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的小魔女 第29章 旋转，旋转，噩梦水母 五

“跟噩梦有关的小世界是最让人头痛的——你知道的，童话世界在现实与梦之间，所以这里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梦，它只是坐落在去往噩梦的闲想的小路上而已；但是它又和普通的小世界不一样，因为这条噩梦之前的小路上的节点统统都会被用来搭筑噩梦的小世界，到最后，这个小世界就会变得，唔，就像颗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而且每一层都辣手得很！”

“尤其这个梦的主人，唉，她是一个敏感又不快乐的小女孩，她在走进她的噩梦之前，不知道跳过了多少个奇奇怪怪的噩梦节点，所以这个小世界也已经复杂得无法想象了！而水母寄生在这个小世界后，它的触手伸到了洋葱的小世界的每一层，它也慢慢地获得了一些梦的主人才有的能力……”

“这个我知道！”

才听了这一会正经事，嘀哩哩就有点坐不住了，她一边若无其事地捧出何童送她的漂亮披肩给小梦品鉴，一边睁大了眼睛、语气悚然地跟何童讲：“现在水母就是噩梦的一部分！所以它可以像噩梦本身那样，牵着大家的鼻子，不停地在这一层洋葱上面打转呀！”

——这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吗？！

仅有的有点意义的观点被改了改说辞抢先提出来，何童只能装模作样附和，“确实确实，这就是我们提出的‘釜底抽薪’的作战方针所基于的……痛点所在！”

嘀哩哩心满意足地连连点头。

显然小梦对嘀哩哩的ADHD的应对要熟练得多，她一边识货地捏住披肩搓了搓、捻了捻，一边客套夸赞——那客套的程度刚刚好地能哄嘀哩哩开心，而又决不会吹捧到何童——甚至在嘀哩哩说到“牵着鼻子”时，她还跟着提住自己的小鼻子，原地转上了一圈，看得何童瞠目结舌。

我以为我这个闺蜜当得已经够捧场了，没想到……她，她比我还专业！何童不由得又坐直了几分，思考以后要不要也在自己的倾听里加入一些肢体表演的元素。

“难就难在怎么‘釜底抽薪’——你说要找到正在做梦的小女孩，其实我们几个都遇见过她。”

小梦说着，配合地张开胳膊任嘀哩哩打扮自己，一条披肩被嘀哩哩在她身上一会围成希腊长袍，一会又斜披成印度纱丽。

“刚刚来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我们还能去其它几层洋葱皮的世界，也能见到那个小女孩，她被困在一个个噩梦的节点里。不过，水母很快发现了我们，它用怪鱼将我们引诱到了这层世界，又切断了这里和其它世界的连接。现在水母只在这里留了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尽头就是它那颗大脑袋，所以我们的行动总在水母的掌控之中。要知道，我很擅长传送的魔法——哦，你听哩哩说过？唔，那就好——总之，我们也试着去往别的几层世界，可是这里到底是一个洋葱般的梦，洋葱皮之间的传送，还是梦的主人说了算。我也试过生成一些通往别的洋葱皮世界的路标牌，可都失败了，水母似乎记住了我的气味，它总能抓住我。”

“路标牌？”

“你见过的！”嘀哩哩一边快乐地往小梦身上缠着披肩，向她显摆披肩任意舒展的魔法，一边分出点心思回答何童，“那张能够召唤任意达的地址纸片，就是一种路标牌呀！”

“对，”小梦此刻的样子有些滑稽，说话的态度却有尊严得很，“只要你明确地知晓某个位置，并且可以解释它，那你就有可能获得这个位置的路标牌。路标牌的传送魔法是由月亮和任意达实现的，所以也是童话世界里最强大的传送魔法，即便是水母也阻挡不了——可是相应的，一个位置越难到达，它的路标牌也就越难获得。”

——那不还是到不了吗？！

说话间，磨洋工的周文带着同样消极怠工的姜莹一终于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嘿！一一，文子！你们也来讲讲你们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冒险吧，你们不是都遇见过那个小女孩吗？”已经被披肩裹成绿色木乃伊的小梦快乐地打招呼。

姜莹一和周文各自捧了一杯茶，坐到第二排座位上。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了第一次会师暨首次水母作战计划研讨会议。

