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燃情 第7章 眼神儿收一收

冉晴抱着一叠英语资料回到教室时早读已经结束了。课间乱糟糟的，距离十一假期还有两天时间，大家屁股都坐不住了，心已经飞去了假期，连空气里都洋溢着兴奋，感觉别说两天，连两个小时都要等不了了。

冉晴来到自己座位上，发现课桌上放着她昨天借给夏渝的化学实验报告，旁边还放着一瓶果汁，果汁的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谢谢”两个字，还画了一张笑脸。她朝夏渝那边望过去，却只看到空空的座位。夏渝没有当面还给她报告，避免了她对两个人直接接触而产生紧张和尴尬，这让冉晴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丝小小的失落感。尤其是看着那瓶果汁，让她想起了之前那个女生给夏渝送果汁的画面，让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酸涩。

“哎渝哥！你十一什么打算滴干活？”课间操结束回到教室后，孔明反坐着椅子，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夏渝的课桌上。夏渝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用手机打着游戏。

“当然是好好学习了！争取高考的时候拿个状元！嗯！”夏渝一脸正经的说道，要不是他指尖正飞速的在游戏上划动着，光看那表情真能让人信了他的邪。

“呵呵呵……”孔明夸张的抽搐了几下嘴角外加翻了个白眼，懒得接他这茬儿，“我打算叫上哥儿几个一起聚聚，李杰和老张那俩孙子自从上了寄宿高中之后就跟他妈坐了牢一样，见他们一面儿比探监还难，还有许子也有日子没见了，这回放假咱们必须得好好聚聚。你必须得来啊！”

“妥妥的！你组织吧，我什么时间都行。”

又一关游戏打完了，夏渝放下手机，用右手撑着下巴，朝左边望去。依旧是白衬衫牛仔裤，没有任何装饰的高马尾，鬓边的碎发在逆光中呈现淡棕色，冉晴正低头读着新到手的英语资料。夏渝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惬意的欣赏着冉晴的侧颜。

孔明看着他那德行嗤笑了下：“又在犯花痴！您这一脸痴汉相的盯着人看，小心她废了你！”

“被她废了我也愿意...”夏渝故意摆出一幅花痴脸，就差流哈喇子了。

“不是，你贱成这样儿有个毛线用啊？行动啊兄dei！趁着放假赶紧约她出去啊！”孔明给他使了个眼色。

一说到这个夏渝就怂了，一脸纠结：“她应该会拒绝我吧……”

“自信点儿，把‘应该’俩字儿去掉。”

夏渝瞪着他：“那我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啊？”

“我没说有区别啊！反正你喜欢她迟早被K.O.，长痛不如短痛，回头你约她之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把它录下来，够哥儿几个笑一年的！”

“我艹你大爷的！”夏渝随手抓了一本书朝孔明狠狠的扔过去。

孔明一把挡掉书，一边甩着被书脊砸得生疼的手一边戏谑道：“我大爷五十多了，你口味要不要那么重？”

“靠！来劲了是吧？！”夏渝上去半开玩笑的用胳膊卡住他的脖子。

孔明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女神……看见你这么……暴力……你更……没戏……”

一句话点到死穴，夏渝慌忙收了手，赶紧朝冉晴那边看过去。女孩依旧安安静静看着手里的资料，丝毫不为周围的吵闹所动。

孔明得意的笑着，被夏渝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丫赶紧给我转过去！不想看见你那张老脸！”

孔明看到夏渝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更得瑟了，“记得提前告诉我哦！”转过去之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滚！”

国庆假期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到来。

冉晴自认为心理年龄已过八十五，看淡人世沧桑。可是当假期的第一缕阳光从卧室的窗子透进来时，她的内心还是不自觉的雀跃了起来。

还是太年轻了。八十五岁的冉晴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梳妆镜里那张只有十七岁洋溢着青春的脸感到很无力。说好的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呢？你笑什么？把你那该死的嘴角给我压下去！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冉晴的内心大戏。

