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他们三儿平时搭伙吃饭全然不顾自己的胃口,而是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吃不完大不了就打包,今天又是谢祈宴做东,他们馋嘴的心翻了好几倍。
锅底点了四种,服务员端着锅来时,黎晚晚没顾及别人的看法,下意识提了一嘴辣锅不对着谢祈宴。
自家两狗腿子,温禾那小表情和小起哄不要太明显,以至于,黎晚晚根本不想去看谢祈宴以什么表情和心情看待她。
她不是很想他误会,她就是好心。
真的,只是好心。
其他的菜陆陆续续的上了过来,桌面爆满,桌边的置物架也不曾有空位。
温禾懂礼貌的,和黎晚晚咬着耳朵:“要不还是AA吧,这一顿下来,谢学长大出血啊。”
黎晚晚急着吃肉:“再说再说,又不浪费,吃不完我打包回家。”
温禾:“你回家热着吃啊。”
“不是我吃。”
黎晚晚解释道:“不还有许嘉晨吗,我喊声哥哥,他啥都吃。”
温禾好羡慕:“传说中的哥哥咒语是吧,一键哥哥获得万千宠爱,我要是喊谈光意哥哥,他也能爱爱我,该有多好。”
什么都能扯到谈光意,黎晚晚夹着块五花放她碗里,一言难尽道:“你还是吃肉吧,多吃肉。”
脂肪塞满脑子就没谈光意的位置了。
黎晚晚属于吃不饱就不会多说话的人,一桌子炒燃气氛的任务就交到了尚轻舟的肩膀上,但他这个人很没有眼力见,属于见到人就不说人话那种,还八婆的要死。
比如此时,他缠着周拾瑜问:“你和我们家晚晚是怎么认识的?”
周拾瑜不善于说话,抿了抿唇,也没说出啥,到叫尚轻舟误会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或者更私密的事情,黎晚晚知道他脑回路是多么的变态,主动解围道:“就高考那天,周瑜同学见我没带伞,就想把他的伞借我了。”
话落,谢祈宴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黎晚晚抬眸,没继续说,将他筷子下的肉夹了过来,吹了吹,吃了进去。
尚轻舟哎呦一声:“我一直以为学霸周你是高冷,没想到你只是内敛而已。”
“其实我也没帮忙,晚晚同学最后也没要我的伞。”周拾瑜阐述着事实,多少有点强颜欢笑。
温禾哑然:“啊?晚晚那天带回教室的伞不是你的吗?”
“不是。”
周时瑜摇头,想继续说时,尚轻舟瞪大眼睛:“大碗你以后都不用担心出门没带伞了,反正一到下雨天,你身边都是送伞超人。”
黎晚晚吃着没停,用厌恶的眼神试图让他快快长大,别那么幼稚。
“大概是我太唐突了吧,晚晚同学那天不肯和我伞,”
周拾瑜想起那天的情景还是难过:“她宁愿在垃圾桶里捡伞,也不肯用我的。”
谢祈宴:“…………”
温禾:“…………”
尚轻舟:“…………”
寂静,全场寂静,大家统一停筷,注视着也已经怔住的黎晚晚。
温禾心疼她:“晚晚,你跟我说实话,除了伞,你还在垃圾桶里捡过什么?”
黎晚晚颇为无语抽出正被温禾爱的抚摸的手,“你。”
她又用看着温禾同款眼神看着尚轻舟:“还有你。”
可再扭头,还有谢祈宴,就连周拾瑜也…………
“我没用周同学的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她是真不理解大家的想象力,放下快,开始掰扯:“首先周同学和我当时的教室所在楼不同,还在相反位置,我平白无故让他多走几步路送我回去,我脸皮薄,是真不好意思,再说,垃圾桶里的那伞又没坏,既然没坏,我拿来物尽其用,有什么问题?”
说完,垃圾桶里捡来的两孩子一脸木瓜呆,因为他们的重点根本不是那伞能不能用,而是有帅哥想要和伞为您妈不同意?
当然,这角度多少有点违背他们嗑的cp向,但是当时他们又不知道,再来,多点竞争对手戏就还挺刺激,瓜农就喜欢一棵藤上七朵花。
“问题不大,没有问题。”
只有身边看似置身事外的谢祈宴给出了肯定回答:“我觉得小学妹你的思路清晰,逻辑通顺,另外,你还能时刻注意环保问题,真是难得的北城好公民。”
“是吧。”黎晚晚笑呵呵,假的要命。
“是啊。”
谢祈宴好像比她还高兴,光顾着笑,伸筷子的时候没看清,从特辣的锅底里捞起肉,蘸着特辣的酱料,吃下去,然后又被呛住,咳嗽了好几下。
“都给你避开了辣锅还能中招,让你嘚瑟让你得瑟!”