“唔，我遇见过一次那个小女孩。当时我顺着七扭八拐的通风管道，爬到了一个用曲奇饼干、黄油蛋卷和鸡蛋壳儿建造成的迷宫里。那个女孩连续地跳到了一排蛋卷顶着的蛋壳路灯上，但在第十次的时候，蛋卷和蛋壳都碎了，她就开始坐在饼干上哭。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只要她连续十次不踩碎蛋卷和蛋壳，那她就可以得到神奇的配方，捏出她的妈妈。”周文说。

“……妈妈？”

“对，她的很多噩梦都跟妈妈有关。”姜莹一接过话，那皱眉的表情不知道是同情还是疲倦，“我遇见她是在一片沙滩，她正在用湿沙子堆城堡，然后又用干沙子把城堡埋起来。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只要她把城堡完好无损地从干沙子里挖出来，城堡里就会出现一张绘制在羊皮卷上的寻宝地图，是的，那张地图也是用来找妈妈的。但是，嗯，她每次都会在最后不小心弄坏城堡，然后就继续一边哭一边重新堆——很明显，噩梦对待它的主人比对待我们这些闯入者还要残忍。”

“……她、她的妈妈去世了？”

何童忍不住苦着脸问。如果小女孩的妈妈去世了，那她和嘀哩哩计划的大团圆可能势必会有些遗憾——她不擅长安慰小孩，嘀哩哩说话又缺心眼。

“我们猜着不是。”姜莹一表情有点古怪，“鸽子跑进过她更深的一个梦里，那里堆满了巨大的女人布偶，她很生气地在用剪刀剪它们，还说要做出一个完美的布偶妈妈来。所以我们觉得，她应该只是个和妈妈相处得不太好的别扭小女孩……”

“对，她的性格很别扭，脾气很坏！”小梦终于决定休息一会，盘腿坐在嘀哩哩用披肩折出的小软垫上，颇有些忿忿不平地说：“我在她很浅很浅的一层梦里遇见过她，她当时一个人在一个小小的游乐园里玩，意识很清醒，知道我是小精灵后，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复活她的精灵。我说复活的条件很严格，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当时可礼貌了！结果她一听到没办法立刻复活，就大喊着让我去死，还用跷跷板压我的头！”

莫名被影射到的何童轻咳一声，紧了紧斗篷，“唔，或许现在她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像你们之前去的梦，饼干、沙堡、布偶还有跷跷板什么的，还都算是小女孩的游戏，到了这里，怪鱼都已经暴力得开始吃人了……”

“……吃人？谁被吃了？文子吗？”

小梦脱口而出——看起来周文是魔法少女的小团队里最常倒霉的那一个。

周文没所谓地嘻嘻哈哈道：“是呀！幸好有这位精灵姐姐，她把我变成一颗金蛋里的蛋黄复活了！”

何童矜持地对有些惊讶的小梦微笑点头，期望她能感受到自己可靠又谦逊的人格魅力。还有非一般的想象力。还有非一般的热心善良。还有等等等等。

嘀哩哩也快乐地揽住何童肩膀，“其实，我刚刚在田鼠王国，也复活了死去多时的田鼠公主呦！所以这次，那只精灵的复活可以交给我们两个呀！”

“什、什么？！哩哩，你现在又可以做到复活的魔法了吗？”

“对呀对呀！”

小梦错愕里混着几分心酸。

越强大的魔法，就需要越强烈的情感，而嘀哩哩情感的源头，当然就是那个被快乐地揽在怀里，装模作样、满脸欠揍的谦虚的何童！啊！她那个巨婴凭什么！

小梦不舍得扫此刻自信又得意的嘀哩哩的兴，但还是叉住腰，严肃了小脸，像个合格的领导者那样提醒道：“能复活精灵是最好的——但是，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啊？怎么了？”嘀哩哩咧着的嘴角微微收了收。

“唉，哩哩，你怕是又忘了，”小梦小婴儿的脸上露出了大人般的无奈表情，“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女孩的噩梦世界，就是因为月亮让我们来做善后工作呀——小女孩的精灵死了，她与精灵的契约，还有童话世界的签证，也就应该作废了，可她依然一次次地回到这个落在童话世界的噩梦里。所以月亮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杀死水母、清除噩梦。而任务之外，如果可以复活精灵，那女孩也就可以继续在童话世界冒险；如果复活不了精灵，那……”

小梦和姜莹一、周文三人凝重地互相看了看，最后姜莹一叹口气，有些绝情地说：“如果复活不了精灵，那我们就得想办法让小女孩不再回来童话世界，甚至可能会用到诅咒——本来我们就是希望饲养员来进行诅咒的。”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无情了？”