“喂，晴儿！我出门了！哇！今天天气好好啊！老天爷太给力了！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一下！你快点儿啊！咱们市中心地铁口见！”不等冉晴开口于倩就连珠炮一样自顾自说了一堆，冉晴被她掩饰不了的兴奋语气所感染，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嘴角又扬了起来。

冉晴来到地铁口时于倩已经在等了。

“晴儿！”于倩递过来一杯奶茶，“抹茶红豆，给你的！”

“谢谢！还是你最了解我！”冉晴接过奶茶，两个人一起往中心广场的方向走。

见到于倩让冉晴很开心。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好朋友。她跟于倩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小学和同一所初中。初二那年冉晴身世曝光后，于倩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嫌弃她，坚持留在她身边的朋友。于倩是个快人快语大大咧咧的性格，当初同学里有人议论冉晴，被她听到还会冲上去跟人吵架。冉晴一直劝她不用理会那些人，跟语人是非者论短长没有意义，让他们说去呗，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于倩学习成绩没有冉晴好，家里怕新经一中的师资力量没办法让于倩考上好大学，于是初中毕业后就送她去了市里的重点寄宿高中。那之后她们两人就只有在假期时才能见面互诉衷肠了。

“晴儿，快让我看看！咱俩快一百年没见了！怎么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变得更好看了？”于倩一边走一边拉着冉晴看。

“你修辞敢再夸张一点吗？咱俩也就一个月没见。”

“不是啊，古人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咱俩这算下来不就小一百年没见了？”

“我谢谢你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是情人之间的思慕之情，我跟你思慕的着吗？”

“谁说咱俩就不能思慕啦？难道你嫌弃我？”于倩一边吸着自己那杯奶茶一边转了转眼珠，“还是说......你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难道你有思慕的人了？”

冉晴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话说你们这学期重新分班，同学应该大部分都变了吧？有没有人追你？肯定有吧？快说有没有你看上的！”

冉晴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热衷于这个问题啊，每次见面没几句话就开始，你是媒婆转世吧？”

于倩点头道：“对啊！我就是啊！我不光上辈子是媒婆，我这辈子还想开个婚姻介绍所，或者做个相亲网站，实在不行，我当个街道妇女办主任也行！”

“……”冉晴差点被奶茶呛到。

两个人一起在中心购物广场顶层的电影院看了电影，这会儿正走在广场的喷水池旁，于倩用手机搜着周围哪家店好吃。

“早知道我先看看影评就好了，这电影名儿起的也太误导人了，还以为是大团圆片，结果居然是爱情悲剧，瞅把咱俩给哭的。”于倩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看着手机。

冉晴没说话，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电影里面，被悲痛万分的生离死别场面弄得满心怅然。

“哎这家烤肉看起来不错的，评分很高，照片看着很好吃。要不咱就这家吧？”于倩把手机拿给冉晴看。

冉晴随便看了眼：“我吃什么都行，你看着好咱就去。”

“那走吧，往这边。”

于倩和冉晴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群年轻人。

“冉晴？”那群人里最高最显眼的那个突然停下脚步，面露惊喜的看向冉晴这边。

“哎？还真是冉晴啊，没扎头发差点没认出来。”旁边的孔明说道。

“晴儿，你认识？”于倩轻轻拉了拉冉晴的手臂。

“嗯，班上同学。”冉晴有一丝莫名的窘迫。

“这么巧，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夏渝走到冉晴面前，难掩眼神里的兴奋。

冉晴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们是晴儿的同学？”于倩把话头接了过去，“我是她的好朋友，我叫于倩，你好！”

“你好，我叫夏渝。”夏渝打完招呼，目光又回到冉晴身上。

冉晴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短款T恤，修身牛仔裤，帆布鞋，背了个皮质迷你双肩包，黑亮的发丝瀑布般从脑后散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女孩刚刚哭过，眼睛里还带着水汽，略带忧愁的眼神没了平日里的冷漠，看着惹人怜爱。

夏渝见到她的一瞬间连心跳都错了一拍，眼睛里闪烁着微光。

一旁的孔明站出来跟于倩打招呼道：“我叫孔明，就是诸葛亮的那个孔明，我也是跟冉晴一个班的。这仨是我和夏渝的初中同学，许霖、李杰、张睿明。”

