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被他的话问住了,几秒的空白期都变得漫长,回答不出来就跑,她沉默的转身走到客厅,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她便加快了步伐,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谢祈宴被挡在了房间外,手臂撑在门上,笑弯了腰:“不是,你跑什么?”
“不跑隔那跟你谈感情啊。”屋里头传来女孩排他的冷漠。
“我谈感情了吗?我单方面谈感情有意思吗?”
谢祈宴笑着笑着,渐渐收敛了嘴角的幅度:“还是说你想多了,还害羞了?”
“屁吧,害尼玛羞。”她咒骂道。
“放心吧,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
谢祈宴给出了台阶:“是我不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界定在哪里,是陌生人,是敌人,还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是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反而你会因为不适,又把我推远。”
别的什么……
平静的湖水被搅乱,荡漾起层层涟漪,黎晚晚垂下眸,整理着思绪,又窥伺着深处的情感:“总之,不是陌生人。”
“嗯。”
谢祈宴应着,又等着接下去的回应,前后的时间不长,却像是在凌迟着他每一处的肢体。
“也不是朋友。”
“嗯。”
“也不是敌人。”
“嗯。”
“但,也不是别的……”
“……”
等了半天,就这回答,谢祈宴不认:“你这说的,不等于没说嘛?”
“我不知道。”
黎晚晚故作淡然,心口里隐秘的东西躲过她的勘测,亦或是她故意对其视而不见。
“那算了,就当我没问,你也不要再想了,真想劈叉了,我也难堪。”
谢祈宴自我宽慰着,又熟稔并努力的让一切都归于正常:“晚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着急去界定,找不到答案也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就像刚认识那会儿,未定的未来是靠中间的过程去填补的,因果的分支只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还有待努力去进展,只要我们还有时间。”
里头没有回应,谢祈宴又问道:“我的时间还有很多,你的呢?”
屋内的窗帘没有揭开,整个屋内的光线微弱,靠着间隙闪进来的那一条光线照亮了黎晚晚的脚跟,向上,到眼尾。
它向来有神,此刻向下耷拉,黎晚晚整个人躲在了暗处。
有的。
她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但她却少了将答案宣之于口的勇气。
“你废什么话?再怎么说,我又不可能死的比你早,时间多少什么的,你与其问我,不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吗?”
“说的也是。”
她变着法说自己有时间和他掰扯,谢祈宴听出了话里的隐晦意思,阴云密布的个人天空转晴,他背靠着门,抬起的下颌是流畅而完美的弧度,嘴角再度上扬,声音都暖洋洋的,“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的,这也是我回北城的理由之一,那么多天不计其数的遗憾里,我一直……都在想你,那现在,你再选一次吧,还愿意跟我走吗?”
窗户紧闭,卧室内没有风,书桌上的台历安然不动,欺骗性的让人产生了时间仿佛从未流逝的错觉,自始至终,它都定格在了谢祈宴离开的那年夏天。
那她还愿意吗?
谢祈宴等待着回应,低头数着手背上的指骨,思绪萦绕在今年夏天徘徊:“愿意,不愿意,愿意,不愿意,愿意………”
数到最后一块,他失落的眨眨眼:“原来,不愿意啊…”
“……”
“还怪难受的…”
“……”
“哎,今天又是被晚晚拒绝的一天。”
“……”
咔嚓。
锁扣松动,
转瞬间,门开了。
整个后背都落了空,谢祈宴感知着身体失去了平衡,却丝毫没有挣扎,他似乎是早有预料,四仰八叉的平摔在地,地板闷声一响,伴着急切又始料未及的一句:“谁说我不愿意了。”
“那就好。”
谢祈宴错愕了几秒,继而笑出了声。
黎晚晚正恼着他卑鄙的激将法,手被牵住,她被他拽着,一同摔了下来,少年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指缝插入了她的发丝间,不由分说的禁锢住她。
他不加掩饰的笑了起来,笑得灿烂真诚,下颌顶着她的发顶,胸腔震得她耳膜发疼,而他加速的心跳以彭拜的温度烧灼着她的灵魂,泯灭着她的理智。
“谢祈宴。”
“嗯?”
“你摔疼了没有?”
“没有,那你呢?”
“你垫着我呢,当然没。”
“哦,那你问,是心疼了我吗?”
“……当然不是。”
黎晚晚瞬间被他茶醒,手起手落,一巴掌拍在谢祈宴脸上,“我倒是可以让你更疼点。”
*
没几天就到了许建国兴师动众的举办升学宴的日子,黎晚晚不喜欢因她而起又大动干戈的场面,但许建国的面子,她又不能不给,那天接近傍晚,她坐上了许嘉晨的车,赶往酒店,许建国和黎女士一个小时前就出发了。
“能不能别臭着张脸,等会儿那么多人呢。”
许嘉晨看着她阴恻恻的脸就触霉头:“谁又惹你了,这车上干净得连谢祈宴的一根头发都没有。”
前几天天天跟苍蝇似的围着她转,不是陪她采景,就是蹭她车到处遛弯,今天难得不在,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得亏没有谢祈宴,不然她脸能更臭,黎晚晚抽了抽嘴角:“我又不是陪笑的礼仪小姐,傻乐个什么劲儿?”
