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林唯悠闲不住,在家看完一部电影后,最后还是决定去酒吧。
他是这么打算的,需要Shake的酒他是做不了,但那些只需要搅拌的,他还是可以做的。
大飞正坐吧台前跟阿文吹水,看他进来了,先是喊了一声“林哥”,接着看到他的手上绑着的纱布,惊呼了一声:“怎么回事啊!”
“你再大点儿声,争取争取就能盖过音乐声了。”林唯悠在他身边坐下,跟他说,“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过没多严重。”
“那还能调酒不。”
“嗯?怎么我的伤只够你在乎一秒钟是吧?滚远点。”
这友情,不要也罢!
“你不是说不严重吗。”
“是不严重,但是医生说了不能调了,我得遵从医嘱啊。”
大飞嗤笑:“得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医生的话了。”
林唯悠笑而不语,大飞却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股嘚瑟的意味。
不对劲。
大飞想不通,于是请求支援:“阿文,你评评理,你们老板是那种会乖乖听医生话的人吗?”
阿文手上擦着吧台,耳朵却没闲着,听了这话,慢悠悠地说:“看老板心情咯,老板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
阿文的职场生存法则之一:永远站在老板的这一面,并适时说点老板爱听的。
果不其然,不知道林唯悠想到了什么,嘚瑟得更明显了。
二打一,大飞还能说什么呢?
大飞无话可说。
调侃归调侃,大飞盯着他那纱布,还是忍不住着急:“不过说真的,你还是注意些,这么长一道看着也挺吓人。”
“真没事。”
大飞看他跟没事人似的,这才真的放心下来:“幸好今天周嘉奇那小子请假了,不然他的泪水能把这屋淹没。”
阿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林唯悠哭笑不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不是知道周嘉奇请了假,他可能都不会来。想象一下那种鸡飞狗跳的场面,他真是躲都来不及。一点小伤被大家渲染得他似乎半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身边的人这么关心自己,他挺感激,但还是不习惯喊疼。
林唯悠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小橙子。
“祖宗最近说要学画画,天天往兴趣班里跑,下了课回家还要画,那架势,我觉得我们家要出个抽象派大师了。喏,你看吧。”大飞一边说一边招呼林唯悠看他手机里的“大作”。
老实说,哪怕林唯悠和小橙子的交情再好,她画的这些歪七扭八,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让人难以辨别物种,并且青一块红一块蓝一块交错分布的图形,他也很难夸出一句“好看”。
他憋了半天,最后点评:“不错,艺术风格独特,极具个人特色,用色也异常大胆,真不愧是小橙子。”
大飞对他竖起大拇指,说:“对咯,我跟方怡准备把家里的一面墙的装饰都撤了,留着给小橙子施展她的才艺。”
“你们这.....也挺厉害。”
林唯悠自认为他的父母已经够溺爱他了,可是跟大飞和方怡比起来,那真是差得远了。不过他们的溺爱不是毫无原则的,而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给予小橙子最大程度的自由和最好的鼓励与支持,难怪能养出那么可爱的小孩。
林唯悠的手机有电话拨了进来,他跟大飞说,我先接个电话,接着走去了比较安静的杂物室。
电话接通,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你的快递到了,有没有空到楼下拿一下啊。”
林唯悠都不用回想就回复:“我没买东西啊,是不是送错了?”
“快递上写的名字是林唯悠啊,是你吗?”
“是的,但是......”
“那就没有送错啦,是不是别人买给你的啊,你赶快下来拿一下啦。”
这倒是让林唯悠好奇了起来,所以他也不让人送去快递柜了,而是说:“那你能送到附近的猫耳云酒吧吗,挺近的。”
快递员在那头爽快地答应了。
林唯悠走到门口去等他。等人到了之后,他看了看快递单,手机号和名字都是他的,看来确实没送错,只是上边没有写商品详情,他也猜不出里边会是什么。他签收后还给快递员发了个小红包,虽说距离很近,可怎么说都是麻烦人家多了跑一趟。
大飞看他拿了个快递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林唯悠说:“不知道谁买的,拆开看看吧。”
拆开后一看,满满一盒的都是碘伏、纱布和医用防水胶布之类的外伤用品。
好了,这下不用猜是谁送的了。
他对着这堆东西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余夏铭,并说“顺利收到,谢谢铭哥”。
发送完之后忍不住感慨,余夏铭是真贴心也真懂他啊,真猜准了他不会自己去买这些东西,主要是他都忘了。
而大飞看着他发消息时心花怒放的样子,纳闷了起来:“所以到底是谁买的?”
“余医生。”
“啊?他怎么知道你受伤,你上他们医院处理的伤口?”
“不对啊,他是神内的吧,处理伤口怎么都找不上他吧?”大飞吐槽,“不是我说你,你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啊,我们别搞特权好吧。”
林唯悠简单跟他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谁知他一听,更疑惑了。
“不是吧,你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你都能替他挡刀了?”大飞心生委屈,“咱俩认识有十多年了吧,你都没给我挡过刀!”
林唯悠看着他那接近一米九的壮实身躯,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很无语:“你讲讲道理好吗,你这身形,轮得到我替你挡吗?你不先一脚把人家踹飞,都算你温柔的了。”
“那余医生的身形,也不需要你挡啊,你就是区别对待,你偏心,你冷酷,你喜新厌旧!”
大飞的戏精信念感一上来,林唯悠拦都拦不住他的发挥,只能不搭理他了。
看林唯悠没接戏,大飞也演不下去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周围没客人,另外几个调酒师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除了他们眼前的阿文,而阿文口风紧得很,所以他就没什么顾忌地问:“我觉得他人还挺好,你要不考虑一下他?”