孔明依次介绍着他身后的三个人。

几个人依次打过招呼，于倩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开始打听对方的娱乐行程。

“你们也没吃饭呐？那要不一起呗？咱都去吃烤肉！”孔明张罗起来。

“好啊，人多热闹，反正我跟晴儿也没什么事儿，是吧？”于倩碰了碰冉晴的手臂。

冉晴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夏渝看到她答应，心里美得差点忘了表情管理。

一行人愉快的往烤肉店走着。

孔明把夏渝往后拉了一步，勾住夏渝的肩膀低声说，“这位大兄dei，把你那眼神儿收一收，忒**裸了！”

“很明显吗？”夏渝朝冉晴的背影看了一眼。

“我靠还明显妈？就您那火热的小眼神儿都快把人家头发燎着了，我说你好歹也是屁股后面追了一个连女生的校草级人物，别弄的跟从来没见过漂亮大姑娘一样成吗？”

“哦……那我尽量。那什么，我看着还行吗？早知道我今天早上就打扮打扮了。”夏渝边说边把衣摆弄弄平整，又整理了下头发。

孔明翻了个白眼：“哎呀行行行，您怎么着都帅！”

“真的？”

“假的，您丑绝人寰！”

“怎么可能？！就哥们儿这张脸要是去当小狼狗，身家十个亿以内的富婆免谈！”夏渝摸了摸下巴，确定早上胡子刮干净了。

“滚你大爷的十个亿！真他妈敢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你女神要走远了，你还不赶紧跟上！”孔明踹了一脚夏渝，把他踹回到奔向烤肉的队伍里。

从点单到上菜，冉晴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烧烤是自助的，一群人围着桌子中间两个大大的碳烤盘。夏渝坐在冉晴对面，一直忙着烤肉，他把烤得最好的挑出来放到冉晴的盘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冉晴默默的吃着，偶尔点点头或是牵动一下嘴角表示回应。

桌子的另一头，于倩和孔明他们已经打成一片，讲着各自在学校的趣事，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跟夏渝他们这边的氛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开始自诩为男人，将喝酒视为一件很爷们儿的事，肉还没烤掉几盘，啤酒已经下去了一打。于倩是个能喝的，丝毫不扭捏的跟着一群少年一起碰杯喝着啤酒。孔明在倒酒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也帮冉晴倒了一杯，但是冉晴始终没有去碰那杯酒，而是一直喝着旁边杯子里的茶水。

“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啤酒？”夏渝轻声问道。

冉晴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她不是不喜欢喝啤酒，而是不太能喝酒，喝过之后脸会红。冉晴不想被这群人看到自己脸红的丑样子，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她自己也说不清。

“那帮你点个果汁好不好？你喜欢喝什么果汁？”夏渝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和他平时跟哥们儿说话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都可以……”冉晴小声答道。她不想与面前这个人多说话，不知为什么，跟他说话时她会紧张，尤其是当着他朋友的面时。

“都可以”是一个极为敷衍的回答，然而夏渝的热情完全没有被她的敷衍浇灭，他起身离开餐桌走去前台点单。

不多时，两个服务员端着满满两托盘各种颜色的果汁走过来，“先生您好，您点的鲜榨果汁。”

“都放这儿吧。”夏渝把冉晴面前多余的盘子都挪开，腾出一块空间，服务员把一杯杯果汁在冉晴面前摆了满满几排。

“这……”冉晴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夏渝很自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让他们把菜单上的果汁每样都来一份。”

“可是这也太多了……”这夸张的行为让冉晴哭笑不得。

“没关系，你挑你喜欢的就好，剩下的让他们喝。”夏渝笑笑，等着看她会挑哪个口味的。

冉晴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杯子犹豫了一阵，最后把一杯芒果菠萝汁拿到自己面前。夏渝在心里默默记下。

女孩低头默默用吸管啜着杯子里的果汁，乌黑的发丝垂到脸侧，将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通透粉嫩，让人忍不住去想象那柔滑的触感。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泛着光泽，浓密的羽睫轻轻抖动着，仿佛调皮的小蝴蝶在夏渝的心尖上轻轻跳着舞，在他心里扇起阵阵悸动。

