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悠看着杨清越的背影,转头问:“他一直都这样吗?”
他在酒吧工作多年,面对各种各样的酒客都能够谈笑风生。可是在见识过杨清越的社交能力之后,他还是由衷地感到佩服。
毕竟对谁都保持精力旺盛、热情满满的社交状态可不是一件易事。
“他就这样,不过在学生面前怎么样就不太清楚,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听说他很受学生欢迎。”
“那你呢?”林唯悠突然好奇,“你在病人面前又是什么样子的?”
“嗯?”余夏铭不解,“你不是见过吗?”
“啊,对,也是。”林唯悠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怎么问了个蠢问题。
余夏铭倒是没察觉到他的尴尬,反而认真回答:“不过我倒是被病人和家属投诉过太冷漠。”
“真的吗?不可能吧。”
林唯悠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看见的余夏铭,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和,向他们说明病情时也很细致认真,实在跟冷漠搭不上边。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刚好遇上我臭脸的时候吧。”余夏铭也很无奈。
在很多人眼里,医生大多是面无表情、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形象。其实真的不怪很多医生不爱笑,在谈论疾病时,如果医生嬉皮笑脸、过于随便,很容易让人怀疑专业性,所以有的医生会下意识地保持严肃的表情。
再说,医生每天要接待那么多病患,又要他们集中注意力,冷静地去分析病情、思考治疗办法,又要他们对每一个病人都时刻保持温和态度、笑脸相迎,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也有病人认为医生的冷静容易产生距离感,所以更喜欢“亲民”一点的医生。
众口难调,余夏铭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能减轻或治愈病人的痛苦就足够了,至于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分不出心思去在意。
“不太可能吧,我都想象不出来你臭脸的样子。”林唯悠还真的试着想象了一下,可惜失败了。
余夏铭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不禁笑了:“怎么了,你还想见识一下?”
“别,不必了,”林唯悠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哈哈笑了两声,“谁惹你你找谁去。”
聊了好一会儿,林唯悠才注意到余夏铭今天的穿着,白衬衫西裤,除了没有白大褂之外,跟他平时在医院没什么区别,正式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在山顶上开个会。
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短袖T恤加休闲短裤,要不是因为要开车,他估计还会穿着拖鞋出门,凑成最标准的楚庭人民夏日穿搭,也太随意了些。
他脸上的嫌弃表情太过明显,让余夏铭觉得有些好笑。
他打了个岔:“说起医生的形象,我还挺苦恼。上学时,一到夏天我就爱穿你这样的,图个舒服。现在几乎不会这么穿了,就怕踩着人字拖出门的时候,被患者和家属认出来,那多有损我的严肃形象啊。”
“这么严格吗?”林唯悠震惊。
“也不是,人家也不至于连医生的私下着装都要管,只不过吧,有的人对于医生的专业程度确实是有一套自己的衡量标准的,比如有的人就是觉得‘地中海’发型的医生就明显比头发茂密的医生更靠谱。”
“我以前还真的遇到过这种病人,叫了他的号进来后,他二话不说就亮出着别的医生的照片问我,能不能给他换那个医生的号,就因为人家的头发少,看起来像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我都没话讲,特别想控诉他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不过我没敢,跟他解释了不能换号之后,他就放弃了。”
“后来我寻思,虽然这个评判标准很离谱,但也说明有些病人的确很看重医生的外在形象,我是没办法提前进入那个阶段了,那就注重注重衣着吧。”
余夏铭的语速很慢,但语气里的无奈很明显。几句话下来,他们一开始的话题早就跑偏了。
其实林唯悠也不是在意自己的衣着问题,就是觉得穿成这样跟余医生站一块,显得有些不协调,没想到余医生不仅注意到了,还解释自己那样穿是不得已,而不是他穿得随意,太会照顾别人的心情了。
林唯悠看着余夏铭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默默地在心里为他安全的发际线鼓掌。又顺着余夏铭的话调侃:“余医生,按你的发际线来看,恐怕到80岁都评不上专业医生了。”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刚才杨清越说的“见外”。
余夏铭可能也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问:“还没问过你年纪,你应该比我小吧,我看着你比我年轻不少。”
“我快30。”林唯悠说完,又感觉余夏铭刚才的话有哪里不对,“余医生夸张了,真没什么区别。”
他上次去二院,路过神经内科的科室介绍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宣传栏上列出来的优秀医生代表里,其中一位就是余夏铭。医生简介里有余夏铭的从业经历,由此推测他最多30出头,不可能跟他相差很多。
余夏铭笑说:“那你比我小两岁。”
“那我确实该喊你一声哥~”林唯悠紧接着余夏铭的话,说到“哥”这个字时,尾音情不自禁地些上扬了少许。
“诶~在!”
