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转过身,看到范泽宇快速朝她奔来。
跑到江雪面前,范泽宇大口喘着气,道:“抱歉小雪,我中途被小灰灰拉去打球了。”
说着范泽宇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拿过江雪背在肩上的小布袋,江雪没拒绝也没多想。
萧星河偏开目光,看向别处,不看他们。
范泽宇把布袋往自己肩膀上一甩,这才看向萧星河,目露疑惑,“萧星河,你怎么这儿?”
范泽宇本是热情开朗的性格,也喜欢交朋友,但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萧星河,哪怕那日俩人一起打了架,也算是战友,可他就是不太喜欢他,不想跟他有过多交往。
他总觉得萧星河看江雪的眼神不太寻常,令他很不爽。
萧星河:“我到舞蹈教室找吴媚,她不在,听到小礼堂的琴声,过去一看,遇到江雪。”
江雪垂眸,心下失落,原来他是去找吴媚的。
“那天的事情,我还没有正式和你道谢,谢谢!”萧星河看向范泽宇。
范泽宇摆摆手,“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的一贯行事准则,对吧,雪雪?”
江雪弯眸轻笑,调侃道,“对对,对极了。连看到猫和狗打架,你都要去管一管。”
“你啊,好的不记,专门记我这些不好的。”范泽宇伸手戳了下江雪的脑门。
江雪狠狠瞪他,警告意味浓重。
“我忘了嘛,你说了不准我在学校里对你动手动脚,我错了,真的错了,保证不再犯!”范泽宇笑嘻嘻地认错。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萧星河忽然打断了他们,语气有些冷淡。
范泽宇朝他摆摆手:“好,回见哈。”
江雪也朝他略一点头:“哦,好的,再见。”
看着萧星河的背影,江雪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转身对范泽宇道:“我们也快点回家了。”
范泽宇却忽然拉住江雪的手腕,江雪诧异转过头,抽出手,“怎么了?”
范泽宇看一眼萧星河的背影,又看一眼江雪,“雪雪,你似乎很关心萧星河呀。”
江雪垂眸掩饰眼中的慌乱,轻轻歪过头,看着范泽宇,笑靥如花,“难道我不关心你吗?”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眼睛弯弯的,跟天边的小月牙一般可爱。
范泽宇被她这一笑恍了恍心神。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笑起来特别漂亮呢?小时候似乎并不觉得呀,甚至还觉得她挺麻烦的,怕毛毛虫、怕狗,也不太爱动,不喜欢说话,天天就知道练琴,真没意思。
可很奇怪地,高一时,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梦到她了,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吧,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她。
梦里,她从泳池里走出来,她穿着一件浅绿色泳衣,长发贴在脸上,搭在胸前,黑白分明,眼睫毛长又密、被水打湿,眼眸清澈如水,窗边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身上,浑身亮晶晶的。
她眯着眼冲他笑:“看什么呢?”
九月二十七日,中秋节,学校放假,江雪不用去学校。
江秉言也没出差,难得在家过个中秋节。
江秉言一早起来,张罗了一桌好菜,江雪想要帮忙,他也不让,让她就在房间好好玩,玩电脑,看电影,听音乐,随便干什么都行。
过几日就是江秉言的生日,江雪打算织一条围巾送给爸爸,这两天一直在秘密准备着,刚好趁此机会,躲在房间里,边听歌边织围巾。
傍晚六点左右,江雪去洗了个澡,换上了水蓝色长袖长裤家居服,头发吹了个半干,批散在脑后就下了楼。
她进到厨房,看到爸爸做了好多好菜,什么糖醋鱼、椰子鸡汤、红烧肉、蒜蓉虾、百合芹菜、粉丝包菜等等,快赶上满汉全席了。
“爸,你怎么做这么多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江雪感到压力山大。
江秉言继续熟练切着菜,头也没抬,“爸爸忘了跟你说了,等会家里要来客人。对了,把那两束花插到花瓶了,买菜的时候,遇到卖花的蔡婆婆,跟她买了一束百合,非要再送一束玫瑰给我。”
“那还不是看爸爸长得帅、心又好。”江雪打趣道。
江雪来到饭厅,看到餐桌上放着两束花,一束洁白的百合,一束火红的玫瑰。
这两束花完全两种风格,江雪便将百合花插在宽口玻璃花瓶里,搬到客厅茶几上放着,百合花的花香太过浓郁,不适合放在餐厅。
又将玫瑰花插进窄口修长玻璃花瓶里,摆在了酒柜的吧台上。
“爸,今天是谁要来呀?”江雪朝厨房喊了一声。
江秉言开着油烟机在炒菜,没听到江雪的问题,江雪也就索性不再问了。
她自己心里有所猜测,可能是杨倩母子俩,也好,她是真心希望爸爸和杨阿姨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江雪正想得出神,门铃响了。
江雪忙出了屋,穿过庭院,打开门。
她脸上的笑容怔住,眼眸瞠大,差点没惊呼出声。
面前站着的少年里面穿件白色T恤,外面一件蓝色条纹衬衣,下身穿条蓝色牛仔裤,微长的碎发下是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江雪感到脸上的温度急剧上升,结结巴巴地开口,“箫,箫星河,怎么是你?”