“咳咳咳......”林唯悠正喝着水,一下就被他这句话呛得个半死。
等稍微缓过来后,他才说:“你在说什么鬼话!余医生不是......”
他没把话说全,但大飞却懂他的意思,无所谓地摆摆手:“你管他是不是呢,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喜欢咱就追,凭你的条件,还怕掰不弯他?”
分明只是一个设想,但是在听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林唯悠的脸一下就热起来了。
他说不清此刻在他体内乱窜的感觉是什么,但他在这一刻特别庆幸他们店里的灯光是偏暗的,没有将他的慌乱照得太清楚。
明明不渴,可他还是端起水杯喝光了剩下的半杯水,然后说:“没有的事,我们就只是朋友。”
他的语气很笃定,仿佛要说服的不只有大飞,还有自己。
大飞想起上次吃龙舟饭时,他们两个那旁若无人、仿佛单独开辟了一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宇宙的气氛,这叫朋友?
是我老了,看不懂这世界了?
但他反应得很快:“朋友?朋友好啊,能做朋友说明合得来,合得来不就是喜欢?喜欢不就得在一起?”
“......你这什么歪理。我还跟你合得来呢。”
“啧啧,那不一样,你可没替我挡刀。”
“......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林唯悠真是服了他的脑回路,很想打电话让方怡来把人带走。
“我跟你讲啊,余医生这种优质股可不多见,你还不抓紧?万一被别人抢先,看你上哪儿哭,”大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我都替你急啊!”
“行了行了,越扯越离谱了啊。”林唯悠听不得这种像是挑选货物一样的语气用在余夏铭的身上,也不喜欢听他说有人会抢走余夏铭,于是硬生生地阻断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大飞这会儿挺没眼色的,还在那叭叭:“哪离谱了啊,难道余医生......”
“余医生?”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他们齐刷刷回头,看到是杨清越时,对视了一眼,都在想同一件事——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
杨清越拉开高脚凳坐下后,继续了刚才的话:“哪个余医生,是铭哥吗,你们在聊他什么?”
大飞随口胡扯:“没什么,就说上次在医院看到他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铭哥忙得要死,我跟几个朋友本来想今晚给他过生日的,他都没空理我们,这会儿还在上夜班呢。”
“今天是铭哥的生日?”林唯悠声音不小,语气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杨清越都纳闷了,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是啊。”
“这样啊。”林唯悠说。
难怪,难怪早上他说会记住。原来今天不只是夏至啊。
杨清越还想追问“你问这干嘛”,但是大飞那边打了岔,让他一下就忘了问。
林唯悠也没管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跟他说:“杨老师,我有点事先走了,今晚你想喝什么随便点,我买单。”
他一说完,马上转身走了,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杨清越在后边说“诶,你......”却也顾不上了。
杨清越看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剩下的半句“不在,谁给我凿冰球啊”消失在了空气里。
大飞一把揽住杨清越的肩膀,将他转了回来:“别管他,我们喝我们的。”
阿文一个手抓着一把锃亮的三叉冰锥,微笑着对杨清越说“杨老师别急,凿冰球我也很在行。”
另一个手熟练地解锁手机,给林唯悠发了一个蛋糕店的定位,说:“这家店的蛋糕还不错,现在应该还在营业时间。”
过了一会儿,阿文收到了回复,是一个500元的红包。
他默默收下,感觉凿冰球都更有劲儿了。
林唯悠到了蛋糕店,说要买生日蛋糕。老板说那种蛋糕都是提前预订的,现成的只有切成块单独卖的,味道也很好。
虽说从时间上来说,这个点吃这一小块的份量很合适,但他受爸妈的影响,总觉得生日应该是个很有仪式感的日子,而这种已经切成块的蛋糕显然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他没多思考,直接问能不能先做一个,款式简单的就可以。怕人家不愿意,他还特地说了会加钱。
店员看他实在急,就说先跟烘焙师商量一下。最后,烘焙师说,要快的话,只能做4寸的。林唯悠也不敢嫌小了,只想她能赶快做出来。拿了蛋糕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往二院赶。
他略过了过程,只说是杨清越刚好来店里,听他提起的,又说:“你还问,你怎么没跟我说。”
不知道怎么的,余夏铭似乎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些委屈来,以至于他都忽略掉他居然无视医嘱,又去工作了这件事。他连忙解释:“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本来也不过生日,就觉得没必要说了。”
“怎么没必要了?这么好、这么优秀的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林唯悠用很疑惑的语气给出了一个很理所当然的肯定答案。
余夏铭眼神微动,看着他没说话。
林唯悠在他的沉如深海一般的眼眸里,既无法解读他眼里的情绪,也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铭哥没说今天是他生日,就是因为他本来也不想过吧?自己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会不会反而给他造成麻烦呢?
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留下一些特别的记忆,是他从父母那里学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余夏铭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挺想给他过这个生日,虽然......
林唯悠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尴尬:“不好意思啊铭哥,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下次补给你好吗?”
余夏铭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本来想揉几下他的头发,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不用,我收到这个就很开心了。”
“过来,陪我吃蛋糕。”
花圃前有一张花园椅,余夏铭坐了下来,林唯悠跟在他后面也坐下了。
蛋糕很小,都用不上蛋糕切刀,两个人用小叉子一人吃一边,没一会儿就分着吃完了。
祝福送到了,蛋糕也吃完了,林唯悠站起来,催余夏铭回值班室:“铭哥,你快回去吧,出来好一会儿了,别等下有人找你都找不着,我也先回去了啊,拜拜。”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在转身的同一刻,他的右手腕被人拉住了。
“等下。”余夏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