夏渝正看得出神，被孔明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

孔明假装在看别的地方，凑到夏渝耳朵附近低声说道：“眼神儿收一收，要被当成痴汉了！”

“咳……”夏渝慌忙把眼神移开看向别处。

感受到紧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移开了，冉晴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才悄悄放松下来。

“那什么，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咱互相留个联络方式吧！”孔明对着于倩提议道。

“好啊！”于倩从不故作矜持，爽快的掏出手机把几个人的微信都加上了。

“冉晴，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夏渝拿着手机轻声问道。

冉晴低着头，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啊那个，我们家晴儿平时不怎么用微信的，你加我就行了，有什么事儿我帮你转达。”于倩给夏渝递了个眼神，打破了尴尬。

“啊，那行……”夏渝有点失望，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他知道孔明是在帮自己制造机会，但是很可惜还是没能达成目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夏渝抢着把单买了。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们几个准备去唱歌，你俩要不要一起走着？”孔明对着两个女孩问道。

于倩看了看一直刻意回避对方眼神的冉晴，“不了，我跟晴儿要去逛街买东西，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啊……那行吧……”孔明瞟了一眼夏渝，“那你们慢慢逛！”

“嗯，咱们再联系，谢谢你请客啊夏渝！”于倩对着夏渝挥了挥手。

“啊……不客气……”夏渝礼貌的笑笑。

“那拜拜啦！”

“嗯，拜拜！”

一群人挥着手告别，夏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冉晴，看到她对自己礼貌的点点头，他赶紧送上一个温暖的微笑。

冉晴和于倩的身影在初秋柔和的阳光里越走越远。夏渝看着那被微风拂动着的长发满眼的失落。

孔明走过来拍了拍夏渝的肩膀：“哥们儿真的尽力了。”

许霖走过来看着那远处的背影说道：“所以这个就是你之前说的渝哥看上的妹子？”

孔明点点头：“嗯，就是她。”

李杰遥望着两个女孩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是挺漂亮的，眼光不错！”

张睿明摸着下巴：“就我一个人看出来这姑娘对渝哥没意思吗？”

“你不是一个人！！！”除了夏渝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按照平时被自己兄弟这么挤兑，夏渝肯定要一人给上两拳的，可是此刻的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远去的背影身上。相思默默爬上心头，在心里点燃了一簇小火苗，烧得他暖暖的，可女孩冷淡的态度又仿佛是一盆冷水，无情的将这小火苗浇灭。甜蜜和苦涩交织着，让夏渝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别看啦，人都走没影儿啦……”许霖搭着夏渝的肩膀帮他调转了个方向，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要我说就是果汁惹的祸，你点那么一大堆叫人家姑娘觉得你就是个暴发户。”

“我觉得不关果汁的事儿，就是他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把人家给看毛了。”

“你们几个知道什么啊，那姑娘是个超级学霸，压根儿看不上咱们这些渣渣！”

“不是吧？渝哥，你看上的是个学霸啊？”

“傻白甜不好吗？绿茶婊她不香吗？”

“学霸啊？那没戏了，人家哪能看上咱们这种人啊！”

“哎这我觉得不一定啊，人对自己有的东西都不觉得稀奇，学霸也不一定就稀罕学霸。”

“那要不渝哥你试试□□吧？你也就这么一个优势了。”

“可是人家姑娘也有颜啊，也不稀罕他这张脸啊！”

“这也是啊，那完了，感觉他好像除了性别男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

一群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一个人的初恋烦恼。几个家境优渥的男孩子一个个都是身高腿长，长得好打扮的也好，走在路上也是一道风景线。他们在这个忧虑还不算多的年纪里，捉住一个小小的烦恼热烈的探讨着，自以为老成的给对方提着建议，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提供给对方作为参考。青春在他们的发梢飞扬着，等待着被他们各自消耗在一场场爱恨纠葛里，最后被尘封进年少的记忆里，直到韶华不再时被偶尔想起，凝固成为一个个闪着淡金色光芒的回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