黎晚晚忙不迭到了杯水递给他,谢祈宴喝了几口后缓过神,垂眸看见自己的杯子安稳无于的放在桌上。
谢祈宴:“…………”
抿过杯璧的唇又烧了起来,力度还要剧烈。
稍有缓解的呛咳突然再次爆发,比刚才还要厉害。
谢祈宴是天生的冷白皮,稍有刺激,皮肤就红的很厉害,此时,不仅面红耳赤,一双桃花眼湿润,眼尾的泪珠摇摇欲坠,那模样就像受了伤,脆弱不堪,就还挺难不让人不心疼。
黎晚晚咽了口水,难得温声:“还呛嗓子吗?我再给你倒杯水?”
谢祈宴捂着鼻子,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往黎晚晚那推了推,眼眶挤出两滴泪,声音也混得很:“两杯。”
黎晚晚端着水壶:“那你把你的杯子也拿过来。”
谢祈宴哦了哦,照做无误,眼里是黎晚晚难得对他好,心里不停的在琢磨。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杯子?
她不介意?
她不介意。
温禾和尚轻舟也看到了。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杯子?
她故意的?
她故意的。
周拾瑜带了副眼睛,更不瞎。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杯子?
可她跟却不愿意跟我共伞。
天晓得一桌饭却吃不出一种心思。
过了会儿,黎晚晚一边下意识的给谢祈宴拍背顺气,一边听着尚轻舟在那聊填报的志愿,他们三个人之前就聊过,前两天,温禾也正式确定她要出国读书,而尚轻舟还在纠结哪所学校。
周拾瑜常年霸榜年纪第一,高考也没有考差,只比黎晚晚少了三分,尚轻舟问他:“学霸周想报考哪里的大学。”
“上都恒嘉。”
“哟,巧了不是。”尚轻舟插话道:“那不就跟晚晚一起?”
“嗯。”周拾瑜应着,抬头看了看黎晚晚。
“挺好。”
谢祈宴已经缓了那最辣的劲头,黎晚晚把他扔在一边,同周拾瑜干了杯果汁:“那我们彼此照应?”
“嗯。”周拾瑜的心情好了起来。
“小学妹,我还要喝水。”谢祈宴在此刻又咳嗽了起来。
周拾瑜意识到他略带攻击性的视线,垂眸将和黎晚晚碰杯的果汁喝了一口。
“谢祈宴你弱爆了,一个辣锅就能费了你。”黎晚晚糊里糊涂端茶送水伺候他,习惯性的把注意力挪到了他身上。
忽视了上一秒还交友的周拾瑜,她严重怀疑谢祈宴不是耍她,就是得了肺痨,而她迟早过劳死。
饭吃了一半,尚轻舟在那哀叹:“一个两个都往上都跑,上都哪有那么好?”反正他肯定回不去上都,他妈妈好不容易把他带了出来,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去的。
温禾纠正:“人家跑上都可不是因为上都好,而是因为恒嘉国际,名牌大学的头牌,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能上的话谁不想去。”
“说的也是。”
尚轻舟看向谢祈宴:“学长,你在学校待了两年肯定有些体会,你说给我们这些人没机会进去的人听听嘛,比起普通大学,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来就是普通的桌上闲谈,几个人摇着尾巴,闪着大眼睛,专心致志的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倾听,黎晚晚不想显得自己不够从众,也放下了筷子,将搭在膝盖上的男士外套理了理,她侧眸,鲜少安静的听他说话。
一桌子人都在等着回答,谢祈宴垂眸,抚在茶杯的手白皙修长,指尖有节奏的瞧着杯璧,一下两下,他沉吟片刻:“那里特别远。”
黎晚晚没来由的摸了摸脸,总有种谢祈宴那话不简单,至少带着某种情感。
温禾一唱:“什么特别远?教学楼和宿舍,还是澡堂和宿舍?”
尚轻舟跟着一和:“食堂和宿舍?”
周拾瑜举手发言:“图书馆和宿舍?”