“这是为她好。”姜莹一虽然皱着眉，但还是耐心地告诉何童：“如果没有精灵和正常的契约与签证，那她每一次无意识地来童话世界，都可能损害她的精神能量。就像这个学校，其实我们刚来时这里挺正常的，后来开始慢慢长出水草，月亮也越来越蓝，直到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我们才这么着急，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水母和噩梦，那这个女孩没准就会像我前未婚夫那样……”

“未、未婚夫？！”何童瞪大眼睛。

“是前未婚夫。”姜莹一疲倦地翻了翻白眼，“他就是和我分手后，依然不肯离开童话世界，一次次地回来，现在已经进精神病院了。”

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何童嘴张了又合，最后识趣地闭了嘴。

——首先，前未婚夫……啊不，首先，精神病院？！合同里也没跟我说可能进精神病院啊！

何童直觉这不是嘀哩哩的工作失误，而是她的……鬼心眼！转头看看揽着自己的嘀哩哩，她正满脸失望和懊恼——何童立刻原谅了她。

……宽容，何尝不是我的人格魅力呢？何童无奈地回手揽住了嘀哩哩瘦伶伶的腰，装模作样地宽慰道：“只是要做最坏的准备而已，又不是一定复活不了！现在那个女孩的契约和签证正处于可能作废又可能没作废的混沌状态，那个精灵也是可能死又可能没死，这不正好留给了我们施展魔法的空间嘛！”

听劝的嘀哩哩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诶，对呀！”

看到何童放在嘀哩哩腰上的那只轻浮的手，小梦的眼皮都要控制不住地跳上一跳了。她坏心眼地歪了歪脑袋，嗓音甜甜地问：“那红彤彤你有什么好办法呢？你不是说要‘釜底抽薪’吗？”

何童亲热地看了小梦一眼——这倒让小梦有些没料到了。

小梦认为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些围绕嘀哩哩展开的敌对关系的，就像何童之前流着两行泪跟嘀哩哩诬陷自己踩了她的脊椎，不就是一种挑衅和应战吗？怎么现在突然变了一副态度了？

她凝了凝心神，想要感应一下何童的情绪。这是她身为精灵的天然的能力，对于人类的一些特别简单又强烈的情绪，她的感应可以准到跟读心没区别。

——闺蜜姐，你就请好吧！

……啊？闺蜜姐是谁啊？！

何童无知无觉地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其实我之前是看这个学校和周边跟现实世界很像，所以想找找小女孩住在哪，然后直接去她家里找到正在做梦的她，就是这么个‘釜底抽薪’法，哈哈！”

当然，其实这都是何童现编的。

“不过嘛，听你们说这里是个洋葱一样的噩梦世界，我也就大概明白了，我们在这里应该是找不到小女孩的，还是得想办法去别的洋葱皮上才行。唔，目前来看，似乎还是得从水母的那条通道离开呀！”

何童边说边编，实在是有些心虚，但是这几个人都意外地捧场。

嘀哩哩一直带着鼓励的眼神连连点头；周文则是依然没放弃勾搭何童，托着腮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姜莹一更是连自己的白眼都控制住了，她笃信神经病都有着强大到不讲道理的魔法——除了她的前未婚夫，他把他那点灵性、智慧和想象力都用在撒谎上了——所以这次，她们没准就要靠这个神神叨叨的同事脱离苦海；而小梦，她听着何童那哀嚎的心声，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尝试从水母的通道离开，是我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呀！红彤彤，你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水母对我们的攻击和阻拦吗？”

小梦继续坏心眼地追问。

“哈！其实我现在就有个灵感！”单从笑容上来说，何童的表演简直是无懈可击，“那就是……气味！对，气味！你刚才不说了吗，水母记得你们的气味，所以或许我可以帮你们隐藏一下气味，好让水母发现不了！”

小梦的脑袋里滚动播放起何童“老娘拼了、老娘拼了”的尖叫声。她这是要跟谁拼命啊……

只见何童说着，双手就又腾地一下，求雨一样支棱起来了，“不瞒你们说，我两年前丢了一块好大好大的蜂蜜蛋糕！那个香呦！记得当时……啊不管了！总之现在我就把它抓过来，作为我的神奇魔法的道具！”

周文再捧场，这会也有些迟疑，“两年前？再香的蛋糕过了两年，那也……”