“你有事没事儿不就爱傻乐?”
“真奇怪你为什么不用嘴开车?”还能安静点。
“没那本事,咋了,谢祈宴今天又惹你生气了?不对,他这两天不是回学校考试了吗?”
许嘉晨自我分析,很快哦了声:“你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人来你不高兴,人不找你又不爽,哎呀,谢祈宴当个人真挺难的,我都心疼他。”
“那你把他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说来说去,雄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黎晚晚手按着车门把手上:“你再说,信不信我立马跳下去?”
“靠。”
许嘉晨是信的,小时候,他可亲眼见过黎晚晚为了污蔑他,不惜主动掉进粪坑里:“你丫的真有病,这他妈是高速啊!死不死先另说,脸给你磨平了!”
说着,使坏似的又把油门往上加了几码。
“那你还说?”
“得得得,不说了。”
许嘉晨腾出手,跟捏橡皮泥是的,捏了捏紧嘴唇,车内重归安静,黎晚晚松开把手,从兜里摸出手机在微信里漫无目的的划拉了几下。
温禾和尚轻舟在小群里正对鸡会不会长痔疮的问题唇枪舌剑了三百回合,预计没有个四五百回合消停不了。黎晚晚对那点都点不完的99+消息过敏,进去嚎了一声。
“你俩能不能私聊?!”消息发出去,瞬间被他们俩的表情包给顶了上去,速度快到仿佛她压根没参与过。
“……”
完全是在她今天恶劣的脾气上蹦跶,黎晚晚合掌,按了按关节,抱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表情包里狂跳,页面很快被她的女**丝智障表情包刷屏,温禾与尚轻舟跳出来打字骂她。
话都没看清,就被她的派大星流哈喇子的弱智表情包顶了上去。
没有缝的网络,他们谁都插不进去,最终两人识相的在群里闭了嘴,约莫私聊骂她去了,黎晚晚确定群里安静下来,才收手退出,又在聊天界面漫无目的划拉了几下,她点了好友申请的那栏,上面热乎乎的停着谢祈宴今早的好友申请,九点十三分时发来,九点十三分就又被她拒绝掉了。
烦透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又不打算回来了?
突然有点,想……
“……”
念头冷不丁的冒了头,黎晚晚瞬间从椅子上坐直,不由分说的按下车窗,头搭在窗口,让狂飙的风反复抽着几巴掌,好让她清醒清醒。
*
许建国一向注重面子,举办升学宴的酒店都是千挑万选里的高大上,一整个晚上下来得大几万,他也是霍出去了,专门花钱买夸奖和羡慕听,以儿女为筹码。
黎晚晚跟着许嘉晨到位后,整个大堂里摆了八张大圆桌,宾客都差不多到位了,围桌看向姗姗来迟的他们,视线**而滚烫,令她百般不适,许建国却无比热情的拽着她的胳膊,带她近距离感受宾客的打量和探寻。她被他挨桌介绍,她的脚跟旋在地毯上,一下又一下,要是可能,是真的想挖洞,遁地逃。
来参加升学宴的,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光是亲戚就有五桌,剩下的都是公司的同事和他们的家人,再来就是合作过的同行朋友。
“叔叔好。”
“真乖。”
“阿姨好。”
“小姑娘长大了,还更漂亮了。”
黎晚晚跟个木乃伊似的,礼貌的喊了十分钟的称呼后,才被许建国赶到了小孩一桌,刚坐下,水都没喝一口,胳膊就被旁边的段小雨拽住。
“姐姐姐姐姐姐。”
“诶诶诶诶诶诶。”
段小雨是许建国公司骨干的女儿,去年中考失败,也没复读,就在北冥附近的高职念会计,之后,有空没空就来北冥校门口找帅哥,一圈下来,也谈了四五段异地恋,男方还都是些有姿色的学霸,也正因如此,她渣女的头衔在北冥传的有头有尾的,男生最近见她都要绕道走,生怕看一眼就被欺骗感情。
黎晚晚和她的关系不深不浅,能说上几句的那种:“有事儿说。”
“视频我都看了。”
她凑到她耳边,捂嘴小声道:“你和谢祈宴真在谈啊?叔叔知道?他没打你?”
许建国对她的情况大人都知道,各自在家庭里讨论几句,张耳朵的小孩也能清楚**分,段小雨就是这种情况,黎晚晚抓了一把开心果,开始剥着:“我和他压根不熟,谈什么?”
“少来。”
段小雨摸出手机,爽快的亮出证据:“你俩校园牵手私奔的视频都传到我们学校论坛了,还狡辩呢?”
黎晚晚垂眸扫了眼视频内容,很快就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很平淡:“牵个手就谈了?你真以为是小时候爸妈说的坐男孩儿的椅子就能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