他们都在正儿八经的发问,谢祈宴却转而看向梦不吭声的黎晚晚,视线交融的那一刻,他的声线柔和了几分:“是学校离北城特别远。”
“…………”
黎晚晚瓷在原地,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深色回馈给眼前忽然深情的少年人。
你在说什么啊???
看着我说看什么啊???
还用那么深情的眼神,以及那么酥的声音???
黎晚晚下意识的别过脸,抱着碗埋着头又吃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在烧,她把它归咎于自己调制的无情酱料,才不是因为谢祈宴有点撩。
这话没深入聊下去,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肚明的,反而就不会明着说。
总体上,这一餐吃的还算顺利,没有冷场,也没有不和谐,谢祈宴在一楼柜台结账时,温禾与尚轻舟在商量等会儿去哪里玩,黎晚晚吃饱了饭只想回去睡觉,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打开了视频,拍摄着日常素材。
“晚晚,可以跟你聊一下吗?”
周拾瑜走进她的手机镜头里,那张浓颜系的方正长相斯文禁欲。
黎晚晚退出拍摄,笑了下:“当然可以。”
“事先说一下,我没有不服气的意思,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自己变得这么优秀的?”
“你指的是?”
“成绩。”
周拾瑜推了推眼镜:“高一的时候,你的成绩很难让我想到你会达到现在的高度,完全是天赋吗,可是你高一都没有开窍,全靠努力吗,但你在学校的表现也不是那种只会认真刷题的安静学生,所以,我真的很好奇。”
黎晚晚避重就轻的问:“你该不会就是因为好奇才会在下雨天给我撑伞吧。”
“才不是。”周拾瑜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黎晚晚:“突发奇想啊,之前我常听班上的女生说,某某某在下雨天想和你共伞,你却没答应。”
“是要拒绝的,我如果同意了一个,那么每次下雨天,我可不就要和不同的女生共伞了。”
黎晚晚认可他说的:“所以你出于什么动机要给我撑伞啊?”
周拾瑜摸了摸发红的耳朵,眼神慌乱的躲避着,不敢看向黎晚晚。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就是不想让你淋雨,这个理由行不行?”
黎晚晚莫名想笑:“当然可以啊,谢谢你啊,周瑜同学,我长那么大,你是第二个给我撑伞的男生。”
周拾瑜忍不住问:“那第一个是谁啊?”
黎晚晚怪起自己嘴皮太快给自己惹麻烦,只得草率的说:“我哥哥。”
想起温禾和尚轻舟的调侃,周拾瑜动了动唇,想进一步问下去,谢祈宴已经结完了账,他看了眼周拾瑜,又将视线挪回到黎晚晚身上:“我打的车到了,走吧,送你回去睡午觉。”
黎晚晚打了个哈欠,没拒绝,她已经困到嘴皮麻木,分不出额外的精气神同谢祈宴斗个你死我活。
她简略的跟周拾瑜是了再见,转头就被谢祈宴揽着肩带走了。
周拾瑜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
黎晚晚对谢祈宴拳打脚踢,后一方却总能想出各种方法应对,女生却不生气,玩闹得再厉害,也没有真的赶走身边的少年,最后老实巴交的待在了他的臂弯里。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相处才更为热闹,更有生活气,更真实。
黎晚晚从不会在他面前这样。
中央商场距离黎晚晚家的小区全程十公里路,路上红灯又多,停停走走,车开得不算安稳,黎晚晚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谢祈宴将自己的鸭舌帽扣在她头上,挡住了窗户外不可避免投射进来的阳光,也因此,黎晚晚的呼吸声也越发的平稳清浅。
他这才放心的收回神。
车轮压过小石块,随着车身的颠簸,肩膀忽地一重。
黎晚晚依旧睡得很熟,甚至因为头部突然有了支撑,她在迷糊的情况下,头发反复蹭着谢祈宴的下巴,她留下的口水全蹭在了脸下的白色衣领下。
谢祈宴轻轻笑了下,满眼都是黎晚晚的睡颜,方才的不良情绪稍纵即逝,他又有了一段可以暂放过自己的轻松时光。
不敢打扰女孩的睡意,他扶住她的侧脸,朝她那挪了挪身子,好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吃饱喝足的午后时光确实适合用来睡觉,阳光从指缝里倾泄流逝,谢祈宴也有了倦意,很快也睡了过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少年少女头抵着头,睡在一起,风拂发梢,安宁美好,他悄悄的放慢了车的速度,将车载广播播起浪漫的轻音乐,想让目的地来得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