“不会不会。”何童的手上凭空地落下一阵荆条花的黄色细尘，然后那块蜂蜜蛋糕就那样堂堂地出现了——还裹着亮晶晶的塑封呢！

“我弄丢它的时候，它才出炉没多大会呢！所以现在，它当然还是，音容宛在啊哈哈！”

何童颤抖着把蜂蜜蛋糕放在桌上，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尖尖帽，好让出了汗的额头透透气。

“……音、音容宛在？！这词不能这么用吧……而且，你不是精灵吗，你从哪买……”

姜莹一不悦地给了周文一胳膊肘儿，“她是我们的战友，打断她的施法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周文表情痛苦地闭上嘴。

姜莹一皱着眉，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所以，这个蛋糕该怎么隐藏气味呢，不会要我们抹在身上吧？”

“咳，你们不知道，这家的蜂蜜蛋糕特别暄软，就是，嗯，空气特别多特别密，你们懂我意思吧？”

何童挨个看向几人，两个魔法少女的表情立刻变得无助起来。

“这么大的蜂蜜蛋糕，里面那些密密的空洞如果凝聚在一起，那该是一块多么巨大的了不得的空间啊！完全够我们几个人藏在里面！”

姜莹一单手支在桌子上，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嘀哩哩倒是听得很认真，“如果我们都躲进蜂蜜蛋糕里，那该怎么行动呢？把脚从蛋糕里伸出来走路的话，那还是会被水母发现气味呀！”

“唔，空气会凝聚在蜂蜜蛋糕的中央，所以，是没办法伸出脚来的……不然不就漏气了吗？”

“……这样呀……哎！那不如，我给蛋糕画对翅膀吧，再画一对眼睛！既然那些画出来的鱼都可以在空气里飞来飞去，那翅膀肯定飞得比鱼还要好呀！”

“这个办法好！”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蜂蜜蛋糕的使用方案给定好了。

姜莹一搓了搓脸打起精神，又用眼神威胁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周文——毕竟要利用别人的魔法，那总要忍辱负重些——她尽量平静了语气，“那我们现在行动吗？刚才我在对面楼上的教室墙壁找到了水母通道，我和文子可以先负责清理通道里出来的怪鱼和海草，你们就准备蛋糕，还可以找找鸽子——她不知道跑哪去了，都这么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不等何童和嘀哩哩回答，小梦就又甜甜地开口了，“对了，红彤彤，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水母的通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进去的呦！通道会时不时地涌出一**怪鱼，如果不把它们清理干净，我们就很可能在通道里被它们攻击。而每次光是清理怪鱼就已经差不多耗光了我们的力气，这样等我们到达水母的脑袋后，也就没什么精神对付水母了……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们更轻松地清理那些怪鱼吗？”

她感应到何童因为获得了嘀哩哩的支持，情绪平复了很多，但她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何童。

果然，话音刚落，小梦的脑袋里就响起了一道何童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个怪婴没完没了了！”然后又响起另一道何童宽宏大量的声音，“算了算了，给闺蜜姐一点面子。”

小梦听得简直要大笑出声了。

“……唔，既然是鱼类，而且是非常迷茫的鱼，那我们可以给它们创造出一条，洄游的路线。”

“洄游？”

“对，很多鱼类都会聚集在一起，沿着固定的路线朝一个方向迁徙，可能为了觅食，可能为了过冬，”何童生无可恋地开编，“这里的这些怪鱼来自水母的脑袋，唔，水母的脑袋里应该都是水吧，所以它们为了出征，背井离乡来到这个没有海水的地方，应该会很迷茫，很需要有人能为它们指出一条找寻自我的道路……”

“那，具体该怎么指出这条道路呢？”

何童瞥了一眼小梦，确定她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不过何童编故事简直要编出惯性来了，思路还挺顺畅，“唔，可以先让嘀哩画一片大海，我呢就定义出一条从水母通道到这片大海的洄游路线。这样，只要我们能引导着前面的鱼沿着这条路线游到大海，那洄游路线的创造魔法就正式生效，后来的鱼便会源源不断地沿着洄游路线往大海游了。”

嘀哩哩听得小脸都亮了起来，她很喜欢这个提议，“呀！那小梦还可以在大海的画上施一些传送魔法！这样，这些可怜的背井离乡的鱼，就可以回到真正的大海啦！”

——那些拼贴画一样的鱼，如果到了别的小世界的真正的大海，那才叫可怜吧……

这个月工作超级忙！（＞ω＜）码字一下被耽搁了

只能周末多码点字了，明天早上再更一章(: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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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旋转，旋转，噩梦水母 五