“请问这里是江秉言叔叔的家吗?”箫星河却似乎并不怎么诧异,淡淡开口。
江雪点点头,“嗯。”
“我外公刚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和江叔叔说一声,他和外婆还在回家的路上,有点堵车,估计会晚半小时才能来你家做客。他没有江叔叔的电话,就让我过来说一声。”
“好,我转告爸爸。”江雪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箫星河:“那等会见。”
江雪重重地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翘起很大的幅度,“好,等会见。”
箫星河转身离开,江雪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脸都要笑烂了,缓缓关上门。
他刚才好像对她笑了!
江雪仔细地回忆着箫星河的一举一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的确是轻轻勾了下唇角的,他真是是对她笑了。
而且他还说,那等会见。江雪的心简直要爆炸了。
进到屋里,江秉言端了鸡汤出来,放在餐桌上,朝江雪背后看了看,没看到人,疑惑问:
“他们来了吗?”
江雪完全没听到江秉言说话,还在傻笑着。
“你这孩子,傻乐什么呢?”江秉言走过来,拍了下江雪的肩膀。
江雪眨巴了下眼睛,“啊,爸爸,你说什么?”
江秉言很少见到江雪这样呆萌傻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掐了下她有些肉嘟嘟的小脸,“爸爸问你,刚才是谁按了门铃?”
“是箫星河,他说他外公外婆堵路上了,要晚半小时来咱们家吃饭。”江雪揽住江秉言的胳膊,有些小激动,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爸,您居然和箫星河他们家认识,我怎么不知道,您快给我说说!”
抑制不住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江雪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怎么会有这等好事,她爸爸和他外公外婆认识!
“箫星河?哦,谢老师的外孙。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啊?”江秉言笑眯眯地看着江雪,调侃道。
江雪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像熟透的红苹果。
她一跺脚,扭身就走,走到楼梯口,又转身解释道:“爸,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学习成绩好,特别是物理。我才特别关注他一点。”
“爸和你开玩笑呢。”江秉言笑道,“他外公谢襄行和你爷爷是部队的同事,我和他妈妈也认识,都在在梅园长大的。”
“啊,怎么从没听您提过啊?”江雪已经调整了情绪,压住了怦怦乱跳的心,又走了回来。
“谢伯伯,你应该叫谢爷爷,在三十年前就举家搬到南城去了,很少回来。不过他家的房子,就是最南边,靠近池塘的那栋,一直没有卖。”
“那他们怎么突然从南城回来了?还会回去吗?”
