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烟火 第14章 坠楼

再睁眼，面前不再是天台，而是一个绿色的花坛，小黄鸭仍旧安静地窝在原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温习晴。

天空虽阴沉，但还未落下一滴雨，一切都仿佛还没发生。

再低头查看自己的身子，温习晴发现手上的表早已不见，她又变回自己，而不是蒋望舟。

难道刚刚经历的事情并不是真实的？

她刚刚是以蒋望舟的身体目睹虎彪奶奶坠下楼去，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绝不可能是假。

这或许就是小黄鸭给她的提示，也是破局的关键。蒋望舟因未能救下虎彪奶奶而心中愧疚，虽然脸上的疤痕治愈，但内心的却没有。如果要想真正治愈第二道伤疤，那就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还在想着，身后传来鱼蛋的声音。

“我说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你找到人了吗？”

温习晴将鸭鸭收回袋中，立刻对鱼蛋道：“我知道奶奶在哪里，她在住院部天台，她想自杀，我现在上去救人，你赶紧去报警，找人来帮忙。”

鱼蛋听到后大惊，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他还没来得及消化，“你怎么知道的，你刚刚不是一直蹲在这里吗？”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人命关天，你赶紧去找人来帮忙。”

鱼蛋虽疑惑，但也没有再推迟，马上跑去叫人。

温习晴则跑上顶楼，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

在路上，她碰到了蒋望舟，如温习晴所料，蒋望舟也想要上顶楼找人，当初就是他第一个发现虎彪奶奶，虽提前联系了虎彪和警察，但还是没能救下奶奶，这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们来到顶楼天台，奶奶果然早已坐在栏杆上，天空也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

蒋望舟想推开眼前的门，温习晴却拦住他道：“不能直接冲进去，你从另一个楼梯口进去，悄悄走到她后面，趁她不注意把她抱下来。我会想办法跟她周旋，多争取些时间。我已经报警了。”

蒋望舟深深地看了温习晴一眼，没多说什么，便按照计划前往另一个楼梯口。

他一直觉得眼前的温习晴有些不一样了，从前面对这些事，温习晴可能都不会多理一下，现如今却愿意替他出头保护他，还陪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蒋望舟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里热热的，好似找到一个真正懂自己的知音一般。

温习晴推开门进到天台，雨丝迅速滴落在她的脸，她伸手抹开。

虎彪奶奶听到门开声，转过头来，惊慌地大喊道：“你是谁，你是谁，我不要再吃药了，我不吃药。”

“你别怕奶奶，我们不吃药，我是乐小虎的朋友，乐小虎说他的娃娃不见了，我正在帮他找呢，奶奶你知道娃娃去哪里了吗？”

温习晴故意提出问题，尽量分散虎彪奶奶的注意力。

没想到虎彪奶奶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她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即使手里抱着娃娃也还是会问：“娃娃，娃娃在哪里呢？”

“对啊，你想想娃娃放在哪里了？乐小虎最喜欢它了，如果不见了他该有多伤心呀。”

温习晴一边说一边尝试靠近她。

面前的老太太放下防备，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娃娃，惊喜地举起来道：“娃娃在这里，娃娃在这里，”她抬头看到温习晴正在靠近自己，又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不要过来。”

听到这话，温习晴立刻止住脚步，“我不过去，奶奶你看看你手里的娃娃已经被雨水淋湿了，都不好看了，乐小虎肯定不喜欢。你要不跟我回去再做一只送给他？”

奶奶又看向手里的娃娃，嘴里念叨着，“不喜欢了？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是虎仔最喜欢的娃娃。你骗我，你骗我。”

她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甚至还朝外面又挪出一步。

温习晴见状立刻不敢再逆她的意，而是顺着她道：“是是是，没错，乐小虎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现在找不到娃娃，他很着急，奶奶要不你跟我下起把娃娃还给他吧？”

话毕，温习晴余光便瞧见蒋望舟正猫着腰悄悄靠近栏杆上的老人。

“不行，不可以，我昨晚看到阿辉了，他让我去找他，我没有时间了。”奶奶抱紧手中的娃娃，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你去找你儿子了，那你孙子怎么办，你想想乐小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呀。”

“他不会孤单的，还有这个娃娃陪着他，你是虎仔的朋友，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虎仔啊？”

温习晴看着不远处逐渐靠近的蒋望舟道：“不可以，我不能答应你，你要自己去亲手交给他。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去，你先下来。”

“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温习晴真的害怕她跳下去，马上道：“好好，我答应你，你把娃娃给我。”

虎彪奶奶低头摸摸手里的娃娃，正准备递给温习晴时，忽然看到脚边多出一个人影，她开始大喊起来。

蒋望舟被发现，马上站起来抱住老人，可怀里的人不断挣扎，让他站得有些不稳，差点摔下楼去。

一旁的温习晴见大事不妙，立刻想上前扶住两人，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虎彪奶奶情绪很不稳定，她使出最大力气挣扎要往下跳，蒋望舟根本拦不住，两人就这么摔下了楼。温习晴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早已没了身影，只剩下一只湿透的虎头娃娃掉在天台平地上，溅起一圈水花。

