叹气摇了摇头，“生活压力大呀。薪资微薄，还要还房贷，还有水电物业费，还有一张嘴等着我养，现在还要养一个……”看了唐博衍一眼，像是被唐博衍乱糟糟的头发逗笑了，笑着说，“养一个如花似玉弱柳扶风的alpha。”

“我吗？”唐博衍也笑了。

虽然是情侣，但是唐博衍也不是白住在这里，不仅承包了一半伙食和水电还包揽的大部分家务，是个很自觉体贴的alpha。

“好啦，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午餐了。”季安歌关了火，从消毒柜里拿出了大碗准备盛汤。鸡汤鲜亮金黄，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好的。”唐博衍听话地转身去拿杯子装水。

“你的腿怎么了？”季安歌发现唐博衍走路姿势有点别扭。

“刚刚姿势不对，把腿坐麻了。”

“哦，这样。”

吃完饭又吃了药，唐博衍感觉好了不少。药物的副作用就是让人犯困，于是唐博衍抱着毯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连带着豆腐也一起犯困，很快一人一狗就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为了照顾唐博衍，室内空调的温度没有调得特别低，处在一个只要不剧烈运动就很舒适的区间内。窗外的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大自然的白噪音太催眠了，原本还在看书的季安歌也开始犯困，从房间里抱出一条毯子坐在了唐博衍跟豆腐的旁边。

唐博衍已经睡熟了，但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头疼还在折磨着他。

可怜。季安歌想到这个词，抬手想要摸摸唐博衍的后脑勺，但唐博衍的头上还戴着那条发带，用来物理缓解一下头疼。于是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头顶的发丝。

那条发带下面隐藏着一个伤疤，是一年前留下的。左腿上也有一道伤疤，也是一年前留下的。

从唐易安嘴里季安歌已经了解了一年前在唐博衍身上发生的事情。

唐博衍刚正式工作一年就遇到了医闹，说起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只能骂一句脏话抒发情感。医闹的是一位女病人的家属，而唐博衍却并不是那位女病人的主治医师，只是唐博衍负责的病人刚好跟这位在同一间病房，于是一来二去的在那位病人眼前混了个脸熟。

人总是会有一些让旁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思考方式。那名家属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自己妻子在跟唐博衍眉来眼去，自己很快就要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了，于是在一次跟妻子吵了一架后，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认为一切的不顺心都是唐博衍在从中作梗，于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在一个午后带了一把斧子找到了正准备去查房的唐博衍，从衣服里掏出斧子，举起，挥下。

唐博衍脑袋被砸当场就失去知觉了，好在身边其他人阻止及时，脑袋才没有挨第二下，但腿上在混乱中挨了两斧子。不幸中的万幸，事发地就在医院，唐博衍直接就拉进了手术室，所幸抢救及时，不然唐博衍可能真就交代在这场令人费解的闹剧里了。

手术完后又在ICU里待了一段时间才转忧为安，因为伤势过重在病床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院回家，而且因为脑袋的伤导致唐博衍一天之内根本就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整个人昏昏沉沉，急剧消瘦下去，精神状态也很糟糕。那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唐易安在帮自己哥哥回复季安歌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那段时间季安歌觉得唐博衍奇怪的原因，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季安歌听完如鲠在喉。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的爱人，而他毫无察觉，那种后怕侵袭了全身，明明外面是三十六度的高温，但在没有开空调的情况下还是觉得寒冷刺骨。

“不过我哥身体素质还行，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下雨天容易头晕头疼，还有腿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以后养养就好了。”

“他怎么都不跟我说呢？”季安歌喃喃自语。

“他说是不想让你担心，不过我觉得这个只占很小的比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下次找机会再问他吧。对了，你现在先别露馅，我哥不让我跟你说这事来着，我这算言而无信了。”唐易安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都快憋死我了。”

“还真是辛苦你了。”季安歌勉强挤出一个笑。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唐易安语气一转，“这个我哥估计也没跟你说吧。其实原本是去年就要结婚了，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情……总之到时候等我的请帖吧，祝你跟我哥身体健康，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后季安歌在沙发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心里很乱，一下愤慨为什么那个人要攻击唐博衍，一下责怪为什么医院的安保工作没做到位，一下担心唐博衍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下又生气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自己，一下又后怕万一当时抢救失败了怎么办……脑子里乱作一团，各种情绪交织着控制着季安歌的大脑，让季安歌有些头晕目眩。

那么一个热爱医学，志愿就是救死扶伤的人，在遭遇了这样一件事后，会遭遇多大的精神伤害呢？怪不得明明努力了这么久，唐博衍却甘愿离开全国有名的三甲医院回到县城开一家小卖部。

想到刚入职时那个兴高采烈的唐博衍，季安歌就觉得一阵心疼，明明是那么一个充满热情与理想的医生啊，为什么会遇见这种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