江秉言长叹口气,眼睛有些湿润,“半年多前,宛诗姐,也就是箫星河的妈妈,过世了,兴许是因为留在南城怕触景伤情吧,所以就回来了。”
江雪轻轻“啊”了一声,心脏微微地有些疼。
“好了,雪雪,不说了。有时候有些事,都是命。你先上去换件衣服。”江秉言看着眼中已有了泪意的江雪,知道她的女儿最是心地柔软,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江雪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身家居服,丑死了,还给箫星河给看到了,呜呜,真的是郁闷死了。
江雪忙噔噔噔地跑上楼,进了房间,把门反锁,打开衣柜,开始翻找衣服。
江雪拿出几条白色和蓝色连衣裙,拿在身前比了比,纠结死了,哪条好些呢。
挑来挑去,最终剩下三条。
第一条是白色公主蓬蓬裙,有点太可爱太隆重,不行;第二条是蓝色无袖连衣裙,裙子只到膝盖上方,太短了,也不行;第三条是白色娃娃领、中袖的长裙,领子上还有精致的刺绣,很是漂亮。
江雪满意地笑了,赶快换上裙子。
头发还未干,江雪便把两边的头发夹到耳后,整个人便显得乖巧又漂亮。
江雪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有何不妥,才又噔噔噔地跑下楼。
江秉言已将全部菜都抬上了桌。
江雪莫名想到箫星河每次坐到座位上后,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连拿出来的笔都是排队似的,她忙将桌上的菜也摆得整齐对称好看。
刚摆好,门铃又响了,江雪的心脏霎时漏跳一拍,然后就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走吧,一起去迎一下你谢爷爷他们。”江秉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江雪点点头,乖巧地应声好。
江秉言打开门,笑着将谢襄行三人迎了进来。
“谢伯伯,伯母,还有星河,欢迎你们!”
谢襄行三人进到院子,江秉言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女儿江雪。”
江雪上前一步,朝谢襄行夫妇微微鞠躬,“谢爷爷,秦奶奶好!”
谢襄行满头灰白色的短发,面容清癯,身形消瘦,但一双眼睛睿智而有神。
他的夫人秦婉儿看起来要比丈夫年轻很多,身形微微有些发福,但气质雍容端方,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真不愧是秉言的孩子,也不愧江雪这个名字,当真洁白如雪,气质如兰,好,好呀!”秦婉儿拉住江雪的手,称赞道。
江雪红了脸,“您谬赞了。”
谢襄行则给江秉言介绍道:“这是我的外孙箫星河,星河,这是你江叔叔,和江雪妹妹,应该是妹妹吧?”
江雪忙道:“我是十二月十七日的生日。”
谢襄行:“那是妹妹没错,星河是十一月七日的生日。”
江雪红着脸看向箫星河,箫星河也正看着她,俩人冲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箫星河又向江秉言问了好。
江秉言笑道:“听说星河和雪雪是同学,雪雪还说你学习特别好,尤其是物理,以后多辅导辅导雪雪,她其他各门功课都很好,就物理差点。”
“好的。”箫星河爽快答应。
江雪微微垂头,极力抑制住脸上的笑意。
谢襄行走在前面,进了屋,忽地顿住脚步,转过头对江雪道:“雪雪啊,星河很喜欢花草,我看庭院里好几盆茶花开得很好,你领他过去看看。”
江雪愣了下,说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箫星河,“我领你过去看看?”
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人领过去看花,必然是谢襄行有话要单独跟爸爸说,才会这样把他们支开的。
“好。”箫星河说,便转身朝那几盆山茶花走去。
庭院不大,山茶花就庭院左手边墙根的桂花树下。
江雪跟着走过去,给他介绍,“我妈妈特别喜欢茶花,所以我们家种了好多品种的茶花,这个是宫粉、茶梅、雪里红、姚黄魏紫、十八学士,它们的花期都还没到……”
江雪又指着几株盛放的茶花,笑意盈盈,漂亮水润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形状,“那是早桃红,那是彤云,那是玉馨,好看吧?”
萧星河看着她,似乎是在愣神,对上江雪的眼眸时,淡淡挪开了目光,弯下腰去仔细看那几株茶花,点点头,“一树茶花一树诗,很美!”
他指了指那株晶莹素洁的玉馨,品评道:“这株最好看,素净清雅似雪。”
江雪的心陡然狂跳起来,脸不受控制地发热,明知他只是在夸赞茶花,但却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联想,他莫不是在暗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