温习晴瞳孔睁大，脑子也嗡嗡乱响，好似瞬间短路，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敢往下看，她害怕她看到的是楼下被雨水散开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

同样的感觉，她已经经历一次了，老天像跟她开玩笑般有让她再经历一次。

她顿在原地不敢在上前。

可并不如她所想那般，底下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反而是众人的惊呼声。

“得救了，得救了。”

温习晴跑到栏杆朝下看，只见楼下不知何时已停满消防车，还撑起了充气床，蒋望舟和虎彪奶奶正好落在充气床上，两人都安全无恙。

蒋望舟站在下面朝上看，还给温习晴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温习晴松下一口气，立刻跑到一楼。

在路上她差点摔倒，来到大门口看到蒋望舟，便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蒋望舟。

蒋望舟还在协助警察录口供，被温习晴抱了个满怀，他有些不知所措。

“温习晴，很多人看着呢，你先放开我。”

温习晴不愿意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但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紧张。刚刚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害怕蒋望舟会突然消失，心里空落落的。现在知道他没事，就感觉像是珍贵的宝藏失而复得一般，让她忍不住想抱抱他。

“你吓死我了！”温习晴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我这不是没事吗？”

“幸亏你没事，不然……”

“不然什么？”蒋望舟好似有些期待她后面说的话。

温习晴也不知道不然什么，她她说不出话来，只道“让你在里面抱住她，你怎么跑到栏杆外面去了，那里多危险啊，如果不是有充气床，你早没命了。”

蒋望舟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温习晴这么紧张自己。

“在外面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而且你不是说报警了吗，我是看到充气床才往下跳的。”

温习晴有些气，但她也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了。

此时结束后，温习晴众人因为救人有功被政府表扬，还被评委优秀青年杰出代表，一群人浩浩汤汤地来到学校给他们颁奖，还有一堆新闻媒体来找他们采访。

也因为这个原因，虎彪和他奶奶的困境被众人发现，众人愿意资助他们，让奶奶去了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虎彪，鱼蛋和邓子则改过自新，不再勒索同学，而是重新回到学校接受教育。温习晴还跟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隔三岔五一起约出来打游戏。

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温习晴拿出抽屉里的娃娃，果然如她所料那般，娃娃脸上的伤痕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二关任务终于圆满完成，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接下来小黄鸭就会给她指引方向，带她前往第三关。

但是温习晴还不想走这么快，她把鸭鸭放进口袋里，跑出家门，朝蒋家去。

温习晴进来时，蒋望舟居然蹲在院子里浇花，嘴上还不停说着什么，离得太远，温习晴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肯定，蒋望舟好像有说到她的名字。

“蒋望舟，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温习晴站在院子外朝里喊道。

蒋望舟没想到温习晴正站在外面，似乎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浇花壶都摔到地上，水洒出一片。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你跟花说干什么啊，你有本事跟我说。”

蒋望舟：“你都听到了？”

温习晴：“不会吧，你真的说我坏话啊，好歹咱们也是一起共过患难的交情啊，你居然偷偷被刺我。”

蒋望舟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道：“没有，你听错了。”说完他便走上前去，给温习晴开门。

“你找我干什么？”

温习晴进到院子，“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我就是要来个突击检查，看看你是不是偷偷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走上前去，捡起倒在地上的浇花壶。面前是一片小巧可爱的白色花朵，在傍晚的风中摇曳，仿佛小精灵一般。

“这是什么花啊？”温习晴觉得这花有些眼熟。

“小雏菊。”蒋望舟道。

“所以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蒋望舟又问。

其实温习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找蒋望舟，或许是有些不舍吧，毕竟十二岁的蒋望舟这么鲜活，这次离开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撞破他跟小花讲悄悄话还会惊慌失措，被她拥抱全身都会僵硬，会给她解开缠绕在树枝上的发丝，会把小黄鸭藏起来偷偷躲在某个角落反复摸索……

这么想来蒋望舟还是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下一关会把温习晴带到哪一年，蒋望舟还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情，要是还能这么可爱就好了，可千万别天天跟她吵架。

“不为什么，就是想不给自己留遗憾而已。”温习晴说。

“什么遗憾？”蒋望舟不懂她在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知道。”

温习晴扭头，一个小小的黄色身影正窝在蒋家大门前。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口袋，果然已经空掉。

看来，第三关要来了。

温习晴：“喂，蒋望舟。”

蒋望舟看向她。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可别忘了！走了拜拜。”

“你去哪里？”蒋望舟问。他好似有一种预感，很不一样的温习晴好似要准备离开，很快她就会变回原来的温习晴。

温习晴只回头笑着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捡起地上的鸭鸭，推开眼前的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