林唯悠一下就笑了:“你反应有必要这么快吗。”
“反应太慢怕你撤回了。”
“铭哥铭哥铭哥!这下够了吧。”
余夏铭也被他逗笑,说:“举一返三,那可太够了。”
林唯悠看余夏铭除了背包之外,还提了个礼盒,估计是送给大飞的开业礼物,便说:“好了,我先带你去见大飞。”
紧接着又解释:“就是露营地的老板,陈高飞。”
“嗯,我知道,清越跟我说过。”
林唯悠带着余夏铭往大飞的会客室走。大飞有一间独立的会客室,别的游客有专门的负责人去接待。他们进去时,大飞正跟杨清越吹水呢,不知道聊到什么,两人都笑得很大声。
听到开门的动静,大飞站起身,向余夏铭打招呼:“余医生是吧,早就听杨清越提起过你,总算有机会认识了。”
大飞的大话张口就来,最多不过是刚才杨清越提了一嘴,就表现得像久仰大名一般。
余夏铭将礼盒递给大飞:“陈老板你好,一点小礼物,祝你开业大吉。”
“叫我大飞就行。来玩就是了,怎么还送礼,这么客气。”大飞拆开礼盒,看了一眼就笑了,“唷,跟我们林哥送的是同一款,挺有默契啊。”
林唯悠连忙摆手说没有,只是巧合。
他是开酒吧的,送红酒纯粹就是不想动脑子。大飞跟他那么熟,根本不在意这些。何况大飞一年要开几家店,他想费心思,恐怕也有点费不过来。
余夏铭也觉得意外,说:“其实我本来想送发财树的,可是人家的配送范围不到这里,我们的车又不好带,才选了红酒。”
开业适合送的礼物有很多,他最后选了寓意“生意红红火火”的红酒,没想到跟林唯悠撞上了。
大飞一听他这话就急了,说“那幸好你没送发财树,我都怕摆出来之后要被别人悄悄浇死。以前我店里也有一棵发财树,本来还活得好好的,突然就死了。我觉得纳闷啊,后来我就去查店里的监控,你们猜怎么着,是对面那家店的孙子往里面倒开水!”
大飞说的是林唯悠以前兼职的那家酒吧,那里附近都是酒吧。他们店生意不算最好的,但架不住一些比他们还差的竞争对手眼红,所以才会来找茬儿。现在的“猫耳云”是林唯悠后来赚了不少钱之后,重新选址又改了名的,也有点想避开那些人的意思。
一说到这个,大飞就忿忿不平:“发财树死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们是不知道,在这之后我的店里的生意真的就越来越差,我真是怕了。”
大飞认识的人多,尤其是做生意的,聊起这种奇闻轶事那叫一个信手拈来,一聊就停不下来。后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让林唯悠接着招待余夏铭他们,因为他得去接方怡了。方怡临时有事,之前没跟着他一起来,这会儿也准备到了。
他们都坐了挺久,这会儿都不想再坐了。于是林唯悠就让他们想想今晚住哪种帐篷。
没什么意外,余夏铭和杨清越都选择了自己搭帐篷,所以林唯悠把他们带去了他的帐篷位置的旁边。
余夏铭看着林唯悠尚未开始“动工”的帐篷,很明显是先前刚摊开的时候就被他们的到来打断了,所以他问:“需要帮忙一起搭吗?”
“好啊,谢谢铭哥!”林唯悠没客气,欣然接受了余夏铭的好意。其实他一个人搭也完全没问题,不过两个人动手总比一个人效率高。
把三个帐篷都搭好之后,他们又四处逛了逛。
半山腰上有一座寺庙,人烟稀少,看起来有些冷清。他们都不是信佛的人,也明知道寺庙卖的香火远远超出正常价格,还是去上了香。
上完香之后,庙里一个自诩得道高僧的老和尚拦住了他们,说与他们有缘,可以给他们免费解签。
林唯悠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寺庙常见的一个劝人捐款消灾的手段,没想搭理他。不过杨清越倒是兴致冲冲地跟着人家走了,他和余夏铭没办法,只能跟着一块去。
余夏铭说自己对抽签不感兴趣,所以只有杨清越和林唯悠抽了。
在寺庙的烟雾缭绕中,老和尚意味深长地对林唯悠说“你今年会有桃花运”。
林唯悠更加确信这个老和尚是个骗子。他就没缺过追求者,毕竟颜值条件摆在那,任谁看了都能给出桃花运很好的结论。骗钱也不骗到点子上,说他会发大财还可信一点。
不过他最后还是捐了款,就当是为楚庭的旅游事业做贡献了,只是不知道这钱有多少会用在森林公园的建设上。
杨清越的签解出来是“与故人重逢”。
听完老和尚的话,他沉默了几秒,又重新挂上了惯用的笑脸,嘻嘻哈哈地推